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虞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侠客,侠肝义胆,古道热肠。
一日,钟子虞路过一家客栈吃酒,素闻客栈老板娘广知江湖事,便坐下与其热切攀谈。
老板娘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妩媚上座,心知钟子虞乃是义薄云天的真汉子,便将最近江湖上有大魔头出没之事尽数告知。
“各路英雄好汉都在追捕这魔头,不过依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些追名逐利之辈。钟大侠不同,尔等早闻君之淡泊名利,必不为乱象所惑,铲除魔头,为民除害。”老板娘言之谆谆,情真意切。
钟子虞听后抱拳作揖,连连自谦,只道“德薄才疏,愧不敢当”。
老板娘见他被自己说的顾影惭形,于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那魔头。
原来那魔头深谙一手变化之术,能够幻化成人心中所想,惑乱人心,因此江湖豪杰久缉不下,让那魔头屡屡出逃。
钟子虞闻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向众人拱手告辞,立下豪言壮志,势必要将魔头绳之以法。
据老板娘所说,有人不久前曾在溧水附近见过那魔头。
钟子虞被老板娘强硬地留下好好招待一番,随后便整拾行囊,朝着溧水的方向进发。
溧水是一片广泽数十里的湖,湖中有岛名曰“溧岛”,岛上树木繁茂,却荒无人烟,鸦默雀静,本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奈何岛上常年迷雾滋生,外人很难辨清方向,加之常有野兽出没,因此溧岛仍为无人之境。
乘舟去溧岛前,钟子虞做了很多准备,托老板娘帮他打点好几件衣物,去药铺买了防瘴和疗伤的药物,此后他便只身涉水渡往溧岛。
踏上溧岛已是日薄西山,只见远天残阳如血,霞光万丈。
脚下仅有一条被野草侵袭的小路,通向匀墨点翠、密不透风的深林。
初登岛,钟子虞不急着长枪直入,他处处警惕,沿着岛的外围搜索大魔头的踪迹。
眨眼便到了深夜时分,茫茫雾气自密林深处幽幽扬起,月色黯淡,风止水静,唯有夏蝉深植草根,嘒嘒不止。
此时他已将岛屿边境探索大半,却仍不见那魔头踪迹。
正当钟子虞准备寻一处僻静歇脚,就见到不远处一个身影破开白雾,朝他的方向而来。
钟子虞警惕地望着那个身影。
似乎是一名女子。
只见那女子频频回首,面露惊色,仿佛正在被什么东西追逐。
可怜她已筋疲力竭,还未到钟子虞跟前,就弱不经风地倒下了。
钟子虞怀着戒心走上前,看到那晕倒在地的女子。她身着一身素衣,头戴白花,似乎正值孝中。
钟子虞一手握剑,一手将那女子扶起,口中轻唤。
随即,女子悠悠转醒,见眼前之人素不相识,自己又躺在对方怀中,也吃了一惊,身子不由自主向后缩了缩。
女子面露惊慌,一双杏眼漆黑圆润,眼角泛红,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恐怕天下没有哪个男人见了能铁石心肠。
钟子虞也不禁放缓了语气。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见女子对自己心生恐惧,钟子虞起身退后了几步,向她解释了自己的来意。
女子抬眼小心翼翼地打量钟子虞,察觉到他后退注意分寸的动作,又观他一身的打扮和面相,料定这是一位磊落的君子。
女子似乎放下心来,戚戚然说出了自己的不幸遭遇。
原来这女子是被大魔头掳至此处的良家女,她抵死不从,逃了出来。
“可怜小女为父守孝,孝期未满却横遭此祸,还望英雄能够出手相助,小女必将结草衔环,肝脑涂地!”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拥着素净的帕子兀自轻啜。
钟子虞被魔头令人发指的恶行气得怒火中烧,更坚定了要将那魔头擒住的决心。
钟子虞将他与船家的约定细细道来。久闻大魔头狡兔三窟,钟子虞做好了与其长期对峙的准备,只是要求每日船家需在每日申时乘船往返于岛与岸间,送些食物补给。
“待明日渡船靠岸,你便自行乘船离去。”
女子拭去眼角的泪水,“若那魔头找来,小女一人实在招架不住。”
她强忍悲痛缓缓起身,一双明亮的眸子倔强又坚定。“侠士有意为民除害,不如让小女子也同您一道。”
她款款移步到钟子虞面前,面露恳切:“就让我来引出那魔头吧。”
钟子虞不以为然,“若我与那魔头生死一搏,怎好顾你周全。”
女子屈身欲跪,“求英雄成全我报仇雪恨的决心!”
