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行星埃斯坦在行动轨道上爆炸,其星球碎片散落宇宙,银河系大部分行星突发异种。
自此宇宙空间内,异变开端。
2500年,月球遭到来自宇宙中的未知病毒污染,由我国派出的探查飞船,无人返还。
2501年,污染源侵入大气层,异变开始,地球沦陷。
没有人料到这场灾难降临,他们看着平常肆意践踏砍伐的花草树木和随意残杀的动物在面前异变。直到,自己变成最渺小的低等生物。
平静的大地染上血色,人类在这场突然爆发的灾难中失去了自己高等生物的地位。
最初,他们以为这是一场只对动植物的筛选。
噩耗很快传来,有人类也变成了吃人肉吐入骨的“怪物”。
2501年,异种清除计划启动,一支精锐的军队成立,他们第一次拉开与未知生物作战的序幕。
2502年,人类中出现首例“新型感染者”。
他拥有自己的意志和强大的力量,这无疑是给濒临绝境的人类带来了希望。
经过研究院长达一个月的观察,他们决定将这种拥有自我意识和未知力量的人称为“新人类”。
人类高层决定实施“创造新人类”计划。
2502年初,研究院发现新人类的诞生,是依靠月球脱落的碎片。触碰碎片的人,会从肉体凡胎直接蜕变成“新人类”。
经过不断的实验,研究院发现,月球碎片对人类本身具有筛选机制,只有存活意志坚强,才能抵抗病毒细胞污染。反之,则会成为无自我意识的行尸走肉,称为异种。
就此,“创造新人类”计划中断。
异种间,貌似也有力量高低。但这对于目前的人类来说,都是未知。
由千万同胞死亡而获得的情报是:异种靠异能石存储能量,异能石也是它们的生命之源。
………………
“只剩下。”
“最后一个星球了。”
女人站在巨大玻璃窗前,红裙裹着全身。
………………
“再次启动创造新人类计划,这是一次无法预料后果的赌博。”
“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我们需要一支由新人类组成的军队。”
………………
灰色画面闪烁模糊,只隐约可见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面前,递给他一样东西,声音断断续续穿进耳朵里。
“一定……好……心……这是……世界……希望。”
“地球……是……最……的……”
最后画面是火光冲天,接着便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林峪睫毛轻轻颤动,是要睁眼醒来的预兆,树上被虫子啃食过的树叶轻飘飘落在侧脸。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蓝天绿草。在记忆里,自己仿佛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色。
或许见过,只是自己忘了。
林峪慢慢爬坐起身,眼底倒映着此刻风景。穿着的衣服碎成条,身体上也满是被什么动物用利齿啃过的痕迹。
周围蝉鸣和风声混为一体,是独属于夏日的交响曲。
“砰!”
熟悉的枪声打破了林峪无边的向往,他仿佛眨眼间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地方,数不尽的尸体堆积成山,血流成河。
“你干什么?!想吸引更多异种过来吗?”
吵闹声唤回林峪渐远的思绪,他机械般扭过头,看见不远处的男人正举着一把枪,枪口对着他身后,还冒着白烟。
身后是一只张着大嘴却已经死亡的异种。
林峪知道,这个男人救了他。
“吵死了。”
“我只知道见死不救不是一个军人该做的事。末日当下,只要没死没感染,能救一个是一个,我们国家不就是这么一个又一个的人组织起来的吗?”
男人收起枪别在腰间,凌厉目光扫过林峪和他身后死了没五秒的异种。
这目光吓得林峪背后激灵,赤着的双脚后退一步。下一秒,他却眼睁睁看着男人大步朝他走来,大脑因为加载过度逐渐放空。
“吓到了吗?”男人问他。
林峪摇头,甚至能听见自己脖颈僵硬转动的声音。
“我是第一支队副队长谢酌,请问你有没有受伤或者被什么东西感染?”
受伤……
林峪下意识看向自己坑坑洼洼的身体。
谢酌也随着他低头,却在看到对方身体瞬间紧蹙起眉梢。男人自腹部以下基本找不出来一块好肉,头发也很长很糟乱,更像是街头乞讨的乞儿。
“什么狗东西父母,孩子这样了也不管。”谢酌一边把自己的外套给林峪披上,一边咒骂着林峪不管事的父母。
林峪不知道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能任由对方动作。男人带他走过眼镜男身侧时,后者出声。
“你要把他带回基地?万一他已经被感染了怎么办?这后果不是你能负担的起的。”
谢酌瞟了一眼披着自己外套的男人,微微皱眉。
眼镜男看他态度迟疑,继续道:“更何况,他为什么在野外待了这么久,身上却只有被利齿啃过的伤,难道你一点也不怀疑吗?”
