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打在窗玻璃上,闪电划破夜空,照亮地面上的水坑。
江随坐在车内,拿着电脑处理工作,司机问他:“少爷,还不回家吗?”
江随抬头看了眼窗外:“我下去买点东西,你在车上等我。”
他推开车门,拿了伞下车,刚走没两步,看见地上大咧咧的躺着个人,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他的裤脚,那人颤巍巍的伸出手抓住了他。
江随:“……松手,我没钱打发乞丐。”
那人抬头,声音沙哑:“求你了,救救我吧。”
语气诚恳,不似作假。
雨点砸在伞面上,凝成水珠滚落在地。
江随低眸看着地上的人,眼里平淡无波,拿着伞站的笔直:“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他这么多年对人抱有的恶意很大。
那人还颤抖的抬起头,哑着嗓子说话:“我不觉得,但我没办法,现在随便什么人,只要能救我就好。”
他的脸苍白如纸,白衬衫沾了泥水早就浑浊不堪。
江随轻轻“啧”了一声,想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裤脚,可那人却拽的越发紧。
江随耐心耗尽,伸出手抓住那人的头发,微微俯下身:“你先把眼睛睁开,听好了,我现在很忙,你说谁都可以,那就记住了,乞讨也要找好心人。”
他抽回手,准备拔脚就走。
那人偏不放开他,不依不饶的说着:“我可以给报酬的,求你救救我。”
江随沉默了片刻,终于舍得蹲下身子,把伞微微倾斜了点,开口问:“什么报酬?你知道我是谁?”
那人隔着手套握上江随的手,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身份不一般,报酬……我给不了贵重的,您自己在我身上挑吧。”
江随笑了,他的时间居然浪费在这种事上,他抽出手:“那就上车。”
司机见江随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脏兮兮的人,错愕问道:“少爷,这是……”
江随随手摘下手套,扔到了前排的副驾驶:“安心开你的车。”
文安愣愣的看着他顺畅的动作,他摘手套时的神情,又回想起他的手,细长的指节被包裹在黑色的手套下,手掌的末端漏出一点点肉,看着又白又嫩。
江随懒懒的靠着车窗,开口问:“现在,说说,你叫什么?”
又看着他脏兮兮的脸,从口袋里掏出纸递给他。
那人开口:“谢谢……我叫文安。”
文安胡乱抹着自己的脸,啧,好像更脏了。
江随随口答着:“嗯,知道了,我叫江随。”接过他手中的纸,掰过他的脸替他细细擦拭。
文安看着他的眼睛,他这才猛然注意到江随是异瞳,右边眼睛是深灰色,左眼是很浅的棕色,很漂亮,像一只小猫。
江随勾了勾唇角:“看够了吗?”
文安状似慌乱的移开眼:“你的眼睛…很漂亮。”
漂亮?
江随皱了皱眉,什么破形容词。
但他的教养告诉他,他要说谢谢。
他将纸巾塞进兜里,低头说:“谢谢。”
江随坐直了身子,紧紧抿着唇。
文安知道,他不高兴了。
怎么办,如今他寄人篱下,还踩到了金主爸爸的雷点。
他小心翼翼的去观察江随的脸色。
“江随,你生气了吗?”
江随看着窗外的雨,听到这句话回过头。
“嗯?”
他不太清楚文安是什么意思,在他的印象里,这种小脾气不会有人在意。
他听见文安继续说:“抱歉,如果你介意,那我以后不会再说了。”
江随张了张口,喉间发涩,始终发不出声来。
最后他放弃了,转过了头。
“我没有生气,你不用道歉。”
文安低下头,轻声问着:“我想问问,我今晚住在哪儿?实不相瞒,我一分钱也没有,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身份证。”
江随扑哧笑出声:“我还在想你要多久才会想起这些问题,放心吧,你今晚先和我回家,既然捡了你,就不会让你流落街头。”
文安表情复杂,眼睛一瞬不眨的盯着江随。
最后他问了一句:“你们有钱人对这种在路上随便捡个陌生人的事情都免疫吗?”
江随愉悦的笑了笑,满嘴跑火车:“其实加上你,我已经救济了十八个人,集齐九十九个人,就可以召唤神灵,实现我的三个愿望。”
文安扭头看了眼江随,那眼神好像在说——这人是神经病吗?