钟子虞上前一步,扶住女子。
他思量再三,还是同意让她留下。
那魔头若是来寻人也许会遇到。
夜渐凉,两人于一片空地上生火堆。
火光不时噼啪作响,在空地上扩出了一圈暖光,将这对孤男寡女罩在其中。
女子用手帕轻轻掩住嘴角,清眸流盼,余光不时瞥向钟子虞。
双目含情,顾盼生辉。火光中,愈发显得一截暴露在外的修长颈部白璧无瑕,一身素衣非但不显朴素,反倒让她犹若空谷幽兰,好似弱柳扶风,令人不禁心神恍惚。
钟子虞自觉地移开眼。
船没有按照约定驶来岛屿。
钟子虞原想船家近来有要事不得脱身,却不曾想接连十日都不见船影。
这十日里,二人日夜风餐露宿。
钟子虞倒还好,行走江湖这些年早已习惯了天为被地为席。
可对于女子来说,就稍显狼狈了。
“姚儿,今晚我去探一探那魔头在山间的住处,你留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钟子虞将刚刚烤好的野兔腿递给女人。
姚儿,是她的名字。
“不,钟大侠,不要把我一个人留下。”姚儿急切地拉住他的衣角,“你还没有习惯山间的雾瘴,孤身前去必然会迷失方向。”
钟子虞叹息,他原想守株待兔,等那魔头找来,可那魔头偏偏不见踪影。
向姚儿打听了魔头的住处,却因为不适应湿热的瘴气,导致无法进山。在外围探查了几遭,将药用到见底,也不见船家前来送药,只能望着岛中央层层叠叠的山体兴叹。
钟子虞转过身安慰姚儿,“你不必害怕,放心,我不会留你独自一人的。”他望了望披着一层薄雾的山,又低头望了望姚儿,“大不了我们就堵在出岛的岸边,不信魔头一辈子不出来。”
姚儿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不知听没听清他的话。
“对了,以后叫我‘钟大哥’就好,我倒是希望能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妹子。”
姚儿一个愣神,听清他的话后喜不自胜,退却两步,却发现钟子虞被她拽的身体一沉。
低头一看,原来她还扯着钟子虞的衣角没松手。
姚儿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件事。
“我被魔头掳去的时日,见他时常在山间采摘一种野草食用,也曾逼迫我吃下。我想,那种‘野草’会不会是可以抵御瘴气的草药?”
钟子虞闻言也觉得极有可能。
“俗话说得好,‘毒蛇栖息之地,七步之内有解药’。保不准是这瘴毒与草药相生相克。姚儿,你还认得这种草药吗?”
