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十二月份就能到，谁知道它会延误。”
顾川阳用手机和他姐打视频。
“你又买的什么东西？”
顾锦：“糕点啊！很好吃的！”
顾川阳略微嫌弃：“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我知道啊，这个一点儿也不甜！我没寄多少，你吃不了就分给别人。”顾锦忽想起自家弟弟可怜的人缘，“要是没人分，你还是努努力，别浪费。”
“……”
顾锦补充道：“而且最好快点吃，这个保质期不太长。”
快递还慢。
“不会来了就过期吧？”
“额，不太确定。”
顾川阳更加无奈。
听着顾锦嘚吧嘚吧不停说，顾川阳时不时点头并回复几句。
沈时乐在这时转着手里的笔走进书房。
他不用文具盒，就只把零零散散两三根笔放在书包里。
顾川阳正好起身。
沈时乐往一边闪，手一不稳，笔甩了出去。
凑巧，在顾川阳脖子上留下一道笔痕。
“嘶。”
沈时乐很快反应过来，关心道：“你没事吧？”
“有点儿。”顾川阳手摸上自己的脖子。
笔顺着惯性，杀伤力提升。
收到这个回答，沈时乐拧眉，凑上前。
眼看对方要当真，顾川阳解释道：“开个玩笑，没什么事。”
沈时乐松一口气，同时在心底翻个白眼。
“划了一道？”
“是。”
顾川阳看不到背后，问：“在哪块？你指一下。”
照下镜子可能也能解决。
沈时乐触碰对方的脖颈：“这儿。”
“很长一道吗？”
“还好。”沈时乐又伸手，在痕迹处大概一比，再让顾川阳看，“大约这么长。”
由于顾川阳带着耳机，沈时乐没听见顾锦说话的声音。他也不会窥探别人手机屏幕，自然不知道此刻对方正在干嘛。
摄像头没有正对两个人，却也能让顾锦看到动作的一部分。
她凑近屏幕，目瞪口呆地瞳孔地震。
“这谁啊？”
无人搭理。
顾锦闭上嘴，安静看着一切。
她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没说出来。
这竟然是她弟。
是她要抱一下就躲三米远，不让别人动的弟弟？
是平时冷得像个冰山一样的顾川阳？
沈时乐回归座位，顾川阳拿着手机走出房间。
顾锦持续震惊，再次发问：“这是谁啊？”
“阿姨家里那个儿子。”顾川阳走进卫生间，“我先挂了。”
“哦，行。”
“不是，你先别……”
等顾锦彻底反应过来，通话已经被挂断。
她的震撼无以言表。
不是不想了解？
对着镜子冲洗后，只剩点儿红印。顾川阳回到书桌前。
“怎么还搞暗算？”
沈时乐本来写着题，闻声抬头，怼道：“我努努力，下次一定成功。”
顾川阳被逗笑。
止住笑意，顾川阳认真开口：“刚才我在视频，镜头可能把你带到了。”
“啊？”
如对方所料，沈时乐的确有些介意镜头。
“没来得及提醒你。”
“你和谁视频？”
“我姐。”顾川阳详细说道，“就带到一点。”
也不是什么大事。沈时乐一般介意的是故意拍他的照片，然后给同学朋友看的那种情况。
“无所谓，就是拍全也没关系。”
本意是在体现不在乎，顾川阳专门假装误解。
“我下次努力拍全。”
沈时乐也不恼：“呵，记得拍好看。”
*
树枝变得光秃，寒风逐渐凛冽，身上的衣物越添越厚。
沈时乐穿着红白的冬季校服，用手整理衣领。
拖了将近三个月，当初研究性学习第一名的奖励终于发到他们手里。
一张奖状和200块钱。
谁都没想到三中竟然如此慷慨，平时奖学金都少得要死，活动的奖品居然是现金。
要早知如此，相信所有人参与的兴趣会更加高涨。
蒋然手拿现金：“我艹，真人民币！”
