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骆先生起床的时候因为动静太大弄醒了苏明今。
“骆桉!你要死啊?”
骆太太的一声爆喝赶走了骆先生最后一点点瞌睡虫。
“Beryl,你可以温柔一点吗?”骆先生轻轻地问,他其实知道苏明今不会答应,甚至会更恶劣。但是呢,他不问就难受,他们俩结婚三年一直都保持着不算良好的关系,并且都打算我行我素下去。
就像骆太太爱吃冰但是骆先生常年保温杯装温水,骆太太常常熬夜追剧到凌晨,可骆先生却是雷打不动的六点起床。所以这样不同的习惯经常会导致现在这样的局面。
“那你能晚点起床吗?”
“不能。”骆先生干脆利落的拒绝换来了骆太太的一个白眼,她干脆不管他,扭头就睡了过去。
夏天的六点,天已经微微发亮。骆先生收拾利落就出发跑步,一路上倒还是遇到不少出来运动的富豪。他不喜欢在家里的健身房运动,他喜欢清新的空气和带着日出的早晨。
等到骆先生慢悠悠地吃完早餐,苏明今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骆桉无奈,只好自己再去把她摇醒嘱咐一些事。
“Beryl,今晚自己开车去老宅,或者你叫骆榆接你。早些去,别叫爸爸找到数落你的机会。”
骆太太睡眼迷离,半睡半醒间点头答应。骆先生知道她一定是没有听进去,但是早间晨会快赶不上了,他也没办法只好走了。
骆太太这个人瞌睡最是好,苏太太已经去别人家搓了一上午的麻将了,骆太太还赖在床上。
“囡囡,快点起床。”苏太太毫不客气地踹开房门,扭着腰肢走到床边把骆太太提溜起来。
“都正午了,还不起床,午饭都没得吃。”
苏明今连声答应着可连眼皮都舍不得睁开,苏太太无法,只好扯掉她的被子。
“卢阿姨,把太太的被子拿去洗了。”
家里专管家务的佣人连忙上楼来取,顺道告了二少爷的状。
“那个死的也没起床?!”苏太太一时气急了,风风火火地就要去将骆榆大卸八块。
“这死小子,我定是要狠狠揍他一顿,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要赖床!”
苏太太走了,苏明今却隔着一条走廊也能听到苏太太暴打骆榆的骂声。
苏太太的条子还没打在骆榆身上,苏明今就已经趴在门边看热闹了。
骆太太是这样的,她和骆榆谁也见不得谁好。
姐弟俩吃午饭的时候也是不对付,苏明今夹哪块骆榆就跟着,活像一对冤家。
苏明今懒得和他置气,午休完就开车去了老宅。
骆家老宅比白加道的小别墅大多了,骆老爷子也是一个奢侈惯了的,家里有二十多位佣人照顾他还有骆先生那个便宜小妈和后弟。
骆太太的车刚刚开进院门,守门的门童赶快来帮她泊车。
她倒是有些惊奇,以前倒没这么多七弯八绕的,便开口问他:“Eric,你怎么来做门童了,书不读了吗?”
“不是的表小姐,老爷看着吴家请了一位门童,便也要在家里请一位。会多门语言的门童难请,就叫我顶上,最近放假我也赚个外快嘛。”
苏明今一听,也对,谁会和钞票过不去。老头子向来如此,爱攀比好面子,不然也不会因为骆桉和她结婚就气得跳脚。
那时候骆老头到处给骆桉相看香港豪门千金,偏偏还对别家姑娘挑三拣四。别人看上骆家家大业大的也就忍气吞声算了。可正当老头子因为给自己大儿子选了几个不错的联姻人选沾沾自喜的时候,骆先生表示他要和表小姐结婚。
当时和他不对付的到处买他俩的通稿,暗讽老头子居心不良,叫一个姑娘做了他家童养媳,还要和别家联姻,老头在家气得差点脑梗去了,连着好几个月闭门不见客。
这些年来骆老爷子老是给小两口脸色瞧,连平日里喜欢的义女也不愿多见。
“爸爸!”