江随笑大了,抖着肩膀好半天不看他。
直到司机停下车,扭头对江随说:“少爷,到家了。”
江随点了点头,对文安说:“下车。”
文安拉开车门,他知道这里是晞市数一数二的别墅区,房价贵的离谱,更何况装修。
江随看他呆住,解释说:“这房子是我家里人给我的,我现在还没实力买这里的房子。
“但至少……饿不死你。”
文安低着头,小声嘟囔:“我很好养活的。”
江随走在了前面,他耳朵很好,听到这句话勾了勾唇:“知道你不值钱,快点跟上,不然我锁门了。”
文安快走两步立刻跟上。
一进门,江随皱了皱眉:“拖鞋这东西,我家里没有,只能明天给你买,今天你要不先光脚走?家里有地毯。”
文安摆摆手:“没关系的,我怎么样都行。”
江随替他放好热水:“进去洗澡,衣服我会给你准备。”
文安脚底抹油跑进浴室。
江随进衣帽间看了又看,实在没辙,拿了件自己穿过的家居服。
文安在浴室里玩泡泡玩的好爽。
江随找到备用牙刷。
文安在浴室里给自己做造型。
江随收拾好了客卧,回到自己房间点好香氛。
文安在浴室里放声高歌。
直到江随从另一个浴室里洗完澡出来,文安都没洗完。
他意识到这时间也太久了,在门外敲了敲门:“文安,你在里面摔死了吗?”
文安玩泡泡的手一顿,说了句:“马上了。”
立刻冲了身子往出跑。
打开门,江随在门外拿着衣服玩手机,长身玉立,好像等妻子洗澡的丈夫。
江随看着他这幅样子皱了皱眉:“你今天晚上穿这个吧,不好意思,这个我穿过了,你要是介意,明天我带你去买。”
文安眼睛亮了亮:“不不不,不介意。”
而后又一顿:“那个,没有内裤吗?”
江随:?
转过头咳了一声:“都在衣服里面。”
“这个也是你穿过的吗?”
江随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皱起眉骂到:“你有病啊?当然不是啊。”
文安笑了笑:“我的房间是哪个啊?”
江随指了指没关门的房间:“不好意思,委屈你睡客卧。”
文安耷拉下脸:“哦,不是和你睡啊?”
江随又想骂人了。
可文安脚底抹油的跑了。
江随看着他跑走的背影,按了按眉心,心想:明天得抽时间带他去看看医生,别是脑子有病。
文安夜晚睡的并不踏实,他脑子里乱乱的,全是江随摘手套时的样子,那双手,那双眼睛。
深夜了。
别墅里很安静,窗外的雨又下大了。
风声,闪电,雷鸣。
文安在床上蜷成一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最后实在没办法,他拿着被子敲响了江随的卧室门。
咚咚咚。
江随在床上醒来,迷迷糊糊的去开门,打开门就看见了抱着被子的文安,他懒懒的靠在门边,声音沙哑:“文安,你知道现在几点吗?”
见文安不讲话,江随皱眉:“没事我就要睡觉了,你也早点睡。”说完就要走。
文安扯住了他的睡衣,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对不起,我有点怕打雷。”
江随打了个哈欠,回过头看他:“那你不早点说,进来吧。”
“我睡姿不太好,晚上见谅。
“香氛味道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
又看了眼他光着的脚。
“明天会带你买拖鞋的,现在就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
文安听着这些勾了勾唇,乖巧的点了点头。
江随刚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文安看了看他放在枕边的手。
骨节分明,指甲剪的整齐,一看就是会专门保养的。
文安无声的笑,真好骗,就这样把一个陌生人带回家,还允许他和自己同床共枕。
他把同床共枕这四个字在心里又嚼一遍。
身子凑过去,把江随搂进了怀里,手放在他腰上,心里感叹,一个男人,腰怎么会这么细。
他搂得紧,江随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
文安的手稍微放开了点。
江随,我们好久不见。
你知道吗?
我很想你。
翌日。
江随的生物钟作祟,早早睁开眼,他想转个身,就感觉有人紧紧搂着他,他瞬间就清醒了。
就见文安将自己整个人搂在怀里。
江随:……
文安悠悠转醒,看着江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之间的姿势,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昨晚实在有点怕,就抱着你睡了,你介意的话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端的是理直气壮。
江随硬着头皮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文安更高兴了:“那就好,谁知道这天又什么时候打雷呢。”
江随深觉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