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剑

    弗罗斯特感觉有点冷,不同于以往被修道院单薄被子冻醒的那种寒冷,这是透骨的冰凉,像是在梅斯克塔山躺了一夜,还在清晨裹了一身露水一般。

    寒战令牙齿碰撞发出嘚嘚的声音,他伸手想要把毯子盖回身上,可手触摸物体的形状有些奇怪,那是一种柔软,湿润且冰冷的触感。

    弗罗斯特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景象可不是修道院腐朽的木质天花板,松林苍白的树梢飞过了几只乌鸦。更骇人的景象还在他挣扎着爬起身时出现:那是一具脸色青黑的尸体,它过度充血且发黄的眼球正直视着弗罗斯特。手上的触感也是由此而来。

    像是被这死亡的凝视蛰了一下,弗罗斯特慌忙推开身上的尸体,挣扎着爬了起来。令人胆寒的是,这里居然有整整一地的、赤身裸体的尸体。

    “米泰梅尔在上,我还在做梦吗?”弗罗斯特搓了搓脸。

    不知是因为压迫还是寒冷,他的肢体十分麻木,但这温热的触感并不像在做梦。所幸弗罗斯特的短裤还穿在身上,不至于太过尴尬。

    不过也有不妙之处——他的鞋子不知所踪,尖锐的乱石扎的他脚很疼。

    周围的尸体共有二三十具之多,都是脸色青黑但尸体完整。它们无一不透露着死亡的气息。尸体被凌乱的扔在地上,有些还被叠在一起。空地中间被清出了一片区域,那有一个木桩上插着一颗还在滴血的山羊头。

    混乱的景象交错而来,让反应过来弗罗斯特干呕起来。

    他想起来自己最后的记忆:一周前,他从圣米尔斯完成了对米泰梅尔神像的试炼,同样完成了长达数十年的圣米尔斯修道院的骑士训练,随后跟随前来的教廷骑士来到了希图斯...对拉维斯三世的效忠宣誓以及受洗...受洗的最后是大家一起喝下一杯艾丝陆葡萄酒。

    弗罗斯特看到了两具见过的尸体,是受洗是在他身旁的教廷骑士,手脚麻木过后针扎般的痛楚传来,也让弗罗斯特回过神来。

    这么说来,如果现在不是幻术师的把戏,那么希图斯公国的秘密部队:米泰梅尔神圣教廷骑士,全死在这里了?未免有些难以理解,不过他怎么没事?

    可能还有跟随拉维斯三世的十几位教廷骑士幸存,也幸亏拉维斯三世并没有亲自来参加这一届的骑士受洗...

    因为圣米尔斯修道院关门大吉了,弗罗斯特是本届唯一一个毕业生,北瓦利德征收的土地税越来越高昂,修道院被没收了土地;再加上吸魂鬼,妖鬼和妄灵在村庄附近滋生,更有战争来袭的消息传来。

    因此周围的农夫着手搬迁村庄。失去收入与土地的修道院使得僧侣连同教廷骑士学徒也另谋出路。

    尼克还邀请他一起去奎尔科斯种地...不过弗罗斯特很清楚他并没有地方能去...

    与其说是弗罗斯特通过了米泰梅尔神像试炼,倒不如说是被赶了出来,毕竟他是赖在修道院里的最后一个学徒。老院长还将本应颁发给试炼首席的石心戒丢给了他。

    弗罗斯特上下摸索,想从身上找到这枚非比寻常的戒指,可惜,没有找到。

    “咔嚓,咕噜...嘎嘎嘎”奇怪的声音从弗罗斯特背后传来。他慢慢回过头,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场景。几只食尸鬼从灌木后爬行而来,正在开膛破肚一具尸体,肢解流出的血液发黑,像溪流般在土地上流淌。“嘎,嘎”几只乌鸦在林梢尖叫飞出,随后便只留下了这咔嚓咔嚓咀嚼骨骼的声响。

