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李子智几人很是惊讶，师父早就辟谷，用晚膳时间一般都在竹林中下棋，几乎从来没来过膳厅。
膳厅这种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仿佛与清冷不沾染一丝尘埃的师父格格不入。
李秋水端着一盘西红柿炒鸡蛋，拿着也不是，放也不是，她不知怎的，脑子卡壳般，脱口而出，“师父要一起吃吗？”
李不言诧异地望向她，悄悄在身后比了一个大拇指。
李温也有些惊讶，敲敲瞟了一眼师父。
顾怀存垂眸，嗓音清冷，“好。”
李不言：……！
李子智：！
李温：？！
李秋水端着盘子的手也抖了抖，原本只是客气问问，却没想到师父答应。
这还是众人第一次与师父一起用膳，都显得略微局促，连李不言话都少了许多，生怕说话不注意挨师父训。
饭桌上第一回这么安静。
顾怀存用膳时候仪态很好，不紧不慢地夹菜，每个菜都品尝了一口，她的眉头舒展开，“很好吃。”
李子智、李不言、李温三脸共同震惊。
李秋水顿了顿，她该说什么？好吃就多吃点？
半晌，她才憋出一句，“谢谢师父。”
李子智憋了一肚子话无处可说，直到顾怀存慢条斯理吃完了面前的一小碗饭，示意他们继续吃，又闲庭信步离开膳厅，他这才赶忙问道：“小师妹，今日去顾府如何？！”
李秋水放下筷子，一五一十将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
李子智遗憾道：“师父没有大发雷霆？没有掀翻顾府？没有让顾府的人颤抖？”
李秋水摇头。
李温也有些失望，“只可惜顾家人今日都不在。”
只有李子智最淡定，“师父如今也不可能同顾家撕破脸皮。”
“只是……”李温提起李秋水最后说的杏儿姑娘，“师妹，你当真确认是她？”
李子智也道：“杏儿姑娘那日分明已经……”
“我没有看见她的正脸。”李秋水顿了一下，“但那件衣服，与杏儿姑娘身上所穿的，一模一样。”
室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中。
李不言半晌才开口打破这片沉默，“不如我同大师兄今夜去衙门看看？”
“今夜可是季严当值？”李温蹙眉，“若是他当值恐怕不好混进去。”
“无碍。”李子智把季严想得很美好，“季兄定会理解我们，放我们进去查验一般。”
“罢了。”李温叹了口气，“我去吧。那日的毒我还未提取，也有正当理由进衙门内。”
“我同你一起去！”李不言道。
李秋水见状积极道：“我也要去！”
“不行！”
三人异口同声。
李温揉揉太阳穴，“小师妹你这头上伤还没好全，先好好在医馆中休息，等我们回来告诉你调查结果。”
“就是就是！”李不言连连点头。
李子智也劝道：“小师妹你就好生将头上伤口修养好，这事就交与师兄师姐们。”
李秋水只得点点头，但是回屋之后还是琢磨着要去王府。
她对着小纸人振振有词，“你想啊，那王修，桃姑娘都是由王夫人一手促成，如今就算是她疯了也该有些线索。”
小纸人板着一张脸不同意，“此事不急于一时，你先将伤口休养好。”
李秋水急得团团转，“怎么会不急呢？万一幕后之人再对唯一一个知情者王夫人下手？如今王府才是最危险的。”
见小纸人油盐不进，她将系统捧在手心，好声好气道，“我的伤真的不要紧了，如今已经好了大半，现在拆绷带都没问题！”
系统还是不同意。
僵持一会，小纸人这才道：“你将我放入你大师兄的钱袋中，我随他们一起去。”
李秋水一激灵，系统之前一直是跟她行动，一人一统还没分开过，“今夜有危险吗？”
小纸人沉默一会，点点头。
“不过他们三人能化解，只是你作为原本世界线外的存在参与进去……会影响结局。”
到那时，能不能化解就不一定了。
李秋水听出了系统的言外之意，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好吧，那今夜我就不去了。”
等到门外传来李温的敲门声，她拉开门探出脑袋，“师姐。”
李温：“师妹，你在府中好好休息，估摸着我们后半夜才能回来。”
李秋水乖乖点头，小纸人趁机从门缝中钻了出去，贴在李温后裙摆上。
“师姐再见。”
李秋水望着师姐的背影挥挥手，也冲小纸人挥手。
小纸人细小的右手轻微晃动了两下。
