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暗了灯，暖气开得足，身体陷入柔软如云的被窝，睡意很快上来。
在床头一角还点着微弱的光，手机屏幕显示“陈r”的聊天框，他们经常见面有话当面聊，所以最近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宁橙误发的那句“我有点想你。”，对面回了几个问号。
再往下就是今晚清一色的语音通话失败。
宁橙上下眼皮都打架了也没等来回电，或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自己生闷气，气着气着居然无意识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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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天亮，很快又是周一，宁橙一直盼着。因为今天可以和陈然一起站在升旗台下演讲。但——陈然演讲稿的文件夹里夹着了什么？一张横线纸写得满满当当，由于视角遮掩，宁橙只能瞧见最上那行的几个字，算一般野生字体写的——致宁……
致宁谁？没看清。
她不过往那瞥了一眼……
陈然见她走来就立刻将文件夹合上，而她像是要偷窥隐私的。
陈然腿长，脚步轻快，远远将她甩在后头。
今天早上宁橙又起晚，去到时已开始早读，早读后立马又是大课间，就没来得及问他昨晚怎么不接电话不理人。仿佛那天过后他灵魂被如假包换了，陈不像陈然不像然，总之不是陈然。
她和他并排站在升旗台下。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随着两人一稿朗读完毕，台下掌声历久送上，伴着他们的谢幕而落毕。
下面蒋校长接过话语权，启唇开始了长篇大论，涛涛不绝。站在学生前的老师队伍随时迎合，听得津津有味。
内容大多无非就是一些高考鸡汤，让高三的学子们好好加油，和一些潜在问题，例如食堂高年级插低年级队，抓到有人厕所抽烟等等。
校长放大几倍的普通话口音严重，回响耳边。两人右手边夹着演讲稿的文件夹，沉默地溜回班级。
兴许是关心全校几千莘莘学子站久腿会麻，于是乎，松口让其席地而坐。宁橙所在三班的位置本是一处草坪，现在全被白茫茫的一层薄雪覆盖。
“哎，有时候吧，我挺羡慕老师们，短短一个大课间，就能长篇大论不带重复，还半小时不到。”宁橙弯下身盘腿坐下，姜倩忍不住歪头同她唠嗑。
“我考试写作文却要一个小时……”
宁橙回道：“你阅读少，多看书多收集时政热点，你也能。但话又说回来，你在贴吧写的十几万字随笔又是怎么来的，嗯？”
“那小说与作文能论为一谈吗？”
宁橙：“好像不太能……”
宁橙又道：“还有一个，你猜老师为什么叫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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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级队伍男女各一列，陈然坐在她俩旁边。姜倩、梁宇和前几个人背对他们压声聊天，此时没人注意得到。
宁橙脑袋一扭过来，陈然立马打开话题：“昨晚不是故意不理你，是我妈。”
顿了顿，从他淡色的眼眸中，宁橙感到陈然看自己一脸有疑却又无可奈何的脸色，接上补充道：“她管我管得严。”
似乎她的脾气就是这般平和，不爱与人发生争执，小事她退一步大事冷静商量。宁橙抬脸朝他扬起嘴角，莞尔：“我不生你气。”
猜到了自己的笑得牵强，他露出不予置信的模样时宁橙倒没多大感触。反正她也觉得陈然性格奇怪，两个人没熟悉前她以为他待人冷淡、话少甚至疏离，有抗拒除亲人以外的陌生人的意味。而熟识之后呢？她又发现他很开朗偶尔会开玩笑，真挚的笑容里又藏着别人窥不见的情绪，容易将人产生距离感。
她喜欢和仰慕陈然，至少现在她不会否认，但也不希望陈然推开在他身边以朋友身份的自己。
说不生气是假的。
之后他俩沉默、闭嘴不语。
台上换了领导上去说辞，总算没有口音。
大概吧啦了些宿舍教室卫生，强调别无缘旷课，小情侣不要躲躲藏藏，学校安有360°无死角监控……
话题终止，陈然便转了回去，手掌撑着下巴，视线里的场景在校园不断转换，没有落脚点，觉得头晕，连世界都是黑白灰。
而宁橙似是有魔力，给他色彩，给他不一样的友谊，通过她认识了梁宇和姜倩，每一天不一定都精彩但也充实。
其实笑容更适合这个时期的小姑娘。
梁宇蓦地回头，双手合拢，像是里面包着个什么很宝贝的东西，“哥们，给你看个好玩的。”
陈然看见慢慢露出掌心，在那儿上面，有两个环，是用枯草编成的，小的像戒指大的像手环，可惜这个季节生不出花，不然他觉得梁宇那么完美主义的人，肯定还会挑些掉落的野花缠上去。
但也不得不否认，梁宇确实做的好看。
“怎么样？姜倩都说好。”梁宇道。
“好看，怎么编的？”
几分钟后，宁橙可能是无聊又困，姜倩几次试图开启话题都被敷衍了事，陈然注意到她托着脸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脸皮，他抓住指尖离开的间隙，将编好的枯草环顺利圈上去。
“……”
女生扭过脸瞅他：“这什么？”
“无聊做的小手工。”
对方将小手工捏进手心，凑近了眼睛端倪。
陈然又道：“虽然粗糙了点，没他们做的好。”
下一秒，他听到她扬起抹笑容，说：“没事，好看。”
宁橙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被一道尖锐的口哨把她硬生生止住了。
“喂！几班的？都堆一起闲聊，那么有空？”胡老师的淳厚嗓音很好辨认。
此刻所有人都怔在原地，一句话不敢吭，对胡亮的心狠手辣有底，谁也不想冒险。
胡亮踩着皮鞋到他们跟头，众人的嗓子眼随之提到最高点：“你！一、二、三，四朵金花！”
胡亮伸出食指一个个指过去，最后一声令下，揪走了四个倒霉蛋。
第一节下课，政教处门口旁走廊，四个倒霉蛋站成一排，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站军姿，无声的观赏远处早已看腻的校园风光。
今日和风，阳光温暖，冬日里最好的天气。
“吱呀——”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将中年人全身显露出来，胡亮一头半灰白头发说尽风霜，金框眼镜又衬得斯文。
中年人视线扫过去，睨了眼那四个兔崽子，也不说话，只晃了晃陶瓷杯中的茶水，迎着脚步在楼道消失了。
没说得走也没说要站多久，别说他们是个人都没耐心。
这里梁宇就显得乐观向上，丝毫没有站了四十分钟的疲惫，趁着办公室没人，他说：“哎，你们理想型是什么？”
梁宇：请问你的理想型
姜倩：没有一米八我不看
陈然：没想好
宁橙：我……也没想好
胡亮：这节课上课就给我滚回去
“哎（↗）”四人惊叹。
我操，老胡蹲点我们！要是全听到了那我们不玩完了？
胡亮脸上毫无波澜。
“吱呀——”
他回了自己的工作位。
看样子上课就放我们走应该的话是否定。
铃声适时响起，四人点点头，快速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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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时间里就是复习再复习，为接下来期末做准备。宁橙除了学习时间埋头苦干，余下会和姜倩他们聊聊天解解闷，该玩玩该学学，高三上学期最后两三周都是这么过。
当然时间一转而过，一下子万众学子期待的寒假来临。
房间。
床上的宁橙手机亮起，是群消息提醒。
陈r：【唉声叹气表情包】
陈r：这个寒假我要回嘉应市过，今年不能陪你们过年了。
姜小倩：嘉应？好像跟榆柏市隔了个省份，要去这么远。
宇：别太想我们。
陈r：你放心好了。
宁橙：什么时候离开？
陈r:1.21
那是宁橙生日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