“现在基地处于危难关头,你把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带回去,其中的危险系数,你自己掂量掂量。”
林峪感觉肩上的手渐渐松开,侧头时正对上男人犹豫的目光。
“滋啦——”谢酌胸前的对讲机传出声音,盖过此刻死寂般的氛围。
“第一支队队员,收到请回答。”
“在,我是谢酌。”
“谢队长,请问第二支队的人是否在你们身边?”
“没有。”谢酌:“我们在进入西利亚森林就分开了,出什么事了?”
对讲机另一边的人声音有些慌乱,“我们联系不上第二支队的人了。”
谢酌给了眼镜男一个眼神,后者点点头。
“先别急,失联前他们的定位在哪里?”
“西利亚中部。”
……
谢酌放下对讲机时,面色有些凝重。
“第二支队的人大约在半小时前失联,失联前的定位在西利亚中部森林。”
“所以军队下达的任务是什么。”眼镜男语气平静,仿佛在问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进入中部森林,开启救援行动。”
眼镜男抬手扶眼镜,语气凉薄:“他们失联已经半个小时,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他们已经死了,或者已经被不知名异种感染。那么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有要去营救他们的打算吗?”
”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我们的同伴。末日当下,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两人对视许久,眼镜男终于败下阵来。
“说不过你,要走就走吧。还有你救的那个人……”眼镜男转过头,发现前不久还站着人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
“我草。”
………………
风声紧凑。
林峪赤着双足在森林里狂奔。
不久前,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某一样东西不见了。
“我……好像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林峪喉咙干涩,慢吞吞拼凑出一句话,喉间就涌上了铁锈味。
知道自己弄丢了东西,但林峪忘记自己弄丢的是什么。
不知道跑了多久,林峪在一块巨石前停了下来。因为他好像听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夹杂着微弱的声音。
站在原地,林峪试图分辨声音来源。
“有……有人……吗……”
大石后,身着军装的男人躺在半截树桩上。脸上是贯穿的血迹,奄奄一息。
若不是他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林峪真以为他死了。
踩碎枯叶的声音引起男人警觉,但他只能转动眼球,看向来人。他已经快睁不开眼睛,困意霸占着大脑意识。
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也只能强撑着等人来。他的队员已经全部死亡,只有自己因为同伴还留有一口气,所以他必须要把消息传递出去,这是他最后的使命。
同样也是整个队伍最后的使命。
林峪蹲在男人身侧,浓重血腥味萦绕在鼻尖。
“你……你是第几支队的……”
第几支队……?
林峪满头雾水,但他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名叫谢酌的人说的话,脱口而出:“第一支队。”
男人胸口剧烈起伏,短促地笑了两声:“太好了……太好了……”
他抬手抓着林峪外套衣角说:“中部……森林……有……会说话的……智慧型异种……但……那里还……有很多……没有完成……避难的……人类……请……救救他们……”
林峪知道他的生命已经开始倒数,所以他认真将每一个字记在脑子里,点点头。
“谢……谢谢……”
男人扭动眼珠注视着蔚蓝色的天空,用最后的力气抬手握拳。
“第二支队……杨清……完成任务……”
“爸……我也……成为了……像你一样的……英雄……”
失去聚焦的双眼却出现另一个男人笑颜,对方慈祥的笑着,像在为他的勇敢骄傲。
英雄在此刻完成了使命,他的父亲会带着他的英魂,走出这片无垠森林,踏过平原,遥归故里。
林峪见证过太多死亡,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心脏顿痛。
林峪准备将男人就地掩埋,但他发现男人身上没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除了那件已经染了血的军装。
“愿埃斯坦护佑你炽热的灵魂和勇敢的心脏。”
林峪生涩地念出这句话。
那是他的故国对已逝之人的祝福。
林峪站在树下眺远远方,他选了视野最广阔的地方安葬这位陌生英雄。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英雄,只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两个字而已。曾经他的故国有很多个这样的人,或许他们也是英雄。
最后,林峪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拱起的土包,默默抱紧了怀里染血的军装。
他走了。
但他永远铭记。
这里,葬着一个勇敢的灵魂。
“队长……”女孩一边哭着,双手颤抖地给坐在地上的女人缠绷带。
“别哭了,你要把异种引过来吗。”女人有气无力的说。“我知道你害怕我死,但你……”
没等她说完,女孩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你死了谁帮我引走异种啊。”
“……”
女人气笑,喘了口粗气。
“死丫头,恩将仇报啊。”
两人半坐在原地,无声笑了片刻。
女孩看向茂密丛林,心顿时又凉半截。
“队长,你说我们还能出去吗?”
