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透过窗帘,许矜缓缓坐起身倚靠在床头,轻轻揉着太阳穴以缓解宿醉后的头痛,余光却猛然瞥见身侧躺着一个人。
许矜愣了一瞬,恍惚想起昨夜似乎是撞见了两人在房门前争执,随口让保镖处理一下,怎么就把人处理到她床上了?
陈特助来的时候,许矜正在客厅处理邮件,浅棕色的长发利落地挽在身后,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陈好一边将早餐递过去,一边汇报工作内容,直到许矜开口打断:“查一下昨晚旁边房间的客人是谁,走廊的监控给我一份。”
“今天会议改线上,你先回公司。”许矜继续说道。
陈好应声。
许矜慢条斯理地吃完早餐后,闲来无事搜索关键词“岑礼”。发现有关这人的词条少得可怜。恰巧陈好这时将房客信息和监控一并发了过来。
原来昨夜宴会上邀请了几个富太太,这位李太太也就是旁边房间的房客,是有名的珠宝商,李氏夫妇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形婚,商业联姻毫无感情,婚后不久两人就协议各玩各的互不打扰。
许矜接着点开监控视频——
画面里有两个男人在争执,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给人感觉很凶悍。
另一个身穿高定西装,肩宽腿长,一头灰棕色的小卷毛,生了一张精致脸庞。
许矜见过他,甚至现在这人还在她的床上。
不过在昨天之前,她也听过这人的大名,岑礼,但这人却和他的名字恰恰相反,桀骜、无法无天。
刻意忽略男人当下的状态的话,大概会以为这是闹脾气的少爷和他的保镖。
但如果听到他们的对话就不会这样想,只听“保镖”道:“你一个没背景的小白脸,被李太太看上是你小子走大运了!”
“少爷”倚在门边,似乎没什么力气,那一头卷毛似乎都要愤怒地立起来,他声音有些含糊但给人感觉又像是声嘶力竭了:“放你妈的狗屁!法外狂徒啊你们?!”
那人不理,自顾自说着:“那李太太可是有名的珠宝商,多少明星大腕儿抢着代言,这种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少爷”状态已经不太好,眼见着就要失去意识被拽进房门。
许矜看见自己出现在屏幕中央,淡淡地吩咐保镖处理,拉开两人后,见那人还不肯罢休,似是不满几人堵在房门前,于是她拧着眉先将岑礼扯去一边,将门打开后转头将岑礼拉进了自己的房间。徒留真假保镖在门外面面相觑。
许矜闭了闭眼,想起了昨晚房间里发生的事。
她将岑礼拽进来以后,岑礼已经意识不清地扯着领口,嘴里咕哝着“热,好热......”显然是中了些腌臜手段。但许矜向来没有照顾别人的习惯,况且她自己当晚有些贪杯,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把人扔在门口没再理会。
没成想,过了不一会儿岑礼摸到她的房间里,大摇大摆地躺了上来。毛茸茸的头发蹭着她的脖颈,让她莫名想到儿时养的一条大金毛。
不怪那李太太打算强取豪夺,实在是岑礼这张脸勾人犯、罪。许矜的手贴上岑礼的脖颈,意识有些迷离之际猛然发觉岑礼整个人都是滚烫的。
许矜意识不清醒,下意识觉得不给这人降温他就会爆体而亡了。于是连拖带拽地把人弄进浴室,浴缸放满凉水就将人丢进去了。
“!!!”想到这,许矜赶紧站起身准备回房间看看岑礼。
眼看快到中午了岑礼居然还没醒,可别是生病晕过去了,自己却一直没发现。
许矜刚一推开门,就撞进了个有些潮湿的怀抱里。
就见自己刚刚还有些担心的人,这时候抱着臂倚在门边,眼里噙着笑意,慢悠悠道:“也行。”
没头没尾的,许矜一头雾水:“什么?”
岑礼叹口气,继续道:“是你的话,也行。不吃亏。”
“?”
没等许矜说话,就听那人有些烦恼地开口:“第一次就浴室PLAY,太野了......”
说罢还扯了扯身上湿漉漉的衣服。
许矜听着他这一通不着边际的发言,面无表情道:“别想太多。”
岑礼见她这正经模样,忍不住想再逗她两句,就又听她道:“衣服脱了。”
“!”来真的啊?
只听许矜幽幽道:“还准备继续对我湿、身、诱、惑吗?”
“......”