姚儿点点头,也面露喜色地说道:“如果再见到,我一准会认出来。”
此后几日,他们仍然重复着枯燥乏味,甚至有些俭朴的生活。
白天里,姚儿采摘山野浆果,钟子虞在附近狩猎野物,二人紧密配合。
只是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件事做,那就是搜罗各种模样的野草。
草堆了一簇又一簇,从翠绿变得枯黄,他们还是没有找到那种草药。
却不成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天姚儿在水边清洗头发,一不小心跌落水潭,钟子虞眼疾手快,将她及时救出,一株水草正好缠在姚儿的脚上。
姚儿还未从落水的惊吓中回神,就呆望着那团水草,轻轻地念叨着:“原来是在水里。”
随即,她喜道:“找到了,就是它。”姚儿指着水草说。
钟子虞忙不迭脱下外褂,披在姚儿身上,怕她着凉。
两人细细打量带回来的一捧草药,发现它的叶子很像蝴蝶。
姚儿说道:“不如,我们把它叫做‘蝴蝶草’吧。”
钟子虞服用蝴蝶草后再进山,发现果然不惧瘴气之毒了。
这天一早,他们二人收拾好少得可怜的东西,准备进山。
一路上,姚儿牢牢地抱住钟子虞的手腕和袖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荒山野道间行进。
进山时旭日方升,看到竹屋时已是斜阳西沉。
那是一座全由竹子搭建的房屋,与地面架起半人高的空隙。沿着木质台阶登高而上,入目是一间开着门的空屋,屋子似乎久无人居,角落结了蛛网,屋中央的一桌一椅也落了灰尘。
再往里进,是左右两间居室,再往后是一间厨房。
“怎的没有人?”
“看样子许久都无人居住,也许那魔头早就离开了。”姚儿回道。
“哥,我们该怎么办?”姚儿望着他。
钟子虞面露郁色,“山的外围都已经找过了,未曾见到人迹。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会在山间探查,如果再不见魔头的踪影,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姚儿听他的话,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却将快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下。
“好,我听哥的。”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山里冷的更快。
在姚儿的主张下,他们暂住在竹屋中。
一来不必再受风餐露宿的苦,二来进山出山太耗费时间和体力。
雾气如潮水一般从周围群山的半山腰倾泻而下,渐渐涌向竹屋。
这间竹屋好似波涛汹涌海面上的一艘小船,在风吹雨打中飘啊飘,飘向无尽的远方。
是夜,困意铺天盖地的袭来。
晚饭刚过不久,钟子虞就快睁不开眼。
意识与身体作斗争,他的潜意识不断发出“这是一个危险之地”的信号,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地倒了下去。
他做了一场很长很沉的梦。
万籁俱静,月光如魅。
一女子驻足床头。
床上一身形高大的男子正在深眠。
“女子”对着床上的人投去一眼,眼里是止不住的爱意,还有占有欲。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抚摸床上人的睡颜。
这“女子”竟然发出男子的声音,对着床上的人轻唤了一声“哥”。
一枚吻轻轻地落在额头上。
落在鼻尖。
然后落在唇边。
唇齿间轻轻研磨,若不是不想留下痕迹被男人发现,他真恨不得狠狠地咬出男人的血,咬下他的肉。
薄唇向下滑去。
舔舐男人的喉结。
男人火力很盛,这么冷的天气也只穿着一层薄衫,却不想竟便宜了这厮。
夜月在钟子虞的身上投下一层薄纱。
月光被掀起,红色的一双毒蜘蛛抽了丝,析出毒液。
月光彻底凌乱了。
次日清晨,钟子虞一早就巡视了竹屋周边。
等姚儿醒来后,他们一起去岛边等待渡船,顺便钓了不少鱼。这个季节溧水多鲢鱼,鲜嫩肥美,回去后煮一锅鱼汤,暖身体祛潮湿。
船家像是往了与他的约定,再没出现过。
他们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钟子虞发现了异常。
他总是觉得夜晚有人闯入。
可是里外查找,却不见有人的踪影。
这日,他来到山溪洗澡,冰冷的水从山壁上打下来,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彻。
“哥,你忘记皂角了?”姚儿远远地喊着,她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山间回荡着。
