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漆黑的沉夜透过小窗填满了牢房。墙角的白发少年默默地爬向另一侧，颤抖地手哆哆嗦嗦地伸向了床边。
他身子不太稳当，手也抖个不停。突然，一阵痛楚从手中传来，如疾风利刃穿透了肌肤。他泪眼模糊地望向手，只见那里血肉模糊，血滴顺着摔碎的玻璃渣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他感觉意识清醒了些许，神色却变得更加疯狂，咬着牙将玻璃渣再次插了进去。
玻璃杯的碎片撒的满地都是，在微小的月光下散着白光，满地鲜红的血液映出月光的轮廓。
牢房的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有嘈杂的讨论声。几个人影从拐角走出，其中一人打开牢门，冷漠地看了伊莱一眼。另外两人上前，毫不费力地将伊莱拖了起来。伊莱没有反抗，他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三人将伊莱带到了处刑台，周围的民众见状，纷纷谩骂起来，声音此起彼伏。
伊莱站在处刑台上，风吹动起他的白发，他的身影显得无比孤寂。他低头看着台下的人群，心中充满了悲哀与解脱。
他的身体被牢牢锁在了处刑柱上，手腕处的伤口流出一道蜿蜒的血痕。
执行官粗暴的扳开他被鲜血染红的翅膀，拿锁扣一把夹住翅膀。
冰凉的金属刺入肉里，染上一片血红。
“咳咳…”
伊莱用肩膀蹭了蹭嘴边流下的黑血，他听着民众的谩骂，认命的笑了笑，眼角湿润。
身后的执法官举起斧头，风声划破空气。斧头带着惯性落下，砍断了伊莱的翅膀。伊莱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向前倾倒。他的脸上满是汗水和血水，表情扭曲而痛苦。
伊莱费力地抬起头来，看见了那个逐渐向他走来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他面容冷峻，眼中透着威严。他轻轻一挥手中的法杖，执法官们瞬间被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男子走到伊莱身边，蹲下身，将一颗丹药放入他口中。伊莱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他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
“跟我走吧。”男子轻声说道。伊莱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男子带着伊莱腾空而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你被淘汰了，知道的吧！”
伊莱沉默着点了点头，一言不发。
“你没能为别人祈求到胜利，那就是你的错。”
伊莱费力地深吸一口气，虚弱的状态让他两眼发昏。他努力的让自己看着不那么狼狈，悲哀地说道：
“可我明明好好祭祀了，那是白日城的官员贪污才导致的！”
“不管如何，你是神明是无所不能的！你必须完成人们的心愿。”
“但是我是和平神又不是胜利神，我无法真正完成民众的心愿。”
黑袍男子笑了笑，回道：“那你为什么不上报更换？”
伊莱听到这话，便沉默了。
“是因为不想让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人们失望，是吧？”
黑袍男子转过身来，戏谑地说道：“但他们最后还是放弃了你，不是吗？”
“所以，你就算是神明，也不能把一片真心都托付给别人。”
伊莱抬起头来，语气平缓的反驳道：
“如果不把真心托付给别人，又何曾帮助人？又怎么对得起神明这个称号？”
“曾经你在他们心中是万能存在，但现在你只会是害人精和假货。”
“人类需要的是什么，你很清楚的不是吗？”
伊莱的神色逐渐变得冷漠，眼神中也透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哀。
“他们从来只会关心结果……”
不会关心我……
“那又如何？你是神，神啊！”
“可是…神也是血肉之躯……”
也会疼啊……
伊莱垂下头去，两鬓的白发散在耳边，身后失去双翼的痛苦无人知晓。
黑袍男子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一来抬头望着面前的两个大门，心底的复杂情绪无法掩埋。
他曾经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见到这两扇大门。
可是他想错了…
那个曾经万众瞩目的少年神明输了…
输给了…曾经崇拜爱戴他的信徒…
“现在你可以选择了！”
“是死亡，还是惩罚？”
“你要知道，你的信徒们现在都在门外等着，他们要看到你被惩罚，被折磨，被摧毁。”
“他们要看到你的血，你的泪，你的痛苦。”
“他们要看到你被打入地狱，被诅咒，被遗忘。”
“他们要看到你被从神坛上拉下来，被践踏，被唾弃。”
“他们要看到你被从他们的心中抹去，被取代，被遗忘。”
伊莱眼角的湿润逐渐干涸，白袍染血。他感到喉咙里一阵翻涌，随即呕出一口血来。
他轻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来，一把刺向背对着他的黑袍男子。
黑袍伊莱一刀刺进了黑袍男子的后心，黑袍男子震惊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着伊莱。
“你……”黑袍男子的话还没说完，便缓缓倒下。
伊莱拿着刀柄搅了两下，眼神中透出些许的迷茫与玩味。
他看着黑袍男子的尸体，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他就那么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向那两扇大门。
门后是他的信徒们，他们正等待着对他的审判。
伊莱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大门。
他走进了人群中间，任凭信徒们对他进行辱骂和攻击。
他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承受着这一切。
直到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才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自己脚下的血泊，以及四周惊恐的面孔。
他笑了，笑得如此凄凉。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明……”
“那我还是…”
身旁的风声骤然响起，凛冽的刮起他的白发。他已经无法展开翅膀，就那么任凭重力将他拉向冰蓝色的海。
我曾是人们万众瞩目的神明…
现在的我亦是人们憎恨的无用神明…
人们可以造出神明，也可以将神明踩在脚下…
金辉打在白发少年的脸上，不同寻常的雪白睫羽散下一片阴影。
“天亮了…”
“梦也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