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是昆仑山修仙的小神仙,它本是一株昆仑脚下的仙草,经历过万年寒风后的某一天,忽的一下修炼成了仙,它化为人形后登上昆仑山顶,遇见了太初仙人,便开始修行仙术。
昆仑之地与世隔绝,终日所见所闻便是白雪皑皑的山脉和太阳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的寒冰。
风月的师傅太初今年正正好快到了千岁,风月也从一个小孩童长到成了少年,它一开始什么也不懂,太初教它说话,识字,教它如果用文字勾勒世间万物。
因太初每日都会与它坐在山顶的风月亭中听风观月,太初便为它取名风月。
因为每日循环往复,风月并不觉得白昼与黑夜的切换,日落月升是值得思虑的事情,它从万年前自昆仑的泥土里冒出尖尖角时就早已习以为常。
一日,如同往常,风月同太初在风月亭内坐着,太初说道:
“今日之风,甚是寒凉。”
风月笑道,“百年了,师傅又忘了吗,今日是人间的大寒,风格外凉一些。”风月望向遥远的天边,夕阳如残血般灿烂。
“天地乾坤,日月星辰,一岁一载,千百年来,竟不曾变过。”太初苦笑道。
“师傅,倒不如说,万年来也不曾变过。”风月沉默半晌回答道。
太初笑着点了点风月点鼻头道,“小家伙。”
“月儿可曾想过,为何天行有常。”
“嗯…为何天行有常…嗯…”风月确是第一次想到这里。
“换言之,仙术之道,月儿可有参悟?”
“未曾参悟,我…我好像自从修炼成人形之后,就有了这股力量。在那之前,月儿只是一株无法掌控自己宿命的寒草。”
“人间有说法,上下四方叫做宇,古往今来叫做宙。仙术之道,正是宇宙的天机。”
风月静静地听着太初说的一切,坐在昆仑雪山之颠仰望星辰,须臾之间,它感受到了神秘的,不可思议的,庞大的,不可言说的东西包围着它。
良久,风月从思虑的漩涡中醒来,问道:
“师傅,这么多年,不曾感受到孤寂吗?我刚刚只是思虑了一会儿,已经感到喘不过气来。”
“师傅,我能不能下昆仑,去到别的地方。”见太初沉默未答,风月倚坐在太初身旁继续问道。
太初闪避开风月炙热的目光,又是半晌的沉默,昆仑山上的风夹杂着冰雪呼呼的吹着。他很不想让身旁的少年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孤寂,千百年的孤寂,他何尝不知道这样的滋味呢。可太初心里知道,风月总会下山,这是风月命中注定的劫难。
“我的月儿长大了,是该下山看看了。”太初缓慢回道。
“我会舍不得师傅,也会害怕,师傅,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昆仑,师傅可以陪我去吗?”
“师傅恐怕离不开这座山,如果月儿不想走,那就不要去了,但如果月儿想去,就去一趟吧。”太初看见风月的眼睛里亮晶晶的,他抚摸着少年细软的头发。
隔天,小神仙遍独自下了山。
临走之前,太初与风月说道,“月儿若是到了人间,所见所闻全然与昆仑山上不同,师傅希望月儿不管在什么时候,若是觉得难过了,就想一想在昆仑山顶与师傅听风观月的寂静,想一想昆仑山的漫天大雪和满天星辰。”
“只要听到风月这个名字,我就会想到昆仑,会想到师傅,昆仑是我的家,是我出生长大的地方。”
风月泪眼朦胧的站在太初跟前,此刻,他已全然是一身素白纱衣,乌黑的长发上被一条雪色的丝带系起。
“让师傅看看你的法术精进到什么地步了。”太初不舍的笑道。
风月点头,聚精会神,只见白衣少年双手之间蓄集出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一推,一阵寒风呼啸而起,方圆一里的积雪扬起,雪松被震得左右摇摆。
“月儿的御风术已初有雏形。”太初满意的点了点头。
“师傅放心,月儿到了人间也会勤加练习。”风月收起灵力。“
“这把剑名为朝暮,月儿拿着它行走人间,御风术也可与剑术相辅相成,人间不比昆仑山上,无论如何,保护好自己。”太初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把通体纯银的长剑,剑柄是淡绿色的玉石,一看便是仙家之物。
“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东西,师傅,剑是用来保护自己的吗。”朝暮闪烁着银色的金属色泽,风月将其从剑鞘中抽出,发出噌的一声,让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把剑给我。” 太初拿过朝暮,剑锋划出一道弧线,寒风卷起,一瞬之间,朝暮所划过的一片寒草抖落着冰雪从中截断,被其剑气扬起。
风月连退三步,太初说道,”人心复杂险恶,若有人拿剑指向你,月儿,你要像师傅一样果决的拿剑反击他。"
“明白了师傅。”风月接过朝暮收回剑鞘,向太初作揖后离去。
行路到昆仑山脚下,风月仰看这座入云的仙峰雪山,感慨万千,自己终是要踏出万年所在之地。
又行了约两三里路,背后的雪山从若隐若现到完全消失。山下比山上温暖许多,虽是寒冬,烈日却也高高挂起。从未出过雪山的风月有些不舒服,他感觉浑身被太阳晒的灼热,于是便找了个大树边上靠着调息。
这一歇,也不知靠了多久,天色渐暗,皎月升起。
“喂,喂...”风月听见朦朦胧胧的声音,似乎有男子再叫他。
“嗯?”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公子无恙吧?怎么傍晚一人在此?”男子一脸担心的问道。
风月这才看清眼前男子的面貌,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头发被黑色麻布绑起高高的马尾,壮实高大,浓眉大眼。他怕是未曾想到,早已在叫醒他之前。这位十七八岁的少年便早已端详他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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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容几乎每日都会来这边的山林中砍柴。就在他今日准备回家之时,路过看见一个谪仙般的白衣公子靠在树边,他凑近过去,此人月光下如白玉的脸颊,安静的睡着。
再凑近了看,额头上冒着些许虚汗贴着几缕湿润的发丝,嘴唇有些失色。
“喂,喂……”白容喊了两声,见白衣公子皱了皱眉,发出“嗯……”微弱声音。
“公子无恙吧,怎么傍晚一人在此?”白容看见白衣公子的的眼睛缓慢睁开,皎白的月光又照在那双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