姚儿很快就跑了过来。
钟子虞沉在水里,等姚儿放下皂角,他才浮上岸边。
他用皂角涂抹身体,涂着涂着,就看到了身上浅浅的痕迹。
钟子虞在水流持续不断的响声中迟疑沉思这痕迹的来历。
晚上回去后,姚儿照旧煮了鱼汤。
只是这次钟子虞似乎有些食欲不济。
“哥,你为什么不吃啊?”姚儿好奇地问。“是我煮的不好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下午在山间多尝了几颗野果,有些吃不下了。”
“原来是这样啊。”姚儿继续喝汤。
夜半,钟子虞半梦半醒之间,感到一阵窒息。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地伸进他的嗓子里。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月光透过窗子打在床边,让他看清了伏在他身上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而这个陌生男人正在亲吻他。
“你是谁?”钟子虞抗拒地说。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说出口,就被身上的男人吞了下去。
很快,他就抵抗不能,耳边传来嗡鸣声,他陷入了昏迷。
昏迷却并未彻底,仍有一丝模糊的意识在昏昏沉沉中抽芽。
衣裤早些被清冽的山溪清洗过,还抹了清香的皂角,衣物上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兰花的香气。
香气四溢,逸散在床上、地上,缠绕在地上的光影中。
男人轻车熟路地摸到这束兰花。
姚儿最爱采摘山间的野花了。
扯起两只兰花搭在肩膀上,着实为顾盼生辉的美人添彩;并拢他的两束兰花,将一簇簇兰花抱入怀中,兰花香溜到鼻尖,香气再次亲吻了他的额头。
钟子虞抵抗不能。
被迫与这不知名的男子春|宵共度了。
“哥,你生病了。”姚儿笃定地说,手覆在钟子虞的额头上。
钟子虞不自觉地躲开。
姚儿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她向钟子虞投去一个失落的眼神。
她温声细语地问:“哥,你怎么了?”
钟子虞懊悔,只能讪讪地解释:“我没事,倒是你身体弱,不要把病过给你。”
他昨夜被梦魇缠了一整晚,看上去精神不济。
姚儿问他原因,他也不敢将实情告知,只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姚儿有关魔头的样貌。
知道这地方的,除了那魔头,不大可能是外人。
姚儿的描述果真与昨夜他见到的那男子极为相似。
钟子虞此时已无心听姚儿的殷殷叮嘱,心里只道找到了那魔头一定要除之后快。
若那魔头还敢来,他定要与之拼死搏斗。
夜雾悄无声息地漫向竹屋。
钟子虞站在门口,抱剑等待。
很快,熟悉的倦意袭来。
钟子虞忍耐不能,抽刀出鞘,划开了自己的手掌。
鲜血顺着剑尖流下,顺着他的手掌流下。
可是,困意并没有像他预料那般随着痛意消散,反而在一瞬间排山倒海地冲垮了他。
钟子虞倒下前最后一眼看到了向他袭来的浓雾。
那一瞬间,他好像隐隐地明白了什么。
再次有意识时,已经去过了一轮。
他有了怀疑,让他精神不振的罪魁祸首,莫非是山间的雾瘴?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受惯了迷雾,他竟然在过程中有了一点意识。
他刚张开嘴,就听到身后的一道声音提醒:“那个女人还在里屋睡着,你不怕她被惊醒后看到你这副尊荣?”
说着,男人轻轻地抚摸钟子虞的脸颊。
钟子虞瞬间哑火,再也发不出声来。
他既愤恨又无力,最终还是渐渐陷入昏厥。
……
他盯着平静无波的湖面发呆。
突然,一阵涟漪泛起,他以为鱼上钩了,去扯鱼竿。
扯上来后,鱼钩上竟然空空如也。
钟子虞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抬头望向湖面。
他看到了久违的船影。
“家父于上个月驾鹤西去,事发突然,直到出了殡,才得知与你有约,我替父前来接你。”
船夫的儿子向他说明了失约的前因后果。
钟子虞对他说道:“劳烦你在此等上一等,和我一同的还有一人。”
船夫的儿子将小船停靠在岸,坐在了钟子虞钓鱼的地方,摘下草笠看着钟子虞沿着小路进山的背影。
可惜船夫的儿子并没有等到钟子虞说的另一个人,也没有等到钟子虞。
进山后,他就消失不见了。
船夫等了几日都不见人,碍于瘴气无法进去寻人,就只能放弃了。
虽然他每隔十天半月划着船过来看看,可还是没有看到那日在湖边钓鱼的汉子。
他的鱼竿还留在岸边,几乎和泥土融为一体了。
钟子虞去了哪里呢?