“他也不能给你发□□。”沈时乐嘴角微微上扬，“你是不是还欠顿饭呢？”
蒋然嬉皮笑脸道：“直接拿这两百请呗！”
“你倒是想得美。”
顾川阳跟着抨击：“这里边只有66.6是你的。”
沈时乐：“最多是66.7。”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蒋然投降。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
蒋然摆手问道：“你俩有想去的地方吗？”
顾川阳：“吃的地方我不太熟。”
或者说，每天两点一线，所有地方都不太清楚。
沈时乐把奖状随意一折：“你请客你定。”
“行！就这周末呗！你们中午时间都合适吧？”
“可以。”
顾川阳：“合适。”
铃声响起，蒋然赶忙跑回座位。
钱留在沈时乐的桌角。
上课。
起立。
同学们请坐。
严燕萍开始操作多媒体。
沈时乐的手机偷放在宿舍里。
他给另外两个人都发了66.7的红包。
蒋然回一个［老板大气］的表情，顾川阳却一直没有收。
三个人约在百昌商场，是蒋然定的火锅店。
没人会发信息，沈时乐这几天就都没看聊天软件，出门准备联系蒋然时，才注意到红包退回。
他直接面对面问顾川阳：“怎么没领？”
顾川阳疑惑：“什么？”
“红包，研究性学习的那二百。”
“哦。”顾川阳回想道，“那天正好关机了，看见的时候已经过了24小时。”
“关机？”
“嗯。”
沈时乐没细问，想来也是和上次差不多的原因。
没想到顾川阳主动说出来。
“躲我妈，李倩浅。”
“又躲？”沈时乐抬眼。
顾川阳笑了，但带有些自嘲意味。
“她应该是想问我在哪、怎么样。”
这好像是关心，又不像是。
沈时乐转开话题。
“那你开机之后怎么也不说一声，我重新发。”
“太麻烦。”
沈时乐拿着手机操作：“你再这么视金钱如粪土，是要受到谴责的。”
顾川阳真正地开始眼带笑意。
两个人在火锅店干坐一会儿，蒋然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坐到座位上，把羽绒服脱掉，扔在身旁。
“真无语！我忘了这家店在七楼，在下面绕了一圈又一圈。”蒋然怨气冲天，“你们点菜了吗？”
顾川阳：“点了一些。”
沈时乐咧嘴嘲讽道：“你记性够差的。”
蒋然用眼扫纸条上已经有的菜品，点开小程序添加其它。
“没办法啊！都不记得多久没来过了。”
汤底被服务员端上来，蒋然点菜的手停下来：“点的鸳鸯锅啊？”
顾川阳：“嗯，我不太能吃辣。”
刚才蒋然没到场，沈时乐顺手点成纯辣锅，被制止。
“能换鸳鸯锅吗？”
沈时乐疑惑：“你不吃辣？”
这么长时间吃饭，他也没发现顾川阳避开含辣椒的菜品。
“只吃一点。”
其实蒋然生日的时候，顾川阳一直在一杯一杯喝水。
“行吧。”沈时乐改了锅底，“少爷还有什么忌口没？”
顾川阳沉眼：“……”
沈时乐意识到些，阐述说：“开个玩笑，不是说你多事，抱歉啊。我真就单纯问问。别点了什么你不吃的。”
“没有。”顾川阳反问，“你呢？”
“我？我不吃羊肉。”他觉得羊肉不管怎么处理都有一股膻味。
顾川阳默默把添加的羊肉都删掉。
时间线回到现在。
蒋然：“行，那就鸳鸯。”
他们也不是非得追求纯辣的人。
他又添加了几道蔬菜，还有一份红糖糍粑。
沈时乐不怎么喜欢甜食，一般只捎带吃一个。
辣锅率先沸腾起来，汤面浮现一个个小气泡。
空气中弥漫些许热气，他们把外套都放到椅子靠背上。
牛肉下锅，溅起来几点到锅壁。
蒋然撸起袖子。
“下次吃饭来这也行。定个包间。”
