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休息了一晚的黑甲军一行人早早起来在院子里锻炼,守城都督一进驿站,看到的便是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光着膀子在晨练。
肖阙却不在,经过询问崔九,才知道他早早地就被北陈太子给叫到了王宫里去。
东宫里,肖阙坐在左边下座,太子崔思谦高坐上首,一主一客,泾渭分明。
曹婕妤带着宫人为两位带来了上好的月泉龙井和精美的糕点:“殿下,将军,请慢用,妾身告退!”
崔思谦颔了颔首,美丽的妃子便带着侍女下去了,肖阙也拱了拱拳头,出言表示多谢款待。
“将军戍守西州多年,寒苦不堪,可要好好品尝一下北陈的茶点,出了王宫可是千金难求……”
太子斜眼看了肖阙一眼,带着些试探的口吻和轻视的意味,谁都知道,这位威武将军并不是西晋背后的主人。
虽然是晋帝的亲叔叔,却不受重用,被西晋大权在握的郑氏外戚所排斥,堂堂亲王,却被发配到西州这个苦寒之地,无诏不得返回故土!
他原本是打算和西晋联合,收拾一下他那气焰越发嚣张的岳父,上月探子来报,梁王已经暗中招兵买马,意图重新挑起中原的战火。
于是去信西晋,让他们派人前来谈合作之事,没想到来的会是这个不受重用的无用将军,看来西晋想合作的意愿并不是很强烈。
肖阙颇为闲适地用杯盖撇了撇青玉茶杯上的浮沫,细细品尝了一口,不由得发出喟叹:
“太子殿下这茶,果真是极好!”
“只是,殿下的耐心……”
“似乎还是差了一些。”
崔太子闻言,手里的茶杯险些被捏破碎,这肖阙不过区区边塞将军,竟敢对自己这个北陈之主如此无理!
“不知将军有何指教啊?”
“指教倒谈不上,只是在西周待久了,难免想念都城的繁华,本将这一帮兄弟,跟着我出生入死,可不能亏待了他们啊!”
肖阙半开玩笑道,脸色中透露出一丝玩味。
崔太子哈哈大笑:“这是自然!明日我将在宫中设下晚宴,好好招待将军和您的部下。”
肖阙挥了挥手,示意太子屏退宫殿门口的侍卫,崔太子见状,让侍奉的人都下去了。
“皇帝陛下派我前来转与太子商议伐梁之事,以此信为凭,待太子看过,心中种种疑问,必定能解。”
肖阙说完,不愿多做停留,起身告辞。
崔思谦召来宫人,吩咐带肖阙出城门,一行人走后,崔太子仔细看起肖阙给的凭信来,片刻后,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西晋竟然意图东山再起,想要吞掉南梁的边境五郡,虽说眼下对北陈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几年后呢,难保西晋不会得寸进尺,转过头来开战北陈,世人皆知,开了口的狮子,不会只满足于简单的一餐!
“太子可是心中有疑虑?” 李相国从隐帘后走了出来,看着心事重重的外甥,他也很是担心。
“舅父,你看!”崔思谦把凭信递给李相国,“孤本来只打算与西晋联合,对抗来势汹汹的梁军,不想这晋帝居然狮子大开口,想要南梁的边境五郡作为代价!”
李相国看完凭信,撸了撸发白的胡须,感叹道:“与西晋合作,暂时还能将危机延后几年……”
“若是不合作,且看南梁已整兵待发,只消不过两月,邺城危噫!”
“只恨大陈竟无一可用之将,这些年,饶是相国和孤极力支撑,也无力拯救虚空的国库和逃离的民众……”
“殿下……”
崔思谦像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定似的,松了一口气:“舅父,孤已经想好了,决定与西晋合作,先解决眼下之事最为要紧,劳烦相国从中斡旋!”
“遵命,殿下……”
肖阙跟着带路的太监,从东宫出来,路过一处紧闭大门的宫殿,四处静悄悄,竟没半点生息的模样。可是从路过的门口,却能看见有人影匆匆掠过,他好奇地问领路的小太监:“此处宫殿可有人居住?”
“回将军,这是宫中人的住所。”
小太监有些战战兢兢地小声回答,实在是肖阙的名声太过吓人,说是冷面阎罗也不过。
“宫中人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吗?”肖阙笑了笑,忍不住说道。估计是小太监编了个谎话在骗自己吧,于是,他也无意继续纠缠,头也不回地往前门走去。
等小太监回过神来时,肖阙已经走到正午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