那天又发生了什么呢?
“哥,你真的要离开我吗?”姚儿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撞得钟子虞差点站不稳。
“怎么会?我们一起离开,以后你还做我妹子,我给你当哥。”
“你会永远给我当哥吗?”嘶哑的声音从他身后幽幽传来。
“当然了——”话音未落,钟子虞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头——
那不是姚儿。
钟子虞一招肘击,狠狠地撞在男人的胸膛上。
“你把姚儿怎样了?”钟子虞后退几步,做出防御的姿态,沉声问道。
只见男人揉了揉胸口,笑着对钟子虞说:“姚儿?你那么在意‘她’?”
这抹笑在钟子虞看来,显得无比森然。
眼前的这个男人,就像一条正在吐着信子的毒蛇,迫不及待地想往来人身上咬一口。
可是男人接下来的话让钟子虞不敢置信。
只听他继续说道:“姚儿就是我啊,我最爱的哥哥。”后半句几乎就是用姚儿的声音说的。
钟子虞愣在了原地。
“哥,我真有幸能够认识你。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男人深情地望着他,却让他感到胆寒。
“我实在没想到你会那么在意作为女子的那个我。”男人的言语之间带着醋意。
“我本来想恢复真实面貌和你相处,可是哥,你总是逃避。”说着,他迈步上前。
钟子虞抽出刀对准他的胸口。
无论钟子虞再怎样不肯相信,他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人就是姚儿。
“坊间传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是你?”钟子虞盯着姚儿的双眼说道。
“确实有人这样叫过我。”姚儿看向钟子虞的刀尖,那里还有一抹未消散的血迹,那天他看到钟子虞抽刀割破掌心,不知有多心疼。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看刀——”钟子虞毫不手下留情,劈向姚儿,刀刀致命。
一想到这个魔头伪装成弱女子,既欺骗他的情感,又每逢夜间显露真身对昏迷的他行不轨之事,钟子虞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这一战,二人打得有来有回。
姚儿反击得非常轻松,倒是钟子虞,因为昨夜的操劳,精神不振,身体不爽,露了破绽。
姚儿抓住机会,躲过钟子虞的刀,将他的武器打落在地,将钟子虞反手按在地上。
他一边将脸贴在钟子虞的背上,一边不停地说着什么。
钟子虞始终在挣扎,过了很久才听清他的话。
他说的是“哥,不要走,留下来陪我,永远陪着我……”
“哥,你知道吗,把我的行迹告诉你的那个人,她是我的嫂嫂。”
“她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日升月落,四季走过了一轮又一轮。
山间的雾瘴也一次又一次卷着气浪涌向山中的竹屋,再退潮一般地缩回去。
两年后,曾经叱咤江湖雄霸一方的大魔头早已了无音讯。
青山碧水间多了两道游影。
其中一个男人低头看向落在地上的牌匾,上面写着“千璋殿”,石匾上原本的烫金已经被刮下,只余些许痕迹也在日晒雨淋中即将被消磨殆尽。
千璋殿,江湖上著名的魔殿。
十多年前,江湖各大门派群起而攻之,将其灭门。
另一个男人走到他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在他的耳边问道:“你后悔曾经救下我吗?”
男人没有回答。
风吹过了荒芜一角,卷起灰尘阵阵。
透过残垣断壁,两个身影走向了天边的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