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震耳欲聋，惊讶的表情在人群里传播，刘嘉和警官们无一不满眼震惊地盯着我，他们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朝我喊着什么，但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袁智筱一个人。
她的腹部很快被鲜血染红，虽然在黑色的西装上看不清血迹的蔓延，但她用手捂住了那里的弹孔，鲜血透过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汩汩往外冒。她依然带着微笑，只是嘴里也流出了赤色的液体，不住地往下滴落着，她的眼角不断地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搐。
“咳，哈哈哈哈……咳，咳。”她一边咳血，一边止不住地笑着，全身都在抖动，“我果然……没有看错您……哈哈哈……咳……”
我盯着她那毒蛇一样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道：
“下地狱去吧。”
袁智筱最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力气耗尽一般低下了头，眼里没了生气。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唯有血液滴到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是钟表秒针走动时发出的嘀嗒声。那一秒，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大家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
良久，刘嘉才慢慢开口：“曾皙……”
我抬起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什么：“我会承担全部责任。”
“承担什么责任呐。”
熟悉的声音响起，将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吓了一跳，都不禁朝袁智筱的尸体看去。那具尸体依然毫无生气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巨大的人型玩偶。这时，我们才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从实验室的一扇门里，走出来了一个人。那人穿着漆黑的西装，身材修长，长长的直发瀑布般垂在脑后，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
袁智筱完好无损地站在我们面前。
就在我们瞠目结舌时，袁智筱一步步走到实验室中央，来到自己的尸体面前，单膝跪在尸体前，一只手捧起尸体苍白而没有生气的脸，拇指缓缓将它嘴角的血迹擦去。
“你……”我说不出话。
“嗯？你们看上去很惊讶，不应该呀。”袁智筱微笑着转过头环视着我们一圈人。
她又笑了，从地上站起身来，朝我们走近。我又举起手里的手枪，周围的警察也是如此——虽然已经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人是鬼。
“都说真正有献身精神的研究员，都不惜拿自己作为实验品，喏，先生们，你们面前就站着一位。”她张开双臂，坦然地笑着。
“难道你？”我问。
“正如您所想，曾皙先生。”袁智筱笑着点头，“我已经以新的形态复活了。”
“怎么做到的？”刘嘉难以置信。
“诶呀，这可不能告诉你们呀。”袁智筱抱歉地笑笑，“不过，大致原理可以说说。长话短说，我的记忆拷贝已经上传到了云端，并且实时更新，我设计的程序，一旦检测到有机体的死亡，就会立刻开始运作，将最新一份的记忆传导到早就准备好的克隆体的大脑里，然后，我就完成我的复活啦。怎么样？厉害吧。”
她的表情就像是一个考完试等待夸奖的孩子，但这一席话却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如入冰窟。
“也就是说……”刘嘉斟酌着用词，“现在没人能杀死你？”
“嗯……”她歪了歪头，做出思考状，“可以这么说吧。”
我耗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力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还以为我一开始就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呢，”她无奈地摇摇头，“想要永生啊……”
忽然，袁智筱身后的大屏幕变得通红，不断地有带着感叹号的三角形弹窗弹出，挤满了整张屏幕，红色的屏幕不断闪烁着。
“警报——，警报——”
毫无感情地AI女声一边又一遍地重复道，伴随着尖锐的鸣笛声，一下一下敲击着人的心脏。
在一片警报声中，我看见袁梓拿着手机，从我们身后走来，一闪一闪的红光打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更恐怖了。
下一秒，实验室的小门又无声地滑开了。一个和袁智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我们所有人只能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一切，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回响着，我只觉得头部传来一阵剧痛。
砰的一声。
枪声来自袁智筱手里的那只手枪，此时，我第一次在袁智筱脸上看到了冰冷的愤怒，之前一直粘在脸上的微笑消失殆尽，我从来没见过她嘴角不上扬的样子，但仅仅是这一眼，就已经让我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血液混合着脑浆从那个刚刚走出来的长得和袁智筱一模一样的人脑后迸裂出来，那人浑身上下剧烈地抽搐着，最后散架般倒在地上，脑后的墙壁上留下了一大朵颜色妖艳的鲜花。
袁智筱冷冷地看向罪魁祸首——手里操控着手机的袁梓。袁梓脸上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这姐妹俩就这样对峙着。
那一刻我才发现，她们长得如此相似，是双生子吗？
“你不想让更多的你出现，对吧？”袁梓的声音忽远忽近。
就在这时，我忽然嗅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怪味，紧随其后的是强烈的眩晕感。
“当心！屏住呼吸！”我听到一个声音粗犷的警官喊道。
但是已经晚了。我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抽离自己的身体，消散在空气中。眼皮愈发沉重，我两腿一软跌坐在地。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刘嘉，还有警察等人。
世界陷入了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