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之后沈青疏是一辈子无法触碰的白月光,忘不掉那模糊的面孔,所以程畔一遍遍临摹脑海中的模样......
初三的每分每秒都珍贵,没人会愿意一辈子呆在这个小地方,大家都在用全身的筹码来完成这场赌注。程畔也不例外,也不例外的被孤立了。
在一个星期没来学校后,只有高泽敬愿意和他说话。
所以,在那个小角落里,程畔低着头,每天都在重复同一件事——学习。
他写了一遍又一遍题,偶尔翻开错题本,就像午夜梦回般,不受控制的记起那天,唯有那一天,是空白的。程畔心里装了一些事,他不知道如何忘记,也控制不住的一遍一遍记起模糊片段。
也许这才是对人的惩罚。
□□上的报复会痊愈,会留下痕迹,精神上不会,每想起一遍,精神上的伤口就撕裂一点。
每人同他讲话,程畔也不觉得孤单。
直到中考后,他的成绩一吊车尾的位置考上了重高。
这份喜悦没有人可以分享,程畔的世界孤零零,好可怜。
在那个通宵后,他在清晨告诉了高泽敬。
[中指]:我考上了。
姓高的花泽类:恭喜恭喜,我这次也还好,在二中。可惜了,语文没过线,差三分...
[中指]: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好感慨。
姓高的花泽类:你别老这么伤感,考上重高很牛逼的,你要这么感慨,就让我来替你念吧。如果念不好我愿意我爸彩票中10000000000000w。
[中指]:滚去你的二中。
收到了朋友的祝福,程畔的心里依旧空落落的,他也许是在这天感到了失落,孤独。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啊。”
他幽幽看着窗外,明月寄相思,相思忘,相思潮......
手里的蒲扇摇了很久,不及窗外吹来的风,程畔贴在墙上,白色的墙泛着淡黄色,墙皮凸起却不是酥脆的,而是潮湿的。
一不小心就会蹭到衣服上,还是一块一块的,程畔小心翼翼凑到窗前。
肉眼可见的灰尘浮起,他看着夜空,又开始细数着心酸事,心脏裂了一个口子,办不到过去的事就该过去。
程畔总在睡不着的晚上想起,一遍遍折磨自己 。
窗外的月色朦胧,有鞭炮声传来,黯淡的天空有云层掩住月,却藏不住皎皎月光。
一片黑暗里绽放出一朵烟花,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
好美,虽然比不上月光,但却开出五彩绚丽的花,转瞬即逝。
程畔的金榜题名庆祝宴就是偷偷看着别人的金榜题名庆祝宴。那晚,他看了一整夜,附近有嘈杂声,灯火通明。程畔准许自己开一整晚的灯光,也偷偷看了一整夜。
开学也意味着有更多的麻烦,所以程畔在这个暑假更忙碌,应该是拼了命的赚钱。
盛夏的蝉鸣让人心烦,聒噪却是不可缺的。
程畔在平平两个月攒了不少钱,他会去工厂干十几个小时的活,在那个没有空调的地方汗流浃背,手里中桃子的皮随着小刀一片片落下,有时会开出隐藏盲盒,嫩黄的桃肉有一块褐色,中间愈发深,有凹陷的洞,外面的果肉软烂,发出腐臭。
他面无表情的削下那一块。
这样一个月,一天一百的工资,对他来说简直太管用了。
在后面十几天,他又打了一些零工,破旧的手机屏幕边角嵌着灰尘,手机壳发黄,屏幕有指纹的形状,屏幕却被保护的很好,裂痕很少。
在这个时间宽裕的夜晚,程畔腰酸背痛,手里的钱却比什么都真,他低着头,颈部酸麻,稿子删删改改,终于用成图换来了几十元。
一个个几十攒在一起,构成了他高一的所有学费。
还记得,离家那晚,程畔拎着行李箱。
却被程萍一起叫住,这一面好像已经很久不见,明明在一个屋檐下,两人却总能错开时间差。
“走吧。”
程萍缓缓走来。
程畔拧起眉毛:“你要干嘛?”
“陪读。”
程畔不想理她,不想面对一个只会添麻烦的人,可是当他看向程萍的双眼时,程畔又后悔了。
程萍受了,憔悴了,无论是不是因为程畔。
程畔对母爱突然有种微妙感,他觉得母爱好突然,总在不需要时降临,很暖心让人像热泪盈眶,仿佛是苦尽甘来的胜利品,也很恶心。
很恶心......
程畔想起那个夜晚,扰攮,他却听得见隔壁的呜咽声,大概是程萍在哭。
可那太虚伪了,程畔自嘲的笑了,他不接受这份愧疚,程畔又投下头,不再有意偷听。
“呵,您可真是......一个拧巴的人。”
“不需要。”
程萍看着程畔渐渐走远。
这是一个平静的学期,程畔交了大大小小的费用,仿佛与世隔绝,因为他收不到一点关于程萍的消息。
学校查的严,程畔不能带手机,钱用的很紧。
可他也并不想回家,程畔有时想:
自己像一只鸟,只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而不是一个家。
一切如常,唯一不满的是,他的名字还是陈盼。
小满是,身边的人会叫他“程畔”。
这是一个遗憾的名字——陈盼,寓意很简单。
是爸爸的姓,再加一个盼归的意思。
对于十七年前的程萍来说,可能是盼望丈夫有朝一日能回来。
对程畔来说,也是盼望,不过盼的是希望,程萍盼的何尝不是希望。
这是小学时,程畔给自己取的名字。
幸而他到了一个更大的地方,遇见了更好的人。高一时他的数学已经崭露头角,班主任很幽默不同于之前接触过的任何一个老师。她很心细,像毛毛雨一样细,她总在背后默默观察程畔的心理状态,尊重程畔的名字。不折不扣的鼓励式教育不知拯救多少人,程畔得以在这找回一点自尊。
这里没多少人知道程畔先前那些事,同学、老师......看到那道疤时不会大大咧咧问出口。
在寒假,程畔一脸落寞的回家。他在那时才得知,母亲并不不清,有时明媚,有时陷入情绪的阴霾。
像是疯子一般,既有母亲的温柔叮咛,也有泼妇的狰狞毒骂。
程畔穷,家里也穷,亲戚在母子面前也穷。最开始,程畔会搭上邻居家的车,同一起考上重高的那人一起去学校。现在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了,也许是不敢。
程畔不能眼睁睁看着程萍饿死,这个寒假也是一个生不如死的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