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啊。” 赵罹温柔的擦拭着他的泪水。
“嗯……没什么……”沈亭别扭的偏过头躲开他的手,“谢谢。”,心跳猛然加速。他的手本是微凉,但一碰到自己的肌肤,便像漫原之草燃烧似的滚烫。沈亭欠了欠身,眨眼让泪水收了收。
“那我们……看剧本?”“好。”
……
一个小时后,事情终于谈妥。赵罹微笑着探身从身旁的包里抽出一个文件夹,放在腿上准备打开。
沈亭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盯着那个文件夹,像是好奇。眉眼乖顺,薄唇轻抿。
赵罹一看他这乖样,逗心大起:“看我干嘛?”
不料对方也是直接,怼道:“我在等你拿东西。”
赵罹被说的哑然失笑,随后打开夹子——里面是一份合同,甲方的那栏已经签好了字。
“同意的话,就签个字吧。”赵罹递来一支黑色签字笔。
冬日也有太阳,耐看不耐用。暖黄照在青筋凸起的大手上,显得异常温柔。沈亭匆匆接过笔,签好了名。
完事后的两人在电梯口分手。电梯关合前赵罹道了别,然后就步履匆匆的走了。电梯夹缝留住他衣角的气息,可沈亭徒劳的抬手,却发现什么也抓不住……
他闭眼靠在电梯间壁上想这刚才的事,就跟做梦一样。他敢肯定赵罹一定认出他了,只是,他竟然只字未提过去……怎么说呢?应该算是……
重逢惊喜后的冷静?还是什么?
沈亭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走回家的。包里装着签好的合同,轻飘飘的,像是要带着他飞向虚无。
……
合同签好后就可以看拍了,作者也可到实地观看。
所以沈亭这几天尽量赶稿,毕竟看到自己写的东西被拍出来就很爽。
这几天京巷雪天很多,下的量不多不少,刚好盖住道路。
沈亭坐在地毯上写文,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他有点儿累,小心翼翼的放下电脑,起身去厨房拿饮料。
他身上套着蓝色家居服,因为松弛,显得衣服格外宽大。银丝镜框泛出让人胆寒的精光,和本人温柔深沉的目光截然相反。他一只手里提着早上喝剩的酸梅汤,垂着眼看着窗外发呆,偌大的落地窗外飘着毛绒绒的雪团,晃晃悠悠的,看着人心里柔柔。
沈亭像波斯猫一样眯着眼欣赏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渡步回到地毯沙发前靠着坐下,继续码字。
半夜十一点多,沈亭存好稿,颤着睫毛眨了眨酸痛的眼睛,银丝边镜框下的眸子尽显疲惫,他关掉电脑站起身,伸出手臂关窗——
这时的雪已经停了,白白净净乖乖巧巧的铺在地上。一阵冷风吹过,一顺流滑进宽大的家居服,冻得沈亭一个激灵。北方的冬天还是太冷。
好了,这下睡意全无。
他被自己的一系列操作逗笑,弯着嘴角看向外面。
有个好主意。
出去嚯嚯雪吧!
这是个难得的发疯机会,毕竟沈亭天天在外装高冷,再不发泄,会憋坏的。
沈亭捻着步走出单元楼,来到楼后的空地。
天空呈玫红色,被满地白雪照的发亮。他呼出白色哈气,蹲下身去抓雪。
然而,反射弧过短的某人下一秒就被冰的缩回了手。他放弃用手玩,改用靴子蹭。把一堆雪刮到一起,形成小丘,然后——毫不留情的双脚蹦上去,跳跳跳,踩实。他蹲下身曲起指关节敲敲那块雪,发出沉闷厚实的声音。又像是领导似的微微点头。
就这样,他自娱自乐了一会儿,实在冷的不行才意犹未尽的回到家睡觉。
毕竟谁还没有一个有趣的灵魂呢?