沈时乐：“确实。”
牛肉渐渐变熟，生肉的红色暗了下来，成了灰白色。一盘下去，在火锅中只露出一点。
沈时乐拿起筷子：“熟了，快吃吧。”
“我先吃俩红糖糍粑。”蒋然说着就夹起一个往嘴里塞。
盘子被服务员放到了桌子边，离顾川阳恰好快形成一个对角线。
顾川阳一般只会吃视线范围内坐着就可以夹到的食物。出于一些习惯，他会觉得在餐桌上站起来不太礼貌。
沈时乐扭头问：“你吃吗？给你端过来。”
“不……”
“嗯？”
顾川阳换了回答：“谢谢。”
“不是，那我呢？”
蒋然嘴里还塞着东西，说话模糊不清。
沈时乐手拿着盘子。
“你都快吃一半多了。人这根本够不到。”
“是唉！”蒋然这才明白，对着顾川阳说道，“确实离你太远。要不就放你那儿。”
顾川阳：“不用。”
沈时乐挑起单边眉毛。
“犯不着这么谦让吧？实在不行再点一份呗。”
最后也没再加。毕竟本来点的肉和菜就足够多。
三个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消灭食物可谓风卷残云。盘子都消灭干净了，只剩锅里还煮着一些金针菇和鱼丸。
蒋然举起酸梅汤。
“来！最后一起碰个杯！”
顾川阳闻言举起空杯：“可能没办法一起。我早就喝完了。”
“别呀，我想拍个照发朋友圈。”
沈时乐吐槽：“那你不早说。”
蒋然晃晃杯子。
“要不给你分些？”
“也行。”顾川阳隔空点点沈时乐的饮料，“能倒点吗？”
明明提议的人是蒋然，他却问身旁的沈时乐。
“能啊。”沈时乐用左手拿起自己的玻璃杯，放在对方玻璃杯上方四五厘米处。
倾斜。酸梅汤直流而下，一滴未撒。
蒋然边开相机边催促：“快快快！”
点开录像。
“干杯！”
玻璃杯碰撞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少许的酸梅汤在杯子里面晃荡，生出波纹。
火锅调成小火，一直没关。热气蒸到他们的手上。
在无人知道的屋外，飘起的片片飞雪落在地面，融化成水。
重新穿上羽绒，透过店的玻璃门，沈时乐才发觉已经下雪。
走出暖和的火锅店，风吹到裸露的皮肤上，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发冷。
蒋然望向天空。
“我去，今年下雪下的怪迟嘞。”
沈时乐语气淡淡：“天气又要冷。”
顾川阳听出对方语气里的丝丝嫌弃。
“不喜欢下雪？”
“不喜欢。”
沈时乐主要是不喜欢下雪后。雪融化的那段时间，气温低，路又难走。
“我还挺喜欢。”
蒋然赞同道：“我也喜欢。打雪仗多好玩啊。”
沈时乐缩缩脖子，没做评价。他懒得要死，对打雪仗一点兴趣都没有。
顾川阳虽然喜欢雪，但是他的理由和蒋然不同。
他只是单纯喜欢银装素裹的景色。
甚至有一次他专门挑着这时候逃课，去宫殿前画速写。
手冻的通红，但落笔速度未变。
一步一步地走着，雪花落在头顶的发丝上，没能触碰到身体的温度，也就没能融化，依旧显出白色。
羽绒服上都留有未化的雪层。
两人和蒋然在小区中分别。
顾川阳：“过两天体育课就应该都上不成。”
沈时乐没那么扛冻，缩着脖子，手放进口袋。
“正好让我学会儿竞赛。”
顾川阳身着大衣，对比起来，更不失风度。
“这么争分夺秒的学习啊？”
沈时乐调笑道：“可不嘛，怕某人一下就超过自己。”
“那沈同学是该努力。”
雪落无声，两人早已白头。
“顾同学还挺顺杆往上爬呀！”
顾川阳没再回击，只是嘴角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