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了。
黑夜万籁俱寂,唯有几户人家灯火通明。
江家便是这几户人家之一。
“江绮,你怎么说?”
名义上江绮的生父,江边度语气异常平静,如果忽略他阴沉的神色的话。
尽管知道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江绮依然将前因后果完整地叙述了一遍。
她不喜欢混淆黑白。
“所以呢?你就因为这事泼你哥哥酒?至于吗?有没有一点礼貌?”
未等江绮说完,坐在沙发另一端的中年妇人便不满的开口,说起江逸晨又旋即语调一转,挂上了浓浓的心疼。
江绮硬生生被打断,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嗤道:“你打断我说话就很礼貌吗?”
“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
“至于么?”
江绮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让宁望瞪着眼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妈,您别气,姐姐她应该精神不太好,您别太放心上……”
江如月立刻尽起二十四孝好女儿的职责,假情假意地安慰道。
“是啊,妈,妹妹刚才还在和空气说话呢。可能是精神需要一个发泄口,才有点出言不逊了……”
江逸晨紧随其后。
他说这话时既没有看江绮,也不像在认真和宁望说话,不知道是在安慰宁望,还是在贴心地为江绮找借口。
“对了,刚才如月还和我说,你和空气说什么话?”她莫不是有病?
江边度像是突然想起,语调忽的一扬,极为疑惑地询问。
“……”
江绮毫无感情地看了江如月一眼。
原来在这等她呢。
见江绮不吭声,江边度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改天上医院查查?”
换不知情的人来看,江边度这话说的好似一个善解人意的贤父,如果江绮没有看到他眼底一抹嫌弃的话。
“嗯,上医院查查,查查你脑子。”
江绮面不改色地说,“我啥都没说呢就自作主张?这么能幻想是不是得臆想症了?年纪轻轻的,哎。”
说罢,她又状似遗憾的叹了口气。
“……你再说一遍?!”
江绮就又复述了一遍。
无视面前的一地鸡飞狗跳,江绮打了个哈欠:“说完没?我走了。”
“你还走?!过来!”
本来也不是询问,她直接扭头走掉。
*
“江绮,你房间在哪?”
江绮看着面前一扇接一扇的门,停住了脚。
叫“自己”的名字,她倒叫得无比顺嘴。
“不……不在这……”
经历刚才一事后,“江绮”明显对这个占了她身体的人产生了畏惧。或许她与江绮,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在阁楼。”
说罢,又生怕江绮不知道阁楼在哪,积极地为她指路:“往前走,左拐,上楼。”
不知为何,尽管有些畏惧,“江绮”却对江绮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也许是江绮做了她一直以来想做却不敢做的事,也许是她在江绮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谢谢。”
江绮颔首,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去。
然而,等到到达阁楼时,江绮的额角却狠狠跳了跳。
“你住这种地方?”
掉了漆的门,门缝里挂着的蜘蛛网,一推开门,又是一阵对鼻炎患者极其不友好的尘雾扑面而来。
“咳咳……”
江绮立刻扭过身,抿了把脸。
她挥了挥手,一言难尽的看向屋内。
一张东拼西凑的床,一张像捡来的桌子,一张板凳——便是这屋里所有的东西。
“有点简陋……”
“江绮”不好意思地开口。
“你这是有点简陋?”
江绮特地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她叹了叹气,走进了屋内。
“这是你父母安排给你的房间?”
“是。”
好说歹说“江绮”也是江家好不容易找回的亲女儿,就给人睡这种地方?
江绮内心里翻了个白眼,当即要起身去找江父江母换房间。
“哎……?你干嘛去?”
江绮顿了顿,又坐回了凳子。
还是先和“江绮”说说现在的情况吧。
“那我先和你说说我为什么在你的身体里。我是被一个系统拉到这的……”
江绮摊了摊手,将自系统找到自己到自己答应做任务一一叙述了一遍。
“就是这样。”
江绮说的无聊,抽出一张纸叠起了千纸鹤。
好半晌,不见人说话,江绮忙里偷闲地看了一眼,见那张与自己一样的脸上露出呆滞,立刻被逗笑。
“有点超乎常理,是不?”
“我……生活在一本小说?”
“江绮”反问。
“嗯。”
江绮折好了千纸鹤,随手拿起一旁的笔,在千纸鹤上龙飞凤舞地写上几个字。
“我去找他们换个房间。”
江绮将千纸鹤扔给了“江绮”,欲要离开。
“江绮”接住千纸鹤,刚想下意识阻拦,却无意间看到了千纸鹤翅膀上的字。
“please onesef.”
她怔了怔,抬起的手臂缓缓滑了下去。
“这是什么意思?”
“江绮”抓着千纸鹤,明知故问。
江绮刚刚扶上门框,闻言扭头,坏坏地笑了笑:“你猜?”
不等“江绮”说话,她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门,伴随着渐行渐远的叮嘱:“别出来啊!我马上回来!”
“江绮”没有回复。
她慢吞吞地挪到床前坐下,紧绷的肩慢慢松了下来——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刚才一直翘着嘴角。
“江绮”将头埋在了臂弯里。
她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