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雪鹴在学习上天赋异禀，褚岺安排的魔法理论试卷每次都几乎能得个满分。

    魔法学院的考试日期将至，雪鹴势在必得。果不其然，理论考试成功通过了。

    理论考试后是魔法实践考试，避免学校混入只懂些理论的人。这种考试的内容并不是固定的，每年考题都会有所改变。

    这届的考题是令植物枯萎。

    前一位考生出来的一瞬间，雪鹴全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了。

    考官叫号的下一秒，雪鹴便出现在考场内了。

    考场被四面厚重的墙壁包围，天花板上挂着两排灯管，中心的架子上并排放着五盆鲜绿的植物。

    确认考号后，主考官抬手示意，“开始。”

    雪鹴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保持伸出手的姿势从第一盆植物缓缓走到了最后一排植物，每盆植物都无一例外地在她的掌中枯萎了。

    “很好，你通过了。”主考官点了点头，向少女投去了赞许的目光，“按照规矩，接下来向我们展示你最擅长的法术吧。有带道具吗？”

    一旁的次考官递上了考生先前存放的道具——一杯平平无奇的水。

    雪鹴一言不发，用双手紧握着水杯。

    只见水柱的中心凝结为了小小的固体，再如萌发的绿芽逐渐分叉，最后烟花般在水中炸开，几乎瞬间就转化了所有的液体。

    考官们点点头，“来最后确认一次考生号吧。”

    雪鹴走上前，心中不住地忐忑。直到抬头对上了考官笑眯眯的眼神，心中的不安立刻烟消云散了。

    果不其然，雪鹴中选了。

    “竟然一次就中？我当初可是回回都落榜了呢。”褚岺的语气颇具羡慕的味道。

    “那你现在不再继续考？”

    褚岺摇头，“不，我已经放弃了。把时间花在备考上简直就是浪费。”

    雪鹴的中榜意味着教学结束了。

    “那些关于魔法理论的书，你们留着吧。”临别前，褚岺这样说着。“还有这本……”将一本厚重的书籍放在桌上并用手向前推，书皮与桌面摩擦，发出悦耳的响声。

    书籍的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这引起了明鸴的注意，“这是什么书？”

    “绝对的禁书。我这最珍贵的书。”褚岺说话时并没有抬头，只是紧紧地盯着书面“上面记载了一些禁忌的魔法，比如治愈魔法或是瞬间死亡魔法。它们造成的影响强大，且是只有用这根法杖才能实施的法术。”

    “瞬死术？”雪鹴被自己听到的东西吓了一跳，“那种魔法居然是存在的吗？”

    “当然是存在的。”褚岺笑了，却看不出任何情感，“只要发动魔法，无论是怎样的生物都会瞬间死亡，毫无反应的机会。”

    “那这法杖岂不是很危险？”明鸴在一旁光是听着，心里就堵满了担心。

    “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学会对他人实施瞬死术十分困难，而且这种魔法也是可以通过防御的……施法源于想象力，而防御源于意志力。意思就是说：理论上，只要你非常不想死的念头到某种程度，这魔法就对你无可奈何。”褚岺将眼睛眯起来，假装不经意间仔细观察着他人一丝一毫的动作，“不过，那只是理论上的。我不觉得有任何人能做到那个程度去能防御瞬死术——你就当它是无敌的吧。”

    “你……没用过吧？”

    “没有。我根本就不会对他人的瞬死术。”褚岺摇了摇头，随后向空中吐出一口热气，“那种高难度的魔法，我可学不来。我就算学会了也不会用的……书我留下来了，但请记住：无论是怎样的禁忌魔法，使用前都务必要慎重考虑。”

    褚岺即将跨出门口的时候，明鸴紧紧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并投去了意义深长的眼神。像是在表达不舍。

    “我不会，不会那样做的啦……”褚岺将另一只手附上对方紧扣自己手腕的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不会再见了……我要去往别的城市了。我会拉黑所有人。我要抛弃在这个城市生活的一切，开启新的生活。”

    明鸴不解，但她只能问“为什么？”

    “我早就想那么做了。只不过，因为姐姐……才没有选择搬走的。”褚岺笑了，表情中却满是苦涩，“面对这座城市，我只会不断地触景生情，想起姐姐。因此，我要离开，离开这个这个令我悲伤的地方。”

    告别后，明鸴拿出小刀。

    “你说，我要不要留个纪念？”

    “怎么？你做这种事情是会上瘾吗？”白鹊不屑。

    “才不会呢！很痛的啦。”明鸴努努嘴，“不会再联系的人，跟死了也没有区别吧？”

    “这也太不吉利了。明明你的那些伤疤都是用来纪念死人的吧！你想想，如果有天你们在大街上碰到，手上却有代表着对方的伤疤，多尴尬呀？”

    明鸴被说服了。

    今天，是雪鹴上学的第一天。她看着高大的建筑物，明白自己的目标不仅仅只是学习魔法。她要帮明鸴寻找一本传说级的魔法教学书。

    由于被发现魔法造诣极高，导师破格允许雪鹴允许进入禁书区深造。

    “为了避免外传，进入禁书区是不允许携带任何物品的哟。”图书管理员是位温和的先生，他笑眯眯地看着对方，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小姐，请先随那位女士进入更衣室更换衣物吧。”

    得知禁书区不准携带任何物品，连衣物也要更换禁书区准备的后，雪鹴假借学习的名义带纸笔去抄记的想法彻底破灭了。

    虽说连衣物都带不进禁书区，但那不为人知的黑市中仍然有着高价售卖的学校禁书的抄本。

    雪鹴更衣完毕后，在图书管理员的引导下找到了那本书。

    “我的——母亲，她非常需要这本书……”雪鹴控制这副令人忍不住想要怜爱的身躯，摆出一副恳求的模样，“拜托您了，通融通融吧。”