——
阳光打在许矜微卷的发丝上,一身干练的白衬衫,袖口向上卷起来,纤细的手臂上戴着银色腕表,端坐在电脑前,一口流利的英语十分悦耳。
岑礼换好衣服出来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
他余光瞥见桌上的便签和笔,便没再上前打扰许矜。
会议结束后,许矜合上笔记本,看到岑礼留下的便签。
【谢了,有缘再见~】附上了他的联系方式。
——
城市的夜晚并不寂静,甚至华丽而喧嚣,房间没有开灯,许矜静静站在窗边,俯瞰市中心的车水马龙,看向窗外的变幻的光影,直到——手机屏幕闪烁,来电显示【妈妈】,许矜深吸一口气,接通,机械地应答:“好,我知道了,这就回去。”
她只得一步一步地走回暗处,重归寂静。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车窗没有关严,耳边传来猎猎风声。
老宅。
灯火通明,许矜进门便看到斜支在沙发上的妇人,优雅而端庄,那是她的母亲。
许母抬眼看她,伸出手拍了拍她身旁的位置,道:“回来啦,坐这儿。”
“我给你爸打了很多通电话。”许母轻笑一声;“他都挂断了。”
许矜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只听许母带着笑意淡淡道:“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他回来吧。”
“让我们俩期待一下,也许明天一早,他就带回来个妹妹给你呢?”
平静、癫狂。
二十六年来始终如此。
许矜的父母是圈子里很少数从爱情走入婚姻的,也许他们之间真的曾有过爱情,但许矜看到的,感受到的从来只有无休止的争吵、控制甚至暴力。两人却谁也不肯分开,病态地纠缠至今。
深夜,司机搀扶着许父摇摇晃晃走进家门,许母平静的面具终于有了裂痕。
直到司机走后,终于露出面具下歇斯底里的全部面容。
许矜再待不下去。
许矜享受孤单,像独自在房间时那样,她又害怕孤单,就像现在。
鬼使神差地,许矜拨了通电话。
嘟——嘟——嘟——
电话接通,许矜忽然又有些后悔。
天还没亮,电话那头的人没出声,像是接通电话后又睡过去一样。
电话两端就这样沉默着,直到那头先忍不住出声:“睡着了许总?”
说着轻笑一声:“还是梦游了?”
见没回应,岑礼终于沉不住气地啧了一声:“小许总?吱个声,不然我这心里怪没底的。”
许矜低低应了声。
岑礼终于笑开了:“这个点打电话,你这是想效仿《午夜凶铃》?”
“什么吩咐啊大小姐?我明天,啊不,是今天,下午有试镜啊,你总不能让我顶两个黑眼圈去吧。”
岑礼发现许矜这个人话少,但总是语出惊人。
就比如现在,她说:“你家在哪?或者你来我家也行。”
这话直接惊得岑礼从床上坐起来,甚至说话都磕绊起来,“不这什什么意思?”
但他又忽然逻辑自洽了问道:“难道说......你昨晚救了我,所以今天要我以身相许?”
“差不多吧。”许矜缓缓答道,但又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奇怪,这么晚打扰岑礼,她也有些赧然,于是又补充问道:“你今天什么试镜?”
岑礼没有回答,许矜问完也觉得这话似乎太容易误会了,又怕越描越黑便都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岑礼低声道:”地址我微信发给你。”
顿了一下又道:“但试镜我会自己去。”
——
岑礼穿着浴袍,那头卷发没有吹干,有几绺没精打采地耷拉在眼前。身上的水汽也还没有完全擦干,整个人看起来湿漉漉的,许矜在此刻才真正感到自己的心脏正在缓慢而有力的跳动着。
直到这时候许矜才感觉到一丝尴尬,面上却并不显露分毫,打量着眼前的男人:“这么晚还洗澡啊?”
岑礼:“明知故问。”
许矜进了门,赤脚踩在地板上,边走边将外套脱下来,岑礼看着她动作喉结滚动,没出息地感觉紧张。直到进了卧室,许矜看着岑礼一脸莫名,“我要换衣服。”
换言之,“你进来干嘛?”
而岑礼显然是误会了,以为许矜自己带了装备过来,耳尖通红,憋了半晌憋出一句:“换完叫我。”
其实岑礼很久之前就见过许矜,他知道许矜是用怎样的铁血手腕接管集团,见过她工作时雷厉风行的样子。但从没见过,像刚刚那样,整个人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的样子。
没来由的,他答应了她有些冒昧甚至无礼的请求。
就只是希望,她能开心些。
只一小会儿,房间内再次传来声音:“我换完了,你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