不过苏明今倒是不介意,谁会和钱过意不去呢?骆老爷子心情好甩她一点股份,她又可以逍遥快活好一阵。
老头子这人吃软不吃硬的模样和苏明今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听到苏明今甜甜的问候,脸色柔和了不少,但又扭头看向二房那几个,不禁又变得严肃起来。
“大姐,二姐也在啊。”
苏明今当然看见二房那两姐妹,故作亲昵的问候了,也不管她们什么脸色。
骆家老宅都是欧式装修风格,会客厅有一个巨大的落地窗,沙发很宽敞可苏明今偏要坐在老头子身边。
“爸爸,你最近身体可还好吗?你知道的,我前段时间忙着期末,骆桉又有项目在忙,我们没空来见你真的是抱歉。”
苏明今扶着老头子的胳膊一脸可怜相,她长得漂亮,这时又嘟着嘴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旁的人估计也不好意思为难她了。可骆老爷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不看她也不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苏明今倒也不气,又打算开口却被二房的打断了。
“哪有表妹这么忙啊,我们这些被抢了工作的就只有多陪陪爸爸了。”老二骆栀开口就是一顿阴阳怪气。
苏明今是个人精啊,一听就知道今天是二房做局呢,估计是想从骆桉手里头扣点项目出来。但是她不得不吐嘈两句,真有争家产这样的雄心壮志找骆桉一对一去啊,干嘛捏她这个软柿子。
“二妹这是什么话,表妹的日子过得好,每天读书写字。表妹国学好学吗?能够修身养性吧?这样清闲的生活我也去尝试一下。”二房的老大是个笑面虎,笑眯眯的,看似在恭维她,实则不过是在说她哪有那么忙,不来看老头子纯粹是没有孝心。
苏明今有些气了,她素来只沉得住三回合。
“大姐,你可别学表妹,表妹有大哥养着,前月还买了一颗八克拉的粉钻呢。大姐怕是没有这么雄厚的财力。”骆栀看向姐姐骆柠捂着嘴笑。
骆太太有点无语了,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明摆着向着她来的。她也没得法子,若是这老头子不在,她还可以好好和这两姐妹对骂一番。可她还要在老头子面前当乖乖儿媳,自然不能和这两个骂起来。
“姐姐们这话说的,不过是骆桉心疼我,前月买的是七夕节礼物罢了。哪有天天挥霍的,都是爸爸留的财富我们只是站在爸爸的肩膀上,还得谢谢爸爸呢。”苏明今说这话倒还是有些心虚,不过她也不管了,笑语盈盈的看起来大方得体极了。
“大姐要是想来我们学校读书修养一下也是行的啊。不过我老师估计没法子带大姐了,你知道的他是港城的文学大牛,工作很忙的,我期末时还陪他去欧洲参加了文学奖的颁奖典礼呢。”苏明今乘胜追击,干脆坐到骆柠的跟前,牵住她的手同她面对面地讲到。
骆柠恶心坏了,闭口不谈。
老爷子估计是嫌两个姑娘太没水平了,闷哼一声直接上了楼。
老爷子书房的门还没关严,骆栀这个比苏明今还沉不住气的就开始逼逼叨叨了。
“表妹是有人养活的,吃穿不愁哪知道我们这些家族边缘人物的痛苦。”
“那是,外室儿女是这样的。”苏明今懒得和她装。
“妹妹这话说的,你又好得到哪去了?”骆柠没想到她这般直白,一时有些语塞。
“我再怎么也是有姑姑疼爱的孩子,我姑姑是明媒正娶回来的。我也是老爷子自己心甘情愿收的义女,你们呢?”
“天杀的,我们把你当姐妹,你竟是这样看不起我们,我们再不济也是爸爸的孩子,你这样说话把爸爸置于何地!”
苏明今真是受够了这两姐妹文绉绉的话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读的文学系呢。
她正打算开麦大喷这两个不识好歹非得招惹她的人,突然抬头看见骆老爷子正在二楼栏杆边看着会客厅的三人。
她忽的明白了,今天这个局就是一场鸿门宴,只要她前来赴约,他们就做好了要让她脱一层皮的准备。
骆柠骆栀两姐妹自然也是看到骆老头了,故作姿态可怜兮兮泪眼婆娑地求爸爸给她们正名。
苏明今懒得理她们了,只不过她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老头子要帮她们两个做这个局。非要说这是父爱,她倒是不见得,老头子给她的爱估计都比这俩货多。要是他觉得这俩货有什么经商天赋的话,苏明今觉得寰宇离破产也不远了。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苏明今百思不得其解。
“Beryl,你为什么要说你的姐姐们?你是觉得老大现在有权了,嫁给老大之后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是吗?”骆老爷子是个蛮横的,张口就是不孝不悌。
“爸爸,你这话说的什么啊,我哪有。”苏明今敷衍两句,反正她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我是老了,还没眼瞎也没耳聋,你刚刚说的我听得清清楚楚。她们是你姐姐,你却对她们这般刻薄之极,你根本不配为骆家的媳妇。”
苏明今倒是没想到这老头说话如此尖酸刺耳,一时真的是有些忍不住了。
“爸爸说这话难听了吧。更何况,她们算我哪门子亲戚。一我姓苏,籍贯上海,我没这样的亲戚,二我丈夫骆桉,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下的孩子,而她们的妈是谁你比我更清楚。你自己种下的恶果就别想让骆桉吃,让她们做骆桉的妹妹,她们也配?”
苏明今情绪实在是激动,忍不住把骆老爷子也狠狠骂了一顿。她有点怪骆桉了,他从来不和她吵架,现在整的她都有些不知道吵架的轻重了。
骆老爷子更是气急,哆哆嗦嗦地指着苏明今却吐不出半个字,一副要摔倒的病弱模样看得苏明今无语。这老头就这两招,偷听加装病。
“你要晕倒是真晕过去,别装。”她实在是忍不住,开口劝道,“这样给大家都有台阶下。”
骆老爷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气得口不择言:“我就说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姑姑一走你也跟着改名换姓把户口迁出去,还勾引我儿子,你这个不要脸的!”
