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摇晃,吹动了廊上的一串小铃铛,发出“钉钉铛铛”的声响。
转间,风穿过半开的小窗,吹动纱幔,掀起一块角,床上躺着的正是一位身穿青绛色衣服的青年。
青年眉毛浓密相当,鼻子高挺,嘴唇薄,看着没什么血色,添了一股病弱美人的味道,双目紧闭,上扬的嘴角,都仿佛只是在床上躺了一觉,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风过纱幔,刚掀起的纱幔又缓缓落了下来,下一瞬,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掀开了纱幔一角。
青年揉了揉眉心,看着四下陌生的场景,发出我是谁?我在哪?这是什么地方?的人生哲学问题。
他微微有点愣神,青年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发现自己的记忆都是很模糊,像隔雾看花,看不真切。
青年想要回忆思索,发觉头更剧烈地疼痛起来,还没等他有其它的反应,他的手已经贴住半边脸,大拇指已经按压着太阳穴,剩余几根手指曲起贴在眉心处,轻轻揉捏。
缓了一会儿,脑海里的景象还是模模糊糊的,但头终归是不疼了,他这会才有闲心慢慢打量这处地方。
房间不大,但是东西很少,就一个衣柜,两把椅子,一张木桌,木桌上还堆砌着一小叠纸,青年缓步走过去,捡起桌上的纸看了起来。
“归故里,故人亦思”
“归故里,故人盼回”
“归故里,故人亦思”
“归故里,故人盼回”
“……”
青年翻了几翻,发现上面厚厚一沓纸全是写着这些文字,终于,在最下面压着的一张纸,他看到了不一样的文字。
一页纸上,几乎满页写着师尊,在满页都是写着师尊的文墨下,他在一个小角落看到了扶白逸三个字。
“扶白逸?”他轻声念着这三个字,但头莫名又疼了起来,他攥了攥手里的纸,一手撑在桌上靠着桌沿,良久,他把这张纸折叠起来,往自己的衣领口塞去,顿了顿,青年抬腿推开门,往门外走。
门外艳阳高照,青年被许久不见的烈阳晃了一下眼,咪了咪眼。
他看着不远处竹林亭亭如盖,一些竹子的枝节上还绑着红绸带,风轻轻拂过,红带飞扬,系的人似乎也只是轻轻系上,有一些红带子被风吹动,松松垮垮的松散开来。
寻常人看到这个场景,要么觉得诡异,要么觉得这家主人的审美非同一般,大红配大绿。
只可惜当下能看到这个场景的只有青年一人,他这人刚醒过来,脑子里的记忆也模模糊糊的,估计缺根筋,看着这片竹林竟然乐出了声,觉得当下的景象还挺有意思的。
欣赏完那片别致的竹林后,青年逛了逛这座小庭院,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信息,小庭院不大,除了一片生长的很旺盛的竹林,就只有堆砌在竹林边的工具和锯一半的木头,估计屋里的桌椅都是自己动手做的。
难道屋里的桌椅是我自己做的?青年暗暗想道,只可惜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他也不在纠结此事了。
转了一圈后,青年没发现什么信息,看来这个地方估计还没住多久,其余的地方看起来一点使用痕迹都没有。
青年最后决定在这个地方等一天,看看除了自己还有没有其他人,没有的话再另作打算。
决定好之后,青年感觉身体有些疲惫,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的缘故,也不知道他这一觉在床上躺了多久,他抻了抻腰,只听得骨头啪啪作响。
随后,青年又重新回到房间里,小庭院看不出什么情况,他决定继续看那叠纸。
青年一只手支着下颌,另一只手懒懒散散的搭在纸上,嘴里轻声念着纸上的文字,他这人念得也懒散,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困倦意。
窗外的铃又叮当作响,阳光透过门和窗户纸,晒得人懒洋洋的。
这种天气实在让人泛着困倦意,转间,刚刚还支着下颌忍认真看纸的青年,已经闭眼,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记忆模糊的原因,青年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他知道自己身处梦魇中,但就是醒不过来,挣脱不开来,索性他便看看这梦中有什么。
“便唤白逸吧。”陌生的看不清面庞的男子说道。
“好听。书上都说名字都有寓意,白逸的寓意是什么?”还没等青年看清男子的轮廓特征,场景就变换到其他的了。
“小孩,要不要和我一起走?离开这个地方?”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梦里的小孩似乎没有回答,只是揪着他的衣角没有松手。
画面一跳,这次在一座山上。青年听见他自己的声音。
“这把剑,以后就归你了,剑有刻铭,唤归心,想变得强大,那就靠自己的本事了,你现在还小,需勤加练习,怕不怕苦?”