    弗罗斯特咽了下口水,对那枚戒指的心思抛诸脑后,他缓缓后退,食尸鬼对死人比对活人更有兴趣,这些混沌的造物总对人类尸体有着特别的眷恋。

    “咔吧,噗嗤”尸体的脑袋被一口咬碎,红白之物爆裂而出,飞溅在地上。忍住呕吐欲望的弗罗斯特知道,只要不吸引它们注意,自己慢慢开溜还有一丝活着的机会。可命运之神总爱给可怜人儿开一些残酷的玩笑。

    “叮!”弗罗斯特背后传来铁器掉落撞击石头的声音。是他不小心碰到了原本支在羊头木桩的一把剑。

    “该死,哪来的剑?”食尸鬼们开始歪头观察弗罗斯特,这是它们发起攻击的预兆。又有几只食尸鬼陆续从树丛中钻出。

    弗罗斯特只好捡起了那把剑,作为一名骑士,战死也算是一种结局。这确实是一把好剑,剑锋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在太阳没有出来的情况下。

    这肯定是一把附魔剑,弗罗斯特来不及想太多,食尸鬼的骨刺已经刺出它们体外,看起来弗罗斯特也在今晚的菜单上。

    “这可由不得你们”弗罗斯特持剑摆开架势,作为圣米尔斯教廷骑士,虽然还未受洗,但他会用剑。也有与食尸鬼战斗的经验。

    第一只食尸鬼已经绕了过来,从右侧展开突袭。那血肉裸露的怪物跳起,猛的冲向他。只见剑向右挑动,一道银光闪烁。

    眨眼间食尸鬼便嘶吼着向后翻滚,几根手爪带着血掉落在了林地的落叶上。弗罗斯特剑式凌厉,但身体在猛烈地运动后却有些发软。

    弗罗斯特转了个剑花,附着在剑身上的浓稠黑色血液也被甩在地面,他持剑平搭在左小臂上,蓄势待发等待下一次攻击。普通的钢剑无法对怪物造成真正致命的伤害,只有银剑才可以阻止怪物的伤口再生。

    他朝后看了一眼,拥有智慧的怪物不多,所幸食尸鬼并不在其中。它们没有封住他的逃跑路线。

    赤身裸体同食尸鬼战斗就是找死,这些家伙的腐尸毒能让人类死几百次,“快想想办法,弗罗斯特。”

    又一只食尸鬼扑了上来,“铮!”弗罗斯特架剑用护手隔开了它的骨刺。但好运不会一直眷顾他。“想想办法。”

    “或许米泰梅尔神印可以发挥作用。”这是弗罗斯特会用的几个小把戏中的一个。米泰梅尔的祝福会让释放者前方光芒大盛。虽说没有任何伤害能力,但原光明神的祝福仍属于法术奇迹类别。

    “哈啊!”弗罗斯特大喊一声,几乎所有食尸鬼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嘭!”一声爆炸声伴随着闪耀的光芒,黑暗混沌的造物遭了殃,闪耀的光线刺痛了它们夜视的双眼。弗罗斯特也毫不犹豫的拔腿就跑。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是奇奇摩,那怪异的节肢动物有八条腿,不过好像它跑得也不快...

    穿过林地,顾不得脚被尖锐碎石扎的鲜血淋漓,只能不要命一般的奔跑。大概跑了四分之一个报钟的时间后,他实在跑不动了。

    所幸食尸鬼在追了一会便回去大饱口福,毕竟生命力鲜活的人类在他们眼里远不如死去的尸体。

    “真该死...”弗罗斯特双膝跪地,干呕起来,他的心跳渐渐平息,令人惊奇的是,如此仓皇的逃窜居然没有把那把剑丢掉,弗罗斯特也算是一个称职的骑士,或者是骑士学徒,毕竟没有受洗册封就不能算真正的骑士。