老爷子说完这句话倒还真的晕过去了,一时间大家都手忙脚乱的,只有苏明今一个人愣在原地消化着那段话。
“苏明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可是你爸爸,你真是个白眼狼!”
“你这不要脸的,是不是想故意气死爸爸,好让你老公继承家产!”
两姐妹的骂声此起彼伏,招来了等在一变侍候的佣人,大家连忙打急救电话,又拍着老头子,企图让他醒来。
苏明今还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从没想过在骆老头心里竟是这样想她的,她以为他还是那个嘴硬心软的人呢。谁知道他早就不把她当女儿了。
“你这个要死的,爸爸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叫你赔命!”
“老三,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吧。”
骆栀看着苏明今呆呆的这副模样不禁怒从心起,想要同她扭打在一起却被一道声音制止了。
两人都看向门口,发现骆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西装外套脱下了,折好放在臂弯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苏明今眼睛有些红红的,看见骆桉就像是溺水遇见了浮木,眼眶里的泪真的有些兜不住了。骆桉连忙去搂着她安慰,拍拍背帮她顺气。
地上,骆老头还躺着呢,骆桉不好意思装看不见,拨开围着的佣人,他只看了一眼就叫管家将中医找来。
“爸爸的病叫医生扎几针就好了,切记是去找那家中医来给爸爸针灸。”
骆桉的话音还没落呢,骆老爷子就眨了眨眼睛,奇迹般的转醒了。
“爸爸,你醒了。”骆桉也不关心他也不去扶他一把,就这么站着带着微笑看着他。
骆老头被他看得发毛,又看见一旁眼眶红红的苏明今更是有些心虚,吵着要让佣人扶他回房休息,骆桉当然不肯。
正巧那时骆榆姗姗来迟,老头子也变了主意,要叫他二儿子扶他上楼去,骆桉还是不肯。老头子不敢闹得太难看,最终还是让骆桉扶他去了房间。
骆榆一进门就看见自家姐姐红红的眼睛和僵持着的父兄,等到大哥把爸爸扶走他立刻站到苏明今的身边撑场子。他又不是傻的,定是这俩货联合老爹给了他姐脸色瞧。
骆榆是个幼稚的,一直对这那两姐妹甩脸子,整的别人也挺尴尬的。
大家就这么僵持着,等到五太带着小儿子从游乐场回来这样的气氛还是僵硬的。
五太也是个会识人的,连忙叫小孩子活跃气氛,张罗着快点入席。
大家都坐在桌前,还是沉默无言,五太没得法子,只好让人快些请老爷子和大少爷下来吃饭。
没多久,骆桉扶着老爷子下了楼,他还是那样笑眯眯的,老头子还是那副吃了屎的烂脸色。
“爸爸,请坐。”骆桉还是一位很敬业的仆人呢,把老头子扶到桌边。五太连忙叫他也坐下,他却向大家请辞。
“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就先和明今走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直直的看着老头子,骆老头正心虚着呢,不敢不点头。
得了老头子的首肯,他立刻牵着苏明今就走了,只留下骆榆在那里不知所措。
车上,苏明今还是沉默寡言,骆桉倒是觉得惊奇,苏明今素来是个聒噪的,虽说他一直叫她安静些,可如今真的安静了,他倒是有些不适应。
“Beryl,很抱歉让你卷入这件事里面。”
苏明今看向他,有些不解,他素来说话就是这样,从不把话说明白,等着你去解读呢。苏明今最是讨厌,和他对话倒像是做阅读理解一样,无聊。
“前段时间,老头子不知道从哪听来最近政策对石油行业有利,就让我抛了手里的新能源去做石油,我回绝了他。他估计觉得我现在不受他控制了吧,前几天叫我把寰宇的能源那块给二房的,那两个是听他话的。但是不管是为了寰宇还是因为骆家的家事我都不可能让二房的从我手里扣走一块产业。”
苏明今一听表示同意,二房那两个真的是没什么经商头脑,骆柠还好些,骆栀真的是做什么赔什么,和苏明今在商界可是齐名的赔钱姐妹花。
“Beryl,真的很抱歉,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我定是不会叫他们好受的。”
男人把车停到路边,就怎么直直地盯着苏明今,他怕她只是敷衍地回答,也怕倘若这次道歉不够认真叫他们之间留下一道裂缝。车载音乐就这么播放着,两个人却相顾无言。
“Beryl,很抱歉。”
“对不起。”
苏明今就这么看着他,又想到今天的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伤害。他总是这样平平淡淡的,从他们认识开始,他都会平静的处理好一切,这样显得她莫名的冲动和愚蠢。
她看向骆桉漂亮的眼睛,又有些控制不住眼泪,当耳边响起Eason那句歌词时,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我不唱声嘶力竭的情歌。”
骆桉也会有难受的时候吧,父亲的背叛,私生弟妹的咄咄逼人,集团的压力,她不想让自己也成为他的痛苦。
努力让自己变得强一点吧。
在骆桉怀里的时候,苏明今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