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大伟浑身颤抖,喉咙干裂到失语。
姜曼看向人头,准备上前仔细观察。
一根枯树枝抢先一步,越过她的身侧,伸向斜刘海的头。
姜曼转头。
是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走到人头旁边蹲下,用树枝极有条理地拨弄着,目光专注。
气压把人的眼球往前推,斜刘海的双眼像死鱼般外凸,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成血浆。
鲜血从他的眼角、口鼻、耳朵处滑落,连同脖子处破碎的组织一起,在地面上形成一滩血肉混合物。
“竟然真的死了。”西装男人皱了下眉,随后站起身,注意到盯着他的姜曼。
他把树枝扔到一边,双手插袋,笑了:“你好,我叫齐昊。齐国的齐,日天那个昊。”
姜曼只和他对视了一眼,转而垂下目光,避免向对方暴露自己的心思。
面对死人,普通人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这个人很可疑。
姜曼假装去看斜刘海的头:“姜曼,姜子牙的姜,曼陀罗的曼。”
万大伟一直处于惊恐之中,直到……
他湿热的裤子转为冰凉。
一个激灵过后,万大伟终于反应过来,指着姜曼大喊:“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他的话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一时间,猜疑、探究、恼怒、愤恨等等目光,全都集中在姜曼身上。
姜曼瞥了齐昊一眼。对方的神色稀松平常,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
观察完齐昊,她才转头盯着万大伟:“你凭什么怀疑我?”
万大伟重重哼了一声,同时咬着牙关说:“如果不是你搞的鬼,你怎么知道外面有杀人狂?而且你一个女人,根本不怕死人,这正常吗?分明就是你在搞鬼,是你把我们弄到这鬼地方来的!”
在极度紧张的时候,还能冷静思考的人,永远都是极少数。
慌张的人群根本没办法思考,只能像羊群一样,顺着万大伟的想法走。
绝大部分人的目光开始变得不善。
姜曼扫一眼众人,缓缓开口:“第一,你的猜测毫无证据。如果是我安排的杀人狂,为什么还要提醒你们外面可能有危险?”
“第二,如果是我安排了这一切。你就更应该对我恭敬点儿,毕竟我连杀人狂都可以指使。”
万大伟不想去分辨姜曼说了什么,他只想要姜曼死。因为这个女人让他丢尽了脸面!
“你承认了!”万大伟从地上爬起来,挥拳砸向姜曼,“打死她!就是她安排的这一切!”
万大伟挥拳的下一秒,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扭,就将他钳制住。
“你干什么?”万大伟奋力挣扎两下,不仅没能挣脱对方的钳制,反而让对方加重了力量,将他的手臂差点儿掰折。
齐昊笑了下:“大老爷们儿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我知道了,你们俩个是一伙的!”万大伟双眼瞪得要吃人。
齐昊没搭理他。
万大伟气不过,又胡乱大喊:“要不然你就是她的舔狗!妈的,怎么走哪儿都有舔女人臭脚的舔狗?”
这一次,齐昊眯了眯眼睛,加重手上的力道。
咔嚓一声。
万大伟的手肘被掰折了。
他疼得直抽抽,齐昊却没有收手的意思。
“我警告你放手!不然等老子出去,要你赔钱赔得当裤子!”
万大伟气得不行,却又不敢乱动,因为骨折的那只手疼的要命。
“不好意思,”齐昊笑了笑,“我什么都少,就是钱多。别说赔你一只手,赔你四只手脚都没问题。”
万大伟简直要疯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看着不壮,力气却大得吓人。
剧痛让他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风一吹,透心凉。
万大伟打了个哆嗦,开始服软:“昊哥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
听见这话,姜曼瞬间笑出声。
齐昊多看了她一眼,这才把万大伟错位的手接回去,同时将对方推开一段距离。
万大伟不敢轻易招惹这两人,恶狠狠瞪了几秒,捂着手臂往花园里面走去。
姜曼先是低头看看地上的斜刘海,又抬头望花园里面张望。
“找什么?”齐昊问。
姜曼犹豫一秒,才说:“挖坑的工具,我想把他埋了,算是对死者的尊重。”
齐昊想了想,转身走向废弃的花坛。那里杂草丛生,不仅毫无观赏价值,还让人无法靠近。
他伸手在杂草里面摸索两下,抽出一把五十厘米长的铁锹。
直到他走过来,姜曼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把铁锹?”
“在你们浪费时间的时候,我看见它了。”齐昊拿着铁锹点点地面。
“这里怎么样?”