    “这，这可不行呀。”图书管理员刻意摆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图书都是不允许外传的，只有被授权的学生才能翻阅。”

    雪鹴叹了口气，从书架上抽下《万能寻人术》，仔细地阅读起来。

    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几乎对书里的内容过目不忘，看过的每个字都像是刻在了脑子里一样。

    雪鹴一边感叹新身体的天赋，一边拼尽全力在脑海里记下书中的教程。

    但很显然，只凭一天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于是，雪鹴每天放学都会来禁书区报道，风雨无阻。她顺带着看了许多传说级的魔法书，竟越看越入迷。

    几个月后，雪鹴将写满重点的抄本交给了明鸴。

    “你没事吧？”明鸴盯了对方好半天，出于关心才忍不住憋出这么一句话。

    “我看上去很糟吗？”雪鹴露出一个迷人的笑，“这具身体太聪明了，让我忍不住想多做一点事情。”

    “那你可要注意劳逸结合哟。”

    “你也是。”

    事实上，她们两人都进入连轴转的生活。

    得到抄本后的明鸴沉浸于魔法的每日练习中，雪鹴则忙碌于学校的课程与传说级魔法。

    除了施舍便宜的学费以外，两人并无交集。

    明鸴这边，在法杖的帮助下，一切魔法在她眼中都被删繁就简。仅仅只是数周，便掌握了实施魔法的要旨。

    接下来便是实操了。

    “亲爱的法杖，醒醒。准备施法。”说罢，晶体在随着少量魔力的注入泛起微光后的不久后想起了熟悉的“铃铃”声——那是准备就绪的征兆。

    经过很长一段的相处时间里，明鸴与法杖已是最默契的搭档。明鸴习惯于法杖的便捷，法杖也将明鸴的生命力视为佳肴。

    可是此刻的明鸴颤抖着紧握法杖，好似此刻的法杖重了许多，以至于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拿起。

    施法过程中，明鸴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独立于这个世界的停滞时空，没有空气，也没有画面。在这里既看不见，也听不见，只能默默在心中祈祷。

    明鸴不清楚自己究竟祈祷了多久。她直到施法结束，也不敢睁开双眼，只一味地祈祷着。

    可越是祈祷，心中的彷徨与不安就越是如繁殖能力超群的细菌般快速增值，直到填满整个胸腔，最后挤成一个答案：“我失败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你的施法没有问题。”白鹊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无法辨别距离，“看来，即便是万能寻人术，也无法锁定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但别灰心……”

    白鹊的声音逐渐从明鸴的脑海中淡出。她什么却听不进去了，她只知道自己的信念在一瞬间彻底崩塌了，自己唯一的希望碾碎了。

    从此，明鸴便一蹶不振。

    哪怕是像雪鹴这样的天才，也会有遇到瓶颈的时候。

    看着同学们的学业进展跟溜冰似的畅通无阻，雪鹴很是不甘。

    原本打算与明鸴会面，却被紧闭的房门阻拦。“她怎么了？”

    “因为使用了万能寻人术也未能见到妹妹，大受打击了。”白鹊猛地将原本悲伤的话锋一转，“明鸴学习传说级魔法只用了仅仅数周哦。因为有法杖。”

    雪鹴见识到了法杖的强大，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了角落的法杖，“我可以用吗？”

    “要先完成租借的仪式。现在的明鸴应该会同意的。”

    于是，仪式草草地进行了。

    第二天，雪鹴的死讯传来。

    “为什么？”明鸴冷冷地问，并未添加过多的字词。

    “我不知道会这样。似乎是因为她的体质特殊——转生的人因为生命力是叠加状态，会影响施法的消耗判断。这可能会导致你施法时会降低消耗，而她会提升消耗……反正就是死了。”

    “我有什么能做的吗？”

    白鹊看出了对方的愧疚，“是有机会补救的。你死后，雪鹴便能回到目前这个身体里。”

    “你要我去死？我，我……”明鸴有些语无伦次。

    “不。让我来告诉你这根法杖的漏洞：用这根法杖对自己使用瞬间死亡魔法，会因为施法的基本原理是由法杖作为媒介将生命力转化为魔力，但瞬间死亡魔法会瞬间将生命力清空。这就导致在死亡的一瞬间会有一部分生命力还在转化中。”

    “你要我对自己使用瞬死术？”明鸴意识到自己完全处于被动之中，并且晕头转向，于是连忙抛出提问，“使用完之后呢？”

    “交给我。我还有个办法能让你见到妹妹。”

    数月后，明鸴最后一次拿起法杖。

    “你在紧张什么？”白鹊注意到了对方的震颤。

    “我真的能见到妹妹吗？”明鸴抬起头，泪珠贴着脸颊的弧度滚落，“我会不会就此死去，再也无法与妹妹相见？”

    “你会见到的。你们将会永远在一起。永存于世，永不消亡。”

    白鹊还打算说些什么，却发现对方已经开始了施法——没有通知包括法杖在内的任何人。

    “真是胡闹呀……”白鹊用鸟类的声带发了出独特的笑声，并将自己与那份转化中的生命力融合，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白鹊没有说谎，它化为了白鸴的投影，与明鸴永远地在一起了。代价是：被抹去所有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

    雪鹴回到了原本的身体，却已将明鸴彻底遗忘。她低头看见了明鸴留下的信，上面的文字除了介绍自己，更多是讲述手臂上每条疤发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那是明鸴埋藏最深的秘密。

    最后一行赫然写着：我不愿他们随我一同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