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了?”
话音落,外面的打斗声似乎更甚,时章也在此刻推门而入,面色着急。
“主子,外面有人来了。”
杭行谦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现在是什么情况?对方有多少人?”
时章回道:“尚不清楚。但看那动静应该是不少人,想必正是冲着军饷贪墨一案的翻案证据来的。”
刘六闻言,慌张的整理了一旁散乱的包袱,牢牢地将它们抱在怀里,这是他和公子最后的希望。绝不能就此断送在他手上,他求助地看向宋滦:“宋公子。”
宋滦安抚他,“你别着急,外面我带来的人应该能抵抗一段时间。再不济还有我,和杭大人,就算今日老子横尸荒野,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刘六:“多谢公子,杭大人。”
杭行谦当即吩咐,“时章,你现在就出去帮忙,无论如何都要彻底地拦住他们。必要的时候留下一两个活口,这些人的证词对我们来说,也将会成为来日为李家沉冤昭雪的助力之一。”
“是。”
宋滦也想尽一份心,快步上前翻出藏匿在角落里的长剑,转身就要出去大干一场的架势。关键时刻杭行谦拦住了他,“宋公子,你这么贸然出去……”
宋滦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刘六,拨开他的手,“杭大人,你不会武功这里就交给你了。若是我们能击退敌人最好……”
其实他心底已然有了数,此番光明正大地在京城的地界,天子脚下动手。除了那人还有谁。
他哽咽:“若是不能,就劳烦杭大人带着刘六和我的那一份去找舒相,或者是镇北侯。只要是能为明川一家沉冤昭雪的人,我宋滦都感谢你。拜托了,杭大人。”
说着,还给杭行谦狠狠地行了一礼。转身,就快步推开门,彻底地投身战斗中去。
屋内烛光摇曳,窗外伴随着寒风四起的是无尽的杀戮,他的衣角被扬起,心底也是不得半分安宁。
随着最后一笔在绢纸上落下,舒霁缓缓放下笔,看着自己所写的‘逢凶化吉’四字,俯身长叹。彼时,一阵敲门声自传来,舒霁抬眸:“进。”
九悟推开门,倒是没想到。“公子,到这个时辰了,你还没就寝呀!”
舒霁闷声:“刚处理完公文,随手练了字。”
九悟凑近了看,“公子的字迹倒是比着以前进步了不少,先生看到一定会对公子赞赏有加的。”
“幼时可没少因为此事被先生责骂,以前无论怎么练,都进步缓慢。如今大抵是心境不同了吧。”舒霁感叹道。不过话说回来,他抬眸问道,“城东,哪里可是打起来了?”
“是,公子英明。”九悟道。
舒霁摆了摆手,“倒不是我英明,只是猜到了。城东,城西这些地方商贩、茶楼、酒馆、甚多。宋滦带的人选择隐身在这里无可厚非。只是让我没想到,岳宏义的人真的会在这个时候,此时动手。真是蠢得可以。”
九悟疑问:“公子……”
舒霁道:“正因为这些地方人员较为密集,鱼龙混杂,同时也是消息散播最快的。在这里动手,丝毫不亚于在宫门动手,要不了多久整个京城都会知道。他在此刻?哎!”
