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小巷子里磨蹭了太久，两人也不回家了，随便找了家奶茶店坐着耗时间。
上午刚收到土豪读者的打赏，桑猫猫大手一挥，点了两杯奶茶桶。
奶茶果然能治愈一切，桑榆卿猛吸一口，之前令他烦闷的那些事一下子消散许多。
还有黎烟然……
脑海里闪过对方那张清秀白皙的脸，以及对方平静伸过来的手。
好像除了长得高一点，说话呆一点，也不是很令人讨厌。
桑榆卿默默地想。
“想什么呢？”
听见赵鹏飞的声音，桑榆卿回过神，转头看去。
只见在他走神的那一会，赵鹏飞已经干完了一大杯奶茶，此刻正在暴力破除奶茶的封口，对着里面堆积的小料下手。
“没什么。”
桑榆卿又吸一口奶茶，双手抱着奶茶的杯壁，轻飘飘地说，
“只是忽然觉得有个同桌好像还挺不错的。”
“咳咳咳……”
赵鹏飞扒拉小料的动作一顿，被呛了一下，咳了个天昏地暗。
“不是吧？”赵鹏飞擦了擦咳出的眼泪，艰难地支起身子，“你认真的？”
“反正赶也赶不走。”桑榆卿撇撇嘴，
“跟狗皮膏药似的。”
而且……
至少他到现在都没有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他刚这样想着，就感觉额头上一热。
赵鹏飞烫人的掌心附了过来，先摸摸他的，再摸摸自己的，小声嘟囔着：
“你这也没发烧啊……”
“该不会是被姓黎的下蛊了吧？”
“……”
桑榆卿又吸一口奶茶，漫无边际地想。
可能吧。
六月注定是考试月，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不关心实事的桑猫猫和赵鹏飞慢悠悠逛到校门口，才发现偌大的校园里一个人都没有。
赵鹏飞一拍脑门：“日，我忘了！”
“今天下午有考试，要提前二十分钟到场！”
“完了完了，秀平得拿着教杆在后门堵我了！”
他话音还没落下，就火急火燎地一溜烟跑没了。
桑榆卿：“……”
总感觉他们在奶茶店干坐了一个小时就很傻。
桑榆卿和赵鹏飞的教室挨着，两人刚爬上楼，就看见谢老板摇着大花扇和手握教杆的秀平聊天。
“……”
果然，人不能什么都说。
容易乌鸦嘴。
桑榆卿很快认清形势，猫着腰准备逃跑。
他刚一转身，就听到了一道浑厚的声音：“站住！”
桑榆卿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转过身，挂上一副笑脸：“谢老板？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儿……”
谢老板眼一瞪，花扇快摇出火。
他旁边的秀平是个行动派，掂着教杆二话不说就走到了赵鹏飞面前，揪着赵鹏飞衣服往前走。
赵鹏飞边走边大喊求饶——
“秀平你慢点……哎哟哎哟，勒我嗓子了……”
一眨眼，走廊里就剩下了桑榆卿和谢老板两个人。
“我也不想管你。”谢老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你平常不迟到的，今天是有什么原因吗？”
桑榆卿想了想，问：“校门口的奶茶太好喝了算吗？”
谢老板：“……”
他就不能跟这小崽子好好讲话！
“给我滚进去考试！”
于是在谢老板的淫威下，桑猫猫蔫巴巴地从后门进了教室。
因为是小考，不用换考场，甚至桌子都没拉开，自己在自己座位上写卷子。
教室里静悄悄的，桑榆卿也放轻了步子。
从黎烟然身后经过时，他瞥了一眼这人的桌子。
黎烟然左边放着卷子，右边放着草稿纸，才开考没多久，他的卷子就已经写了一大半。
而且——
答题卡就算了，但黎烟然的草稿纸竟然都工工整整，井井有条的。
简直和他这个人一模一样！
桑榆卿抿抿唇，坐到他旁边，也被激起了一点斗志。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趴他桌上躺尸的卷子，如同展开圣旨。
然后摸出一支笔，看向第一道题……
一堆看不懂的英文字母。
桑榆卿又往上瞥一眼。
嗯，是数学卷子没错。
算了，桑榆卿面无表情地想，反正他摆烂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且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校霸人设还要维护呢。
这么想着，桑榆卿却忍不住向旁边的黎烟然看去。
……真不知道学霸的脑子里都装得什么，竟然会做这种英数杂交的卷子。
黎烟然的手很好看，腕骨凸出，却并不过分纤细，随着他写字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桑榆卿盯得入神，看着看着，眼前忽然一晃。
一截白皙的手臂挡住了他的视线。
只见黎烟然侧着身子，将自己的卷子挡了个严严实实，末了还把草稿纸和答题卡的位置调换了一下。
把答题卡放在了离他较远的右边。
桑榆卿：“……”
他默默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自己的卷子。