姜曼点点头:“可以。”
两人把斜刘海的头埋好,还堆了个小坟包,当做记号。
做完这一切,姜曼看看天色。
从她醒来到现在,至少两个小时过去了。天上的星星没有丝毫的变化,天色也没有转白的意思。
这不是一个好消息。
姜曼轻轻皱眉,同时,再一次注意到那个穿运动装的男人。
他还是那样冷,不说话,像一块锋利的冰。
但每一次,他的想法都能和姜曼重合上。
一种诡异的、同频共振的感觉漫上心头,姜曼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
姜曼和齐昊回到花园中,坦然接受众人猜忌的目光。
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齐昊手里有唯一的一把武器铁锹。
“看来这鬼房子是非进去不可了。”有人低声咒骂着,分不清那语气里到底是愤怒更多,还是恐惧更多。
说话间,已经有人去掰了一根粗壮的树枝,拿在手上试着韧性。
他的个子也很高,穿了一件深棕色冲锋衣,里面是一件黑色的V领T恤,往下是一条黑色户外工装裤。裤脚被塞进黑色的、高邦系带登山靴里,看起来干脆又利落。
是个浓眉大眼的家伙。
姜曼看他一条一条掰去树枝上的枝丫,徒手理得光溜顺滑,又觉得不趁手,在花园里转来转去,终于找到一根结实的木棍。
他把树枝随手扔了,姜曼想了想,走过去捡起树枝,勉强能当个防身的武器。
那人只是瞥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斜刘海死了,十八个人变成十七个人。说是必须进到房子里面去,众人磨蹭半天,却没人原意主动进去。
姜曼望着那扭曲诡异的门说:“不进去的话,我们就会饿死在这里。如果里面真的很危险,我们再退出来就是。”
“说得轻巧,你能打头阵吗?”万大伟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特意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确保齐昊或者姜曼碰不到他。
“也对,你们女人不就是只会躲在男人身后的胆小鬼吗?这种脏活累活都是我们男人干了,你们只要跟在后面享福就好了。”
“我为什么不能打头阵?”姜曼笑了,走到那两扇门前。
她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就朝里面开了。
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众人只觉得发怵,恨不得脚粘在花园里面不动。
姜曼往里面望了望,回头盯着万大伟:“那你躲在女人身后又叫什么?没长胆的软骨头?”
“你!”
万大伟还想骂姜曼几句,她却已经摸索着走了进去。
熟悉又刺鼻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姜曼仔细感受着脚下平整的地面,她隐约猜到了这屋子里有什么。
啪——
屋子里突然亮起白炽灯,一间长方形的房间出现在众人面前。
里面的每一面墙,都是刺眼的雪白色。左边的墙上,用黑色的喷漆写着“我大于0”。右边的墙上,用同样的喷漆写着“我小于100”。
姜曼低头,发现地面的瓷砖光可鉴人,干净得让人难以置信。
通过瓷砖上的反光,姜曼注意到了天花板。在天花板的四周,有一条连贯的、完整的黑线,完美契合长方形天花板的周长。
很突兀,很奇怪,没有人会选择这样的装修。
姜曼琢磨不透,转而看向众人对面,房间尽头的那面墙。
墙上有一扇银色的金属门。金属门紧闭着,在门的旁边,有一个巴掌大的、深红色的按钮。
按钮的旁边贴着一张标语:
按我挂号。
而那熟悉的刺鼻味,就是医院里面消毒水的味道。
“不是吧?真当我们是来看病的?还挂上号了是吧?”
有人抱怨着走向那个按钮。与此同时,最后一个人也进入房间。
砰的一声,进入大门自动关闭,然后消失在雪白的墙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怎么回事?门怎么不见了?”
“是什么奇怪的机关吗?”
“有鬼,这地方绝对有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要怎么解释眼前发生的事情?姜曼下意识看向那个穿运动服的男人。
他皱着眉,和姜曼一样,毫无头绪。
“别吵了,我去挂号看看……”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进门的地面发出咻的一声,像钢刀出鞘的声音,锋利冷酷,让众人打了个激灵。
地面上的瓷砖不见了,变成了一块长六米,宽一米的长方形金属板。
金属板上有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一个孔洞的边缘都很锋利,像刀片一样,在白炽灯下,反射着森冷的白光。
咔嚓咔嚓……
金属板开始有规律地左右晃动着。
“这什么玩意儿?”
“看着有点儿眼熟……天哪,这和我家切菜的金属擦丝器一模一样,就是尺寸大了十倍!”
擦丝器?姜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生出一股胆寒。
穿运动装的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天花板在下降。”
姜曼抬头,只感到一阵绝望。
有人也想到一切,忍不住大喊:“卧槽,我们不会像土豆那样被擦成土豆丝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