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李沉舟将早早准备好的天青色扁肚陶罐托在掌心,另一只手揭开瓷盖,顿时奇香四溢,空气中弥漫开一股香艳糜烂的味道。

    李秋水的身体里有如千虫百蚁附骨啃噬,翻涌着一份诡异的燥热和瘙痒,似乎渴求什么东西的抚慰;又像骤然跌进深不可测的漩涡,想要抓住一根随机飘来的浮木竭力向上攀爬……

    奈何两只胳膊被他父亲扳直向上捆在一起,使得他活动困难,不自觉地扭动身子、摩擦床垫以消解体内的种种不适。

    这副光景落入李沉舟的眼里不啻于勾引,“极乐丸”催得未经人事的少年春心荡漾情欲勃发,偏偏纯真而不自知的媚态最是魅惑最为动人。

    赤裸着精壮胸膛的李大帮主笑得灿烂而邪魅,“外人只晓得我李沉舟的一双拳头最硬,却不知我身上有另一处比拳头更硬……”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我儿,今日便叫你好生领教领教。”

    李沉舟强忍到此时早就饥渴难耐,起初的怜惜与逗弄荡然无存,毫不容情地俯身压下……

    好一阵摧花折柳,覆雨翻云……

    帮中“八大金刚”亦称“八大天王”,轮值的其中四位遵照吩咐退守楼下,原本以为无需多久帮主便会出来,没料到过去了快一个时辰依然毫无动静。

    烈日高悬,暑热蒸腾。

    四名武艺高强的大男人抵挡不住午后的困倦疲乏,个个抱着臂膀、歪着脑袋贴紧墙根打起了瞌睡。

    “噔噔……”

    “剑王”屈寒山耳力最敏锐,第一个听到鞋履踏着楼梯的声响,立即拍醒同伴,四人齐齐垂手站直,恭迎老大下楼,“帮主!”

    转弯出楼道之前李沉舟停顿片刻,简单整理了一下衣襟然后才露面,他稍稍颔首,“叫柳管家来见我。”

    “是。”距离帮主最近的“火王”祖金殿领命,迅速溜走。

    “还有,告诉厨房,”李沉舟的口吻相当不满,“再给少爷送这么差的伙食,让他们掂量掂量后果。”

    分明是您亲自下的命令“不准如何如何”,否则从权力帮到李府谁敢怠慢了帮主的独苗?

    这几位俱是帮里的“老人”,对当年帮主因为夫人病逝一怒之下杀光赵师容身边所有陪侍那件事记忆犹新,皆唯唯诺诺不敢辩驳:“是。”

    李沉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屈寒山因为李秋水常找他切磋剑法的缘故与少爷交好,暗暗松了一口气,估计少爷该解禁了。

    他猝然有新的发现,撞了撞旁边“刀王”兆秋息的肩膀,指着帮主离去的方向压低嗓音问:“你瞧,老大头上的簪子是不是插歪了?”

    兆秋息懒懒地瞅了一眼,“没有吧。”

    屈寒山疑心自己看错了,眯起眼睛望了半天,直到那个桀骜不驯的傲岸背影在他的视线里消失。

    簪子真的没有歪吗?

    帮主经过时鬓角、脑后的头发乱糟糟、湿漉漉的,是怎么回事?

    耗费老长一段时间,莫非是替秋水公子运功疗伤……?

    兆秋息没注意这些细节,只关注老大不发话哥几个还得继续站岗,“行了,咱们赶紧上去,别出了岔子!”

    与这大老粗没法沟通,屈寒山心里犯嘀咕,摇了摇头跟着跑上楼。

    二楼卧房。

    李秋水衣衫不整地瘫倒于床榻,遍体尽是或深或浅的淤青,雪白粉嫩的手腕上留下一圈骇人的红痕。

    他一动不动地瞪着头顶的天花板,原本一双灵动的乌眸变得涣散无神,像一条弃置在沙滩上干枯的、濒死的游鱼。

    耳边反复炸响三个字——

    萧秋水。

    他的脑海里嗡嗡地一片混乱,唯独这三个字记得清清楚楚。

    这名字共喊了两次。

    第一次是李沉舟贴着他的耳廓宣示主权:“你是我的了,萧、秋、水。”

    “萧秋水”几乎一字一句,音节咬得十分重。

    第二次是男人翻来覆去折腾了许久,倏地眉头紧蹙半闭双目,微微仰起颈脖,额头暴起条条青筋,以低哑而急促的嗓音嘶喊:“萧秋水……”

    过后李沉舟才解开缚在他腕部的丝绦,一派餍足地告诉他,“我儿,你自由了。”

    亲爹居然会记错儿子的姓氏?难道是在床上亢奋得糊涂了?

    绝无可能。

    难道关于他身世的传闻竟然是真的?

    李秋水十三岁那年,正是最调皮顽劣的时候,每日招猫逗狗、上房揭瓦四处溜达,某次偶然经过柴房听到两名男仆在里头聊天。

    “我跟你说,少爷他不是帮主亲生的!”

    外人的闲谈他丝毫不感兴趣,提及他并非帮主亲生着实令人震惊,于是躲在窗外继续听墙角。

    “什么,不可能吧?”

    “先前伺候夫人的王婆说了,夫人从未有过身孕。”

    “那就不能是外头的人生得吗?”

    “你跟了帮主多久?多少年来他碰过女人吗?”

    “这事儿咱们哪能知道?反正我不信!”

    “不信?为啥这十几年来帮中未曾立过少主?”

    “这个……”

    李秋水眼尖,遥遥瞥见柳管家朝这边走来,为免徒生是非一溜烟跑没影了。

    他当然不知道此事的后续——柳随风当场用淬毒的银针封死了那两个饶舌之人的嘴。

    这桩“八卦”虽在李秋水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但彼时少年意气,哪怕天塌下来都不当回事,很快抛之脑后。

    而今记忆的河流陡然回溯,李沉舟的禽兽行径和下意识状态下出口的话仿佛是一种跨越时空的证明。

    倘若李沉舟果真不是我亲爹,那么我是谁的儿子?我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谁?

    我到底是“李秋水”还是“萧秋水”?……

    一连串无解的问题袭来,搅得李秋水头疼欲裂,不由双手抱住了脑袋。

    他猛然歇斯底里地大喝,“来人——”

    外头守着的屈寒山隔着门板体贴地询问:“少爷有何吩咐?”

    “烧热水!我要洗澡!快!”

    “好,好!您等着!”

    切身领教了“比拳头更硬”的滋味,屈辱、羞耻、愤恨……,复杂的情绪混合着难言的痛楚,逼得人接近崩溃,他必须彻底清洗掉那些极度肮脏罪恶的残留物。

    李秋水的眼角一直通红通红,蓄积已久的泪水终于簌簌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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