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我叫颜靖宜，很高兴认识大家。”短发少女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转身微微鞠了个躬，讲台下有人鼓掌鼓得特别卖力。

    班上唯一一个空座位在第一组最末尾，走下去要经过大半个班，她目视前方尽量不让自己显得那么局促，余光瞥见座位正前方的黑发男生，颜靖宜突然想起半个小时前这个人就一直在笑。

    怎么现在还笑。

    ——

    半个小时前。

    香樟树在秋天也仍然枝繁叶茂，树叶被雾气朦胧的遮挡着，到处都太潮湿了，看不清楚天空的颜色。

    这座南方小城的秋天总是昼短夜长，早上七点多的天甚至还没亮，整个悦城一中都安安静静的，唯有运动员进行曲在此刻高昂的响起。

    “啊……昨天不是下雨了吗，怎么还要跑操啊？”董元旭从桌子上爬起来，扭动着身躯伸懒腰。

    下雨之后场地湿滑，不进行跑操是悦城的惯例。

    “早干了。跑个操还能要你的命？”坐在他旁边的陈行简抿着唇，脸色不是很好，抬手把窗户关上，“等下帮我和老刘请个假。”老刘是他们班主任，平时挺体谅学生，请假说一嘴就行。

    一边的班长来这边统计出操人数:“他也中招了？全身上下只有嘴最硬。最近换季，请病假的人特多，签假条吧，学校新规。你要是没啥大问题的话就下去站草坪中央哈。”

    董元旭笑得特别夸张地帮班长整理其他的假条：“诶呀……音乐生嘛……靠嘴吃饭的。”他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陈行简随手捡起本书就扔过去，“就你的嘴会说话。”

    “班长，我就不下去了，我提前跟评比人员打过招呼，学生会那边给我破例了一次。”

    董元旭啧他，然后勾住班长的肩膀出了教室，这个时候班上的同学也走光了，教室突然变得空荡寂静。

    本来他打算补个觉，但是枕着胳膊睡睡不安稳，硌得慌，陈行简找了半天才找到舒服的睡姿，又莫名没了困意，干脆就着这个姿势发呆。

    他的座位是开学第一天特地早起占好的风水宝座，一组倒数第二排，靠着窗，窗外面是走廊，平时抬起头就能看风景。

    不过此时的窗上起了一层厚厚的雾，风景也没得看了。

    陈行简有点心烦意乱。

    突然的，窗子上笼罩了一片黑影，几个歪歪扭扭的字随后浮现:“1+1……”后面的字是上下左右相反的。看不清楚。

    怎么有人在起雾的窗上写这些，陈行简觉得好笑，怕被外面的人发现，他把身子往下压了点，又悄悄凑近过去，想看清楚后面写的是什么，他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怎么做，可能是太无聊了吧，他想。

    可是他还没开始认真辨认，那些字的主人伸手轻轻一抹，水雾中间出现一个不规则的缺口，一张明媚的、阳光的笑脸闯进了陈行简的视线。

    阳光恰好穿过她的发尾丝丝缕缕地透进来。

    天亮了呀。

    看来，今年秋天的昼不算短，夜也不算长。

    “啊……同学你好……我没注意这里有人……”窗外的女生笑不出来了，被陈行简这么盯着略微有些尴尬，一双杏眼眨了眨然后胡乱瞟着。

    陈行简收回目光，轻咳一声，抬起头对她露出一个很标准很礼貌的微笑:“嗯，你好啊，刚刚在想怎么以前没见过你。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我叫颜靖宜，隔壁三中来的转校生。”说完之后颜靖宜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太抓马了啊……她偷偷在心里面崩溃，琢磨着下一句话要怎么说。

    客气又安静了下来，隐隐约约地要转变为尴尬。

    “你刚刚……”

    “我刚刚……”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又同时停了下来，看到对方眼里面的茫然之后又不约而同的笑出声。

    “我刚刚的事……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或许是颜靖宜说得太快了，也或许是跑操背景乐太嘈杂，陈行简看着她嘴角的酒窝，一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就是……我以后也算是这个班的一份子了，作为同学，你也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同学出丑吧……”这回她倒是慢慢说了，带了点视死如归的语气。

    陈行简又笑，

    他说：“你刚刚的事……是指哥德巴赫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