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又被罚了,估计咱们奴才的日子也不好过。”负责洒扫的宫人在嚼舌根。
一旁的宫人不敢说话,因为太子就站在他身后。
萧恒最讨厌下人多嘴了,于是打发了这个宫人去刷恭桶,还规定了,不许别人帮他,不然就打断了手脚装在恭桶里腌着。
萧恒气呼呼的走回东宫,见到了坐在铜盆边烤火的戚凌云。
屋子外面冰天雪地的,但是屋子里却温暖如春,萧恒故意夸张了说辞,“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奴才真是越来越大胆了,敢冒犯我!再怎么说我也还是太子,将来的一国之主……”
听到这里,一旁跪坐着烤火的戚凌云忽然站身来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捂住萧恒的薄唇,“不能这么说!”
萧恒笑他总是那么多心,“连你也担心我,怕我被父皇贬为庶人?”
戚凌云不喜欢他这样开玩笑,严肃道,“呸呸呸,去那边敲三下木头再说话。”
萧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照做了,“凌云,我跟你说,父皇不让我出去是怕我知道的宫外的事情,我都听听说了。”
戚凌云的手抓紧了长袖,他有些紧张,但面上还是很从容,“你听说什么了?”
“宫外的花船啊,名满京城的玉香姑娘就要挂牌子了,她也是京城第一名妓,就是本太子也才能有机会见到她一面,主要是我出宫一次太麻烦了,你也知道的,父皇管的严……并不是本太子没有魅力……”
不知道是不是屋内的烛光暗,反正萧恒说完这话看戚凌云的脸色不是很好,他生气了?
萧恒甚至有些小得意,看来你还是在乎我的。
戚凌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想去花船上?”
“嗯,当然了。”
萧恒盘算着,如果戚凌云说不想让他去,那么他就说,反正我也不是很想去,我比较喜欢待在这里,跟你一起读书。
但戚凌云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他还是沉着脸,定定的看着小桌上的茶水,然后轻轻把袖子提到胳膊上,起身给萧恒倒了一杯茶,“太子请。”
萧恒不渴,但是端起了茶,这是雪松茶,萧恒知道是戚凌云闲来无事自己做的茶,也许是不忍心这么好的茶浪费了,他竟然轻轻抿了一口。
也正是这一口茶,让一向晚睡的萧恒一下子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萧恒是在花船上醒来的,花船晃晃悠悠的,晃的萧恒头晕,“来人,水,水,本太子要喝水。”
萧恒起身,发现这里不是他的东宫,东宫的地不会晃。
他走下来看窗子外面的湖水,很安静,这里只有鸟鸣。
他顾不上穿鞋子冲到外面,只有一老船夫,一边喝着酒一遍摇着桨。
那人见了萧恒,“水在那边,你自己拿,还有一个时辰我们就到了。”
“到哪里了?”萧恒有些慌张,莫非是还没睡醒?
“到樊城。”
“等等,我为什么要去樊城,我不去啊,停下来,停下来,我要回去!”
“回不了了,你这个公子哥也是傻,那京城什么情景你不知道吗?都乱了套了,遍地都是血啊,我带着你从京城一路南下,有多不容易,要不是有人让我一定要保护好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不可能,父皇不可能让叛军进城的!”
老者听后笑了笑,“你是废太子?”
萧恒有些不解,“本宫是太子!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本宫是废太子。”
“圣旨都说了,太子遇刺,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就算你回到宫里,也只是送死。”
萧恒的脑子快炸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萧恒坐在地上,双手捂着头,“等等,等等,戚凌云,他人呢?他没事吧?”
老者一听就笑了,“你担心人家干什么?戚家现在风光的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比你一个废太子过的舒服多了。”
萧恒不信,冲过去抓住老者的衣领,“不可能,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我一个老头子说多少遍都没用啊,待会你下船了去问问,现在当今皇上姓什么,大家都知道是姓戚啊,戚家昨天率领三十万大军进入皇城,皇帝直接开了城门,百姓们都惊呆了。戚家直接进入皇宫,那皇帝爽快的让出了皇位,你现在啊,已经是个废人了。我要是你,我就好好想想,待会下船有没有钱吃饭……”
“不可能,不可能,凌云不是这样的人……不可能……”
戚凌云是十三岁进入宫里的,当年庆国打了败仗,送出了太子当质子,一路上质子被百般欺负。
到了宫里,差点被打成残废,是萧恒看到了觉得他这样好的面容,看着又很柔弱,为什么要欺负一个弱者?
于是萧恒主动保护了他,让他跟自己同吃同住。
萧恒不爱读书,只喜欢斗蛐蛐,自从戚凌云来了之后,他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开始看书了,还主动讨论兵书上的策略。
戚凌云爱看书,各种书都看,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样,他来当质子,多半是他父皇抛弃他了,他这样的身子骨,来了萧国只会被吃干抹净。
而且天下早有传闻,萧国的太子喜欢男人,尤其是白白净净的那种。
戚凌云正好是萧恒的菜。
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萧恒并没有那个意思。
萧恒并非喜好男色,前些年只是因为父皇非要让他个别国的公主,萧恒很讨厌那个女人。
韩采公主脾气很差,表面看着正常,私底下养的十几个面首,没个公主的样子。
萧恒想,要是取了她,自己的头上就绿了 。
戚凌云说过,韩族早晚要完蛋,让他远离韩采,过不了几年,天下就会变了格局,让萧恒早做准备。
那个时候的萧恒还不想思考这个问题,他是太子,就算父皇偶尔会罚他,会让他跪着,但是他还是太子啊,将来的萧国不还是他的。
冬天,戚凌云的身子太弱了,隔三差五的生病。
是萧恒让人给他的房间日日送炭火,还让内务府多做了很多保暖的新衣服给他送去,即便是这样,戚凌云还是一吹风就头疼。
萧恒喜欢跟他说话,因为他逻辑清楚,总有自己的看法,不管外面怎么样,他内核极稳。
十一月,萧恒带着太医去了戚凌云住的屋子里,阴暗潮湿的,虽然有炭火烧着,但是呛的人咳嗽。
萧恒第一次发了那么大的火,惩罚了十几个东宫的下人。
那次之后,萧恒时常去戚凌云的屋里坐坐,有时候也不说话,就是看看下人有没有克扣他的东西。
见到他没瘦也就放心了走了。
下雪天,萧恒先是去了戚凌云的屋子里,见到他裹着严严实实的在看书,萧恒带了一身寒意进去,手里变戏法一样的拿出一只毛毡帽子,笑嘻嘻的给他显摆,“本太子亲手做的,怎么样,好看吧?今天要去打猎,雪天最容易打到鹿了……”
戚凌云轻轻的啧了一声,“真丑。”
萧恒假装没听见,“你这个质子,怎么这样不尊敬我?”
戚凌云这才不情愿的接过萧恒手里的丑帽子当着他的面戴上,“多谢太子,要是没有太子的好手艺,我这辈子都戴不了这么丑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