九悟:“公子的意思是这件事岳宏义很有可能并不知晓,是他手下的人蓄意讨好,或者是……”
“不得已而为之。”舒霁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九悟思索:“据属下所知,现在符合此等行径的只有可能是户部侍郎?那么是谁给他透露了此等消息,又或者是……”
舒霁嘴角上扬,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岳相府一点也不安稳。”
身侧的烛火吱吱作响,转眼间又暗了几分。舒霁见状,“想必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去镇北侯府,通知沈横该起来干活了。至于其他的……”
九悟一怔,倒是着实没想到这天大的好处,公子就这么让给了镇北侯。
然而这还没完,舒霁又道:“至于明日朝堂上,财兴赌坊。”
这连理由都为沈横解决了。
九悟离去之前,还是没忍住回眸看了一眼自家主子。
公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心有万语,而不言。
城东,此起彼伏的打斗声已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警觉,周边的烛光似乎比这刚才多了两三盏。但更多的是怕惹祸上身。
一柄长剑袭来,时章顺利接过,但因长时间的厮杀,他早已经筋疲力尽。偌大的汗珠不断从他的头顶滑落,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连身上的衣衫都被浸透的彻底。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肯退缩,坚守最后一道防线,护主子安全,是他身为暗卫的毕生使命。
“来呀!今天我就成全你们想死的心。”
随着时章的一声高喊,他再次投入到无尽的厮杀中。只不过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在绝对的武力值和人数差距之下,没一会儿他就要再次处于下风。
黑衣人手握长剑,步步逼近,“成王的贴身侍从,倒也算得上是京城难得的高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少废话,继续来呀!你以为我会怕你吗?”时章倔强地说道。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不不!区一个侍从,我还未将你放在眼里,倒是你身后的这人我是一定要送他归西的。”
时章回眸看了一眼身后依旧燃着烛火的房间,似乎在那一瞬间坚定了某种信心,握着长剑的手又紧了几分,“既是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不知死活。”
一瞬间,刀剑的碰撞声更甚。
突然间,砰的一声回响在整个院落,刀剑声都被掩盖其下。时章听闻动静,猛然回头只见宋滦整个人被狠狠地摔在院落里堆叠的杂物上。握着的长剑被甩出老远。鲜血从他的嘴角滑落,剧烈的碰撞几乎是要在那一瞬将他的身子撞碎。
时章顺势扭转了剑锋,借着轻功来到他身侧,“宋公子,你没事吧?”
宋滦捂着阵痛的胸口,强忍着疼痛感回道:“我没事,正事要紧。”
“好。”
时章再次投身到厮杀中,没了助力,剩余的黑衣人一拥而上。没过一会儿,时章就沦为他们剑下俘虏。
为首的黑衣人嘴角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大步朝着厢房走去。
嘎吱一声,房门被打开。弥漫在空中的血腥味也在那一刻入了户,一时间现场所有人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双目死死地盯着厢房。
时章更是再一次握紧了长剑,刚要起身。身前架在脖颈的长剑,又近了几分。
“别动!”警告的话语声传来。
黑衣人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继而迈步走入厢房观察着房内的陈设。几番寻找确定没有人之后,他怒火中烧地走出了房门。“跑得倒是挺快。”
闻言,两人顿时间松了一口气。
黑衣人瞪一眼手下,“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找。”
“是。”
黑衣人快步来到他们面前,时章下意识地挡在宋滦面前,“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做些什么的。至少在抓住他们两个之前,你们还有用。”
“大人,人是从后门逃走的。”此时手下前来禀报。
“还愣着干什么,所有人都去追。”
趁着他们主仆两人交谈之际,时章的目光落在宋滦身上,似是在问他还能不能动!
宋滦抬眸,环视了一圈周围。满地疮痍,侍从惨死,一瞬间好像给他了坚定奋斗的勇气,他点了点头。
时章看准时机奋力反击,宋滦也抓紧时机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两人再次投身战斗中。
深夜,京城的巷子如一道深渊,越走越黑。抬眸看去,一眼望不到头。即便是脚下步伐紊乱,疲惫缠满整个身子他们依旧不能松懈,拼了命地往前跑。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迈入了另一条小巷。刘六也在此刻彻底没了力气,倚靠着墙壁瘫软,“杭大人,我跑不动了,真的跑不动了。”
汗水浸染了杭行谦的发丝,他亦是筋疲力尽。可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停。时章他们都不知道能撑多久,万一被抓到那之前所做的所有事情,就彻底白费了。
可看到刘六的筋疲力尽的样子,杭行谦道:“那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但不能耽误太久。”
“嗯。”刘六闻言,整个身子彻底瘫软,冰凉的地砖透过单薄的衣衫升了上来,为他驱散燥热的同时,那颗心也冷静下来。他免不了因此担忧,“杭大人,你说宋公子他们会不会有事?他们会不会对他做些什么?宋公子是个好人,我……是我连累了他……”
“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杭行谦想了想,又补充道,“他既然选择了此等行径,想必是心中无悔的,只有你成功逃出去,替你家公子沉冤昭雪,他所做的一切才不算白费。”
“嗯,我明白了。杭大人我们走吧。”刘六瞬间燃起了斗志,站起身来。
脚步尚未迈出几步,就被杭行谦示意阻止。杭行谦抬头环视着四周,寒风拂过的街巷似乎有危险也在就此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