“嗯。”女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却仿佛看到她没看到的东西。
“一定能出去,国家不会放弃我们。”
林峪第不知道多少次转回原地时,他终于发现自己迷路了。
“怎么又回来了……”林峪小声埋怨道,双脚也多出些细小伤口。他就地蹲下,好奇地看着地面上一行整整齐齐行走的蚂蚁。
蚂蚁走的那条路,林峪还没走过。
末世之中天气总是变化莫测。
这时乌云掩盖森林,大雨就要来了。
“小葵,去找找有没有山洞避雨。”女人单手撑着身体站起来。
小葵顺势扶着女人身体,一瘸一拐的往森林最深处走。
军队从不会在雨天出行,这是前车之鉴。当初人类苦于建造基地,在一个雨天出行,那天人类遭到最大程度的减员。
一位军队高层为了保护一个小女孩,牺牲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从那天起,研究所发现,大部分异种更喜欢在阴天或者雨天出行。或者换句话说,有的异种不喜欢阳光。
小葵扶着女人沉重的身躯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块巨石前,巨石上面是还没完全干涸的血液,顺着一侧蔓延进更深处的森林。
“队长,你还好吗?”
女人捂着腹部,声音沙哑:“还好,我可是新人类,有什么能击倒我。我看这天大雨马上要来了,你先去找个地方避避。”
“那你呢?!你怎么办?等死吗?!”小葵情绪激动,语气也不免加重。
“小点声,异种一会吸引过来我俩一个都跑不掉。”女人无奈笑到。“我只是一时不察,才被那些异种有机可乘。”
她补充道:“我现在已经没办法保护你了,你先去避避。”
“我不需要你保护!明明我也可以保护你!但是为什么你每次都不要命一样冲在我前面!”小葵坚定地抓住女人垂在自己肩旁的手,泪水却溢满眼眶。
“小葵,不要哭。”
“我没哭!”小葵紧咬着下唇。“你要是死在这里,谁给我当吸引异种的诱饵。”
“哈哈,我教出来的兵果然好样的。”女人笑着。“那你先把我放下来坐会,我走得有点累。”
小葵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意,小心翼翼将女人放躺在巨石上。
“难过成这样子啊,我要是真死这了,你是不是还要跟我殉个情。”女人调侃。
“黎述!”
要不是看她是个伤员,小葵真的很想给她来上两拳。
“哎呦呦,生气了。”黎述翘着嘴角看着被自己惹火的小兔子,心里一阵满足。
右侧树林里传来一阵响动,两人瞬间噤声,黎述完好的一只手习惯性摸上腰间,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林峪心说这次总算没再走错路,他由衷感谢那群引路蚂蚁。但自己刚抬起头,怎么就对上两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三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瞪了足足半个小时。
黎述:“别干瞪眼了,又不能瞪出朵花来。”
小葵:“万一他是异种怎么办?被感染了怎么办?现在你又没战斗力,我又是个纯废物,一会儿都不知道怎么死!”
黎述目光扫视了一眼树旁边站笔直的林峪,有些无奈:“他要是异种早就冲过来咬你脖子了,你看他现在敢动吗?再说了,他怀里抱着的明显就是我们军队制服,放松点。”
闻言小葵看了林峪怀中制服一样,戒备的心总算放下些。
“你过来。”黎述冲林峪招了招手,后者也十分听话地跑到距离两人只有两三米的地方站定。
林峪内心也很忐忑,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脑子却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要是两人是那个男人的队员就好办了。
那个人说自己叫什么名字来着。
谢酌……
哪个谢哪个酌?
“你怀里的制服是哪里来的?”黎述问他。
林峪回答:“从尸体身上,脱下来的。”
黎述又问:“你认识他吗?”
仔细在脑中寻找那个男人模样,确定自己是真的不认识他后,林峪摇头。
黎述叹气,同时也为同伴的死感到悲哀。
每天死的人那么多,没有谁会去确认今天少了谁。只有有名字被带回身份的人,才能被刻上英魂碑。
正在感伤时,视野中出现了那件染了血的军装。
再抬头是林峪的脸。
“他说,他叫杨清。”
黎述怔愣片刻,接过那件军队制服,右胸前金黄色的五角星在阴暗环境下闪烁着别样的光。
像曙光。
又像是一个炽热灵魂。
黎述轻声说:“谢谢。”
谢谢你把一个本该无名的英雄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