卷子上印着一堆密密麻麻看不懂的字，桑榆卿凭自己的直觉把题答完，然后在答题卡的空白处画画。
等到考试结束，桑猫猫已经趴在卷子上呼呼大睡了。
数学课代表收卷子收到最后一排，站在走道一脸纠结。
“那个……桑，桑榆卿……你的卷子……”王小辉结结巴巴对着那颗后脑勺小声嘀咕。
后脑勺没理他。
王小辉无助地转圈。
“……别转了。”黎烟然按按眉心，瞥他一眼。
他将自己的卷子递给王小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桑榆卿的胳膊。
看到这一幕的王小辉心惊胆战。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完蛋了。
果不其然，被吵醒的桑榆卿心情很不好，他抬起脸，一双眼睛还蒙着雾，凶巴巴地瞪向黎烟然。
“交卷子了。”黎烟然淡淡地说。
王小辉不忍直视地低下了头。
气氛沉默了两秒，桑榆卿眯着一双没睡醒的眼睛，把自己的卷子往同桌桌子上狠狠一拍。
“啪”得一声，很有气势地表达了他被吵醒的愤怒。
桑榆卿一句话也没说，转过头继续趴着睡了。
黎烟然低头，瞥了一眼课桌上的卷子。
卷子上乱糟糟的，不管是能答题的横线，还是不能答题的地方，全是鬼画符。
其中最为显眼的是最后一道大题，一张的空白页，桑榆卿同学画了个大作上去——
一个有着眼睛鼻子嘴巴的螃蟹和一个头顶缺了一大块头发的小人。
手牵手站在一起。
桑大画师还为这幅栩栩如生的画作题了字。
只见卷子的最下方歪七扭八地写着——
谢老板帮数学老师监考诶！两人感情好好！
黎烟然没忍住笑了一声，把卷子拿起来，递给王小辉。
王小辉震惊地接过，他总感觉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而且……
桑榆卿竟然没打黎烟然，还听他的话？
直到抱着卷子离开，王小辉大张的嘴巴都没有合上。
#
桑榆卿觉得自己最近越来越嗜睡了。
白天上课想睡觉就算了，毕竟他也听不懂。
可是他连画个画都能睡着！！！
等他彻底清醒都已经放学了，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
哦，不对。
他同桌不知道犯什么病，放了学不走，还在旁边写作业。
还有他发小，赵鹏飞。
赵鹏飞此刻正坐在空着的前排打游戏，还时不时瞪黎烟然一眼。
不过黎烟然自始至终都没抬头就是了。
见桑榆卿睡醒，赵鹏飞把手机一收，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咧咧地招呼着：“走啊小鱼，放学了。”
桑榆卿还没回答，旁边的黎烟然忽然停下了笔。
他的视线在赵鹏飞的手上转悠了一圈，半晌才收回视线，不咸不淡地问：“你们是好朋友？”
“怎么了？我发小。”赵鹏飞警惕地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黎烟然没理他，而是转过头看着桑榆卿。
桑榆卿想，黎烟然还真是很有特点的一个人。
不管什么事，只要他做起来都会显得很认真，就像他现在看向自己的目光——
如果忽略他说的话的话，简直正经得像要去开会的总裁……
“桑榆卿，”他的声音敲入耳骨，像初入舌尖的薄荷，“我们能一起回家吗？”
“我有点怕黑。”
桑榆卿：“……”
他第一个反应是：怕黑你还不早走，留在教室写作业。
第二个反应是：完了，他不能拒绝。
桑榆卿绷着脸，冷笑出声：“行啊，好同桌不就是应该互帮互助吗。”
“你之前说的，我们要好、好相处。”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的。
桑猫猫中午刚在心里赦免黎烟然，现在又默默地把这人加进暗杀名单里。
黎烟然好像不会看人脸色似的，冲桑榆卿笑了笑：“谢谢你，你人真好。”
一旁的赵鹏飞终于反应过来，震惊地大喊：“不是……你有病吧？”
“你家在哪我们都不知道，还一起回家，我们很熟吗？”
黎烟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我和桑同学很熟。”
“……”
尽管赵鹏飞一百万个不乐意，他也没法赶人走。
在痛骂黎烟然五分钟全被无视后，赵鹏飞放弃了。
他粗声粗气地问：“你家哪的？”
“发财小区，”黎烟然淡淡地说，“在岁暮东街。”
他这话一说，其他两个人全部愣住了。
岁暮东街的发财小区？
桑榆卿感觉心里有一万个草字在飞：那不是他现在住的地方吗？
发财小区，它的名字和环境一点关系都没有。
桑榆卿真是没想到这个班居然还有第二个和他一样蜗居在那里的人。
难道黎烟然是个贫困生？
高二下学期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转来岁暮这个小城，还住在环境那么差的地方。
桑榆卿想，这人还挺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