下一瞬,场景又变了,这次在一座山上,他懒懒散散的有一杯没一杯得喝着杯子里的东西,但是眼睛好像一直在看前方,看不真切,不知道前面有什么。
接着,场景全部消失,只听得有少年在唤:“扶白逸!”,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恼,他自己还在那笑呵呵的。
“扶白逸?这便是我的名字吗?”青年轻声念着。
“师尊。”这个声音相比前面的少年听起来更暗哑点,但不难听出是同一个人的声音。
“师尊,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贪心的。”少年声音哽咽,似乎是到达极伤心,难以忍受的地步。
明明扶白逸现在想不起来少年的模样,也没有丝毫关于少年的记忆,但听到这个哽咽的声音,心里直冒酸水,酸酸涩涩的。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不是的,和你没关系。
“我这是怎么了?”青年右手紧握成拳,抵在胸口心脏的位置。
“师尊……白逸,对不起,都怪我。”少年抹了把眼泪,一腔孤勇的往前走。
“不要,别走!”青年,哦不,现在该唤扶白逸了。扶白逸看着少年的背影,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扑了上去,只摸到两手空。
“不要!!”扶白逸挣扎着,这下是真的彻底醒了,梦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带回了现实,他心口很难受,感觉很不舒服,抬手准备揉揉胸口时,却摸到一手水。
刚开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想着在着屋里不热,他自己也没被闷出一身汗,这屋里头连一杯水都没有,最后,他像是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摸上自己的脸颊,一手泪,他,竟然,哭了?!
“唉。”扶白逸叹了口气,现在也没心思找什么东西擦泪了,他抬了下袖子,草草地擦了一下脸,便不想再管它了。
梦里最后少年的哭腔和背影让他感觉很难受,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继续欣赏这叠纸了,似乎是梦里大悲太过,他本来就没怎么好利索的身体,现在一下子没了精气神,整个人看着格外萧条。
扶白逸把那叠纸好好地整放在桌子上,拖着还没好利索的身体,又躺到床上去了。
扶白逸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开始整理梦里的情景。“我之前带一小孩走,到哪里去也不记得了,那小孩估计就是梦最后的少年,他唤我师尊,而且还喊了扶白逸这个名字,看来我真的叫扶白逸,等等!”
扶白逸想到什么,又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他把被他塞在衣领口的纸条拿了出来,果然,他没记错,纸上在最角落的落下的名字,正是扶白逸。
扶白逸看着眼前的纸上的字,轻呼一口气,那种刚醒过来的陌生感终于被撬动一个小角,他下床穿了鞋子,又走到桌子上把剩余的纸也叠放进领口里,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现在放不可。
这回,他终于有一点心情好好的打理一下自己。
扶白逸走到厨房,发现这里面既没有水可以喝,也没有食物可以吃。
天啊!!这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啊,扶白逸简直想仰天长叹,对老天爷控诉。
我不是还有个徒弟吗?这个地方和梦境里的怎么完全不一样?这里到底是哪里啊??扶白逸内心抓狂。
没有办法了,不知道徒弟是不是出去了,算了,还是等等看吧,饿一天也没事的。
扶白逸看了一眼屋子的格局,觉得以自己的睡眠质量来看,估计来人了也发现不了。
他走到竹子面前,伸手准备摘下几片竹叶卡门缝和窗缝里面,这样来人了竹叶的位置也会变。
不知道是不是睡太久身体太虚弱的缘故,扶白逸摘完几片竹叶,感觉身体晃了晃,他扶了一把竹子,脚稳稳地踏在竹子土壤上,这才感觉脚下的泥土有点不大对劲。
扶白逸把摘下的几片竹叶塞进衣领里面,弯下身子摸了摸脚下的这块地。
有东西。他挑了挑眉,拿过放在一边的工具,锄了几下,几个圆滚滚的坛子就漏在眼前。
扶白逸拆开闻了闻,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好了,有酒喝,这下不怕渴了。
扶白逸拎着一坛酒,剩下的继续埋土里,高高兴兴的回到屋里头。
酒还没喝几口,扶白逸就感觉有点上头,在他晕乎乎地躺倒在床上前,还不忘把刚摘的几片竹叶塞到窗缝和门缝。
嗯,酒真好喝,下次还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