第二天上午十点,沈亭墨镜,口罩,帽子,两白一黑系列一条龙赫然出现在剧组场地。地点是在室内。剧组工作人员还在调试设备,现场人还不多。
一个慈眉善目的胖男人走过来想要打招呼。
“您就是……?”导演王海江眯眼看了半天不敢认。
“我是这部剧的原作者,嗯……您可以叫我小白”沈亭介绍着自己,声音透过布料闷闷的穿出来。出于礼貌,他自觉友好的伸出手。
“啊!是小白老师啊!好好好,能请到您这样的红人,是我们的荣幸!”王导热情客气的握手。
“那还不得是我?”熟悉的声线由远及近的传来。下一瞬,沈亭感觉肩头多了一只手。
赵罹已经穿好剧服,深蓝卫衣配上牛仔裤,发中还插着墨镜。有种即朝气又稳重的感觉。让人心安。
“是是是,多亏了你。”王导也真是好脾气,他喜庆的笑着,轻轻拍拍赵罹的肩头。
十几分钟转瞬即逝,片场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那种自带自来熟和特有的热闹客套不是沈亭驾驭能的了的。他勉强应付完投资商的问题,又转而被另一个剧组工作人员逮住机会猛夸。这话没问题,是个人都爱听。但这一嘴那一嘴的确实吵的沈亭晕头转向。这时胃又忽的一疼。激的他满身冷汗。
他脑中嗡嗡作响,胡乱着应付,想要挤出人群,脚下不平,旋即腿一软,要向下跌去——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行啦行啦,再问下去,小白老师就不敢来剧组了。”人们看沈亭的确有些抗拒,纷纷自觉的避开去做自己事了。赵罹疏散开人群,见人都走开,转头问他:“没事儿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呃,我还好……”沈亭脸色苍白,胃里钝痛不止。额前的碎发有些湿,淡眉紧紧皱着。他慢慢往后蹭着,手装作抱臂,却只是欲盖弥彰的怼着胃,指尖泛白,使劲按揉,以此缓解疼痛。
坏了,一定是昨晚没吃晚饭空腹喝冰饮造成的!
果然,他还是需要有人监督……才行……
空洞出神时,身体发虚,身上发烫,却又不可止的冒冷汗。脚底愈发绵软空虚……
身心俱疲……
当赵罹察觉到他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剧组的人都挺慌,还是王海江冷静指挥人去找随行医生。他脑中空白,紧张又生气的情绪席卷全身。
非常不巧,医生今天请了假,情况挺严重。赵罹终是没沉住气,打横抱起沈亭跟剧组申请后就回家叫来了私家医生。自己坐在客厅沙发上垂着头,情绪不明。过了漫长的三十多分钟,门内仪器的机械声冰冷刺痛,八年前的校庆上沈亭就晕过,因为胃病,很严重的。现在,事情重演……
赵罹眉宇间尽是烦躁,他双手交叉抵在嘴边,死死盯着那扇门。
突然
门开了,赵罹慌忙站起,祈求的看向医生。“赵先生,这位先生身体现在很虚,需要多加照顾和修养……”私家医生推推眼镜,客观分析道。
赵罹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瞳孔微缩。
“哦,不过您放心,他快醒了。除了嗯……胃有点不太乐观,其他指标都很正常。”
赵罹放松下来:“好,那谢谢您了。”
送走医生,赵罹轻声走回床边,看着床上人潜意识皱着的眉,叹了口气,用指尖轻轻抚平。
沈亭轻哼两声,破碎又可怜的声音使嘴唇微张。赵罹的目光被牵制,看着他惨白又柔软的唇瓣,鬼使神差般用指腹摩挲。一丝微粉勉强浸染他的嘴唇,可赵罹不可控的低下头,靠近,靠近……
慢慢……慢慢压下去……想亲……沉睡中的人儿毫无察觉,赵罹紧紧盯着他,好漂亮……眼睛最漂亮……想亲醒他,看他……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身下人只是瑟缩一下,并无反应。
……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电话铃声瞬间打破赵罹的思想,他毛手毛脚的从床上挪下。走出卧室接电话,“小赵,怎么样?白老师醒了吗?”是王导。
“嗯,应该快醒了,不过近期他可能要养身子,出不去。”赵罹捏了捏鼻梁 ,回话。
“唉,可惜了,本来以为他能指导指导我……算了,身体重要,今天先全体放一天假,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电话挂断后,赵罹把手机揣回兜里。转身便撞见偷偷摸摸钻出来的沈亭。
“干什么去?”他扬扬眉。
“这是……哪儿啊?”“我家。”
记起来了!自己应该是胃病发作晕过去了,好像是赵罹带他回来的。
天!社死啊!
沈亭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朝他笑了笑:“那个……谢谢啊。其实你可以送医院的……”
“那就得登名字挂号了,你当时是我带走的,想上热搜?”
“啊……”沈亭愣了愣。
“当网文作家的,最好保护好自己。”赵罹丢出一句话。
“哦,好……”沈亭蔫蔫儿的低下头。
“对了”赵罹成心要逗他,故作神秘的凑过去。
“什么?”沈亭吓了一跳,直直往后躲。
赵罹撑在他身旁,低声说:“我想跟你合租……”
“合租”和“合作”太像了。沈亭有一瞬怔愣。然后用力推开他,转身去冷静自己滚烫的脸。
“不愿意就……”赵罹像是料到结果,无奈准备起身。
“去我家吧。”声线微颤,赵罹吃惊的抬起头。只瞟见弓起的背和微红的耳朵。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轻易放弃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