第 2 章

    王椿学开着红旗EQM-5在去白龙山的路上,他不喜欢开车听音乐,一路上天气阴沉沉的,这座城市四季分明,但是这个季节阴天蛮少的。

    突然他就看着前面的车低声骂了一句,手不自觉的放在手柄旁边找烟。这条路每年都走一回,二十几年了,一切好像都在变化。老话说物是人非,而现在时代变化迅速,连物都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了,更别说人。

    到了地方,他照常先熄了火,在车里先点燃了烟。他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墓碑层层林林,白色的在阴天里有些白惨惨的压人的感觉。他心说,李雨相,你tm就是选地方也是选的离我那么远,非得折腾老子大热天跑来这里。

    王椿学缓缓把烟吐出来,像是叹了一口长长的气。他打电话给老刘,让他准备好合同,他随后就到,然后像是泄愤一样狠狠甩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提上绿柳居的点心向工作处走过去。

    老刘看着窗外的柳树,慢慢的喝了口八宝茶。老刘在这里工作了大半辈子,今年十一月就要退休了。他四十多岁丧女,爱女头七的晚上有个小伙子在他家楼下提着绿柳居的点心等他,求他给办一件事,寻个落身地。他当时悲痛难忍,哪有心情管这些破事,神思恍忽之间就看着小伙子提着的点心破了一个角,如意糕四四方方像是老南京人经常吃的那种,自己也曾经买过哄爱女。人们常求如意,这世事无常,总是阴差阳错,白发苍苍送黑发,难舍爱眷宁同穴,幼老悲送中青去,零零落落自孤苦。他到底是没有接过那袋点心,只能掩面跟小伙子说抱歉我帮不了你。那小伙子面容憔悴,但是也没做纠缠,点点头直接就走了。

    突然视线里面撞进了一张跟记忆里重合的脸,浓眉,细长眼,卷发有些泛紫的嘴唇,白净的过分,下巴处有细小的胡渣。脸的主人冲他笑了笑,【老刘,来一根】老刘接过南京夹在耳朵上,他摊开桌子上的文件,【不急,你先看看这个,定下来后我赶着周四给你送过去】。

    王椿学接过文件坐下来了,先是细细的看了一眼时限和位置,接着眯了眯眼像是盘算了什么,他开口【你有梦过你女儿吗】。老刘看他憋了半天以为能憋出什么好屁来,结果就来这么一句话,气的鬓角的发根都有些抖起来,他强忍着喝了口水,【要买就赶紧签,不签就滚蛋,少给老子放没有味的屁】

    王椿学哈哈笑了两声,他说【老刘,怕你天天看大门看出问题来,关心关心你,别在这里闷坏了】,接着他拿起没了笔帽的圆珠笔,在签名处签上他的名字,接着掏出委托书复印件,关系证明和□□明。

    老刘看着委托书和□□明,叹了口气。【小王,我女儿也走了不少年了,算年纪我算是你们父辈那一波的,能找个人就找个人吧,你还没到四十,条件那么好,不愁的。你说你,这些事情做也就做了,总不能就靠着这个过一辈子】

    王椿学笑了笑,他说【刘叔,不知道你有没有心内科的朋友,能不能推荐给我】老刘又倒了杯水,低声说【他爸又犯病了?】王椿学点点头,状似无意的说【这不就想买个大点的,到时候我们都有得睡】

    老刘骂他晦气,让他赶紧滚蛋。王椿学就被他一顿教育送出了门,慢慢悠悠往碑山上走。他没带祭祀品,就空着手来看故人。听说饿鬼会缠着不带祭祀品来的人,王椿学心想,李雨相我求你来缠着我吧,你就是死了也得围着我转。

    王椿学折了一枝旁边的侧柏把大理石碑扫了扫,他细细的看了看照片,又摸了摸自己在碑背面最下面刻的未亡人王椿学。这个碑是李雨相父母立的,墓地也是他们买的,自己当年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只能偷偷摸摸在看不见的地方刻上自己的名字。

    上学的时候李雨相的名字在花名册正面第十个高高的位子,而他在背面第34个位子。这一辈子他们两个就像是那本花名册一样阴差阳错。一张白纸的正反面,一块碑的正反面,或者是生与死的正反面。

    王椿学低着头似乎是看着照片笑了一下,拍了拍腿上的灰,起身的时候不知道是烟灰还是白发,隐隐染在脑后,也无人帮他去抚一把。

    李雨相,我也希望我们阴差阳错,最好从没遇见,但是最先动心的是你,最舍不得狠不下心的人反而是我。而我也年华渐逝,我说我们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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