    这是林地边缘的小径,步行些许时刻后弗罗斯特找到了腐朽的木质路标,“兰德尔——”写着距离的字迹模糊不清。

    弗罗斯特爬上高坡,想看一看怎么走,却发现了一辆栗色马拉的板车,车夫正坐在上面全神贯注的看手里的什么东西。

    “喂!”弗罗斯特靠近马车招了招手,但车夫看到弗罗斯特后,却身体一顿,只见他像是见了鬼一般的怪叫起来,有着一口烂牙的嘴张得像是吸血妖鸟一般大。见弗罗斯特靠近,他从车上跳下,连滚带爬向远方跑去,可没走两步便被地面隆起的树根绊倒,车夫在地上痛苦地蜷曲起身体,发出呻吟,这一下摔得不轻。

    弗罗斯特捡起了车夫刚刚研究的东西,是他的石心戒。“是你把那些尸体放在那的?”弗罗斯特把剑插在车夫的面前。

    “大人,大人,我也是被老爷们指使的,这些事情和我无关啊。”车夫的鼻涕混合流出的鼻血打了个泡。他从地上爬起跪在地上哭诉求饶。“妄灵大人,求你别杀我,我还有孩子和妻子。如果我不干这活,老爷们会把我家烧了的。”

    显然这车夫没见过真正的妄灵,在道听途说故事印象中。他把活的弗罗斯特错认为被鬼魂控制的尸体了。

    “我还活着,不是妄灵。”弗罗斯特打断了车夫的哭诉,“我也不会杀你,但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是你把尸体丢在那的?”

    车夫看了看插在身旁的利剑,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

    “谁让你丢的?”

    “是...黑衣服的...人”车夫磕磕巴巴,他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我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我在包桐送干酪给布鲁提尔,就在希图斯附近。有个黑衣者告诉我有个大生意要我去做。”

    “你把那么多尸体从希图斯搬来这边?”

    “不不不,大人,我只是把它们从树林外面搬进来,他们把尸体放在树林外面,我看到的时候吓坏了,但是那家伙告诉我,如果我不干就把我的房子烧了,把我家人都挂在树上吊死。

    那可不行,我只能这样。不过大人,刚刚我看到您身体可是和死人一样...”

    弗罗斯特也有很多疑问,但这个车夫明显只是个干活的苦力。

    车夫冷静了下来,他挠了挠耳朵,“那黑色衣服的,没错,他戴着雷未雅克的戒指,我见过那个图形,我的姐夫在冬岛之战中带回来过一枚。那肯定是北方诸国的造物。”

    突然,他像是被什么勒住了脖子,双手开始拼命扣住自己的脖子,原本蜡黄的脸色迅速变成了猪肝色。

    车夫双目暴突,颈椎发出折断粉碎的咔咔声,“噗!”最后一句话还没出口的车夫,脖子以上被挤压成了肉酱,红白相间的粘液与骨渣爆了弗罗斯特一身。

    “呕!”弗罗斯特对着没有头颅的车夫尸体连连呕吐,可惜他没有东西可以吐,倒了一口酸水后便平复了下来。

    “是延迟的托恩斯法印,它把这个可怜家伙的脑袋压碎了。”弗罗斯特才注意到车夫半截脖子上的法术烙印。看来他被那黑衣服的雷未雅克人下了咒。到了一定时间就会暴死。

    遵循着光明神的信条,弗罗斯特在马车上找到一把铁锹,准备把这车夫的尸体埋在路边。在填土之前,他犹豫再三,还是把车夫的皮靴脱下来给自己换上。再不穿鞋从碎石路上走一会,感染和化脓肯定能带走弗罗斯特的腿或命。

    “愿米泰梅尔与你同在。”做了简单的葬礼仪式后,得益于车夫被动的馈赠,弗罗斯特驾着马车在林中道路上行进。

    北方诸国的人在冬岛之战后不过几年就开始报复瓦利德了?千里迢迢跑来希图斯刺杀皇帝亲卫,这如果不是个政治陷阱,那就是有更大的阴谋在里面。

    不过这些暂时与弗罗斯特无关。随着肾上腺素褪去,一切感官体验重新回到了身体中。他又痛又饿又累,连抬起手臂的力气也没有,随着视线开始模糊,弗罗斯特歪坐在板车上。

    不知道身处何处的他只能相信马想去的方向,希望它可以把他带回有人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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