李秋水坐在床上良久，还是第一次感到这么安静，平日里一闲下来就会找系统聊天分析，现在系统不在身边反而极度不习惯。
这一夜李秋水睡得很不踏实，噩梦连连，一会儿梦到村长去世时的场景，一会儿又梦见火光冲天的顾府。
她在梦中颠簸，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努力也睁不开。
等到大汗淋漓一睁眼，天光已经大亮。
李秋水茫然睁眼，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她推开门，敲响李温的房门。
没有任何动静。
李温还没回来。
心沉了沉，李秋水抬脚去往前厅。
前厅还是昨夜那般，桌椅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师兄师姐一夜未归，李秋水这下坐不住了。
她沿着小路去往竹林，却发觉这次怎么也找不到竹林的入口，就在她在原地打转，心情越来越焦急时——
“秋水，秋水……”
她猛然睁开眼睛！
梦中梦。
李秋水大口呼吸着，看着床边一脸担忧的李温。
“……师姐？”
“秋水，你发热了。”
李温讲湿帕子放在她的额头上，“后半夜回来见你烛光一直亮着，叫你你也不应声，我便进来查看，结果看见你红着脸，呼出的气都是烫的。”
“幸好昨夜没让你去。”李温有些后怕。
李秋水扶着帕子坐起来，另一只手在枕头底下摸索着，直到摸到了熟悉的纸张感才安心下来。
“到底是昨日太劳累了，今天你就好好躺着，莫要到处跑了。”
李温絮絮叨叨，过了一会儿又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快喝了。”
李秋水皱巴着一张脸“咕嘟咕嘟”吞下，只觉得眉毛都要苦掉了。
“师姐，昨夜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李温顿了一下，“只是杏儿姑娘的尸体……”
“尸体不见了？”李秋水抬眼。
李温摇摇头，“尸体还在。”
“小师妹，你说会不会那衣裳是个大众款，缝芍药花也并不稀奇，或者桃姑娘有许多这样的衣裳，被其他姑娘穿了也说不准。”
李秋水黯然垂下眸，“……是我昨日看错了。”
李温揉揉她的脑袋，“不过此番前去，我们还是有收获的。”
她眨眨眼睛，“那毒，师姐已经确定是外族传来的，中原地区并没有这种制毒原料。”
“那能确定究竟是哪个……”
李温摇头，“近期来我朝邦交国众多，可谓鱼龙混杂，若此时涉及到两国外交，还得交与上头处理。”
李秋水揉揉发胀的额角。
“也不是全然没有消息，你三师兄发现顾家最近可是经常同那些外使来往。”
“顾家？”
“顾轲。”
“行了，你好好休息吧，等你三师兄查出点名堂再同你说。”
李温道，“若是休息不好，到时候又要惹师父生气。”
李秋水悻悻然，“知道了，师姐。”
她钻进被窝，望着李温端着药碗离开的背影，立刻从枕头底下将小纸人掏出来。
“系统？”
小纸人舒展来褶皱，“我在。”
“快说说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秋水聚精会神。
小纸人沉吟片刻，“同你师姐说的一样，只是我发现昨夜本该是季严当值，可是他并不在衙门内，衙门内上上下下不知在忙些什么，你师兄他们堂而皇之入内也没有任何人来阻拦。”
“这倒是奇了怪了。”
李秋水虽然只去过一次，那那次分明戒备森严，连只苍蝇也不放过。
“衙门出什么大事了吗？”
小纸人摇摇头。
“并不知。你师兄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只是验了一下杏儿姑娘的尸体，确认无误后便离开了。”
这样啊………
李秋水沉默，小纸人也坐在床沿沉思着。
李秋水忽而脑中灵光一闪，“小系统，你看清那衣服上的纹路了吗？”
“是不是上方花瓣大下方花瓣小？”
系统回忆片刻，摇摇脑袋，“不，花瓣都是一般大小。”
李秋水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良久才道，“可是那日杏儿姑娘的衣服上的花纹……分明是上花瓣比下花瓣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