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坛

    博恩在心中怒吼着,但她忘了,刚才那一剑本就是杀死神的力度。见摩瑟还不醒,博恩彻底怒了,她掐住摩瑟的脖子要把她拽起来:“你想就这么一走了之?我告诉你!你死也别想脱离我的控制!”

    安叙趁博恩无暇布界结界消散时拉着柳希逃走。安叙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她必须给柳希找到容身之所!哪……哪……神坛!

    “神坛百年过一人,我们之中必须有人留下,而留下,就是死。”安叙长舒一口气,“你现在比我更有价值,你走,我留下。”

    柳希诡异地沉默了片刻后,她点头:“好。”

    神坛边缘,安叙冷静而飞速地道:“四疆定然会被博恩再次找到,我们要把目的地设为异世界。”说着,安叙随手抓起象征“人间”的石子投入神坛。然而紧接着,柳希将安叙推下神坛。

    安叙瞪大双眼想抓住柳希,柳希却躲开了,笑道:“就当是报复了。”

    “你扛了那么久,这个担子,我来接。在异世界,别忘了继续爱我。”

    安叙跌入神坛,久久没有浮上来,是真的去了人间。紧接着,大门被撞开,博恩缓缓走进来,手中抱着摩瑟的尸体。她走路的“噔噔”声回荡在大殿内,好像在悲痛的哀悼。配上这殿内处处可见的白色,倒真像一场只有两个人记得的追悼会。

    “阻碍我杀你的人都死了,菲尔。”博恩站在光影下缓缓前进,看着十分恐怖,像疯了一样,“你知道我有多想杀你吗!”之后一句怒吼震的房梁上挂的白绫都飘动了,几扇彩窗也被震碎。但柳希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博恩不能杀她。

    “终有一日,我要看到摩瑟为你的死痛哭,所以,不是现在。”博恩长舒一口气,“摩瑟死了,一切真相,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博恩是没有任何史料记载的四疆造物主,她创造了四疆世界和摩瑟,而摩瑟创造了四疆的一切生命。然而,人都有贪婪和欲望,这些邪念创造了菲尔。有一回,摩瑟和博恩下界玩,暂住在思普瑞英村的老房子,而摩瑟就在那遇到了菲尔。摩瑟对同龄的菲尔非常好奇,便拉菲尔住在老房子,每天冲博恩问各种菲尔的事。

    “造物主殿下,菲尔属于哪类人啊?”

    “她是一个全新的物种,就称为‘魔’吧。只要她没有害人之心,这个种族就是你要保护的子民。”

    “这样啊。”摩瑟笑着向菲尔伸出手,“以后我保护你。”

    造物主以摩瑟的身份在神殿管理四疆,摩瑟和菲尔以普通孤儿的身份在思普瑞英村长大。两个人形影不离,慢慢的,一颗不一样的萌芽在摩瑟心中破土而出,她形容不出那种感觉,就好像对菲尔有种深深的占有欲,一看到菲尔就会心跳加快。

    有一天,摩瑟在书上看到句话,“和让你心跳加快的人接吻会让对方也爱上你”。虽然很恶心,但对恋爱什么也不懂却充满向往的摩瑟信了。她走到菲尔面前,笑道:“我们来接吻吧。”菲尔瞬间脸红了,慌张地手舞足蹈:“只有情侣才能接吻!”摩瑟愣住了,却又忽然笑起来:“那我们做情侣吧。”

    “你,你说什么呢!”菲尔的脸彻底红了,“我们都是女生!”

    摩瑟笑道:“未尝不可。”

    说着,她就把菲尔堵到墙边,菲尔慌慌张张地准备逃走,摩瑟却拉住菲尔,很小心翼翼地吻上去。唇瓣相触,软软的,两人就这样相视着,谁都没有动的迹象。菲尔瞪大双眼,她以为自己会慌张地躲开,但她没有,她在渴望这个动作持久。

    唇瓣相离,摩瑟笑道:“我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菲尔愣愣地站在原地,忽然拉过摩瑟把她反抵在墙边,更深地吻上去。两个人在这极近的距离里对视着,目光交织,缠绵不绝。

    相离后,菲尔笑道:“那说好喽,你以后不能爱上别人。”

    “嗯。”摩瑟伸出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博恩躲门后,她永远也忘不了看到这一幕的感受。对摩瑟来说,博恩就是母亲,但对博恩来说,摩瑟就是她最了解的爱人。明明她是自己创造的,为什么她会爱上别人!可是……

    或许只要她杀了菲尔,摩瑟就会回心转意吧。

    博恩进门,笑道:“我发现了一处很好玩的地方,和我来吧。”

    “这不就是那片湖吗?有什么好玩的。”摩瑟不满地嘟嘟嘴。博恩笑道:“可是,一头扎进去再死掉,真的很舒服很爽快。”

    “死掉?这不是人应该惧怕的事吗?”摩瑟眨眨眼。

    “是吗。”博恩拉着菲尔的衣领,“试试就不怕了。”说着,她一把将菲尔丢入湖中央,“扑通”一声溅起水花。摩瑟瞪大双眼,见博恩转身就要走,连忙拉住她焦急的道:“我不会游泳,您快救救她啊!”

    “你想救她?”博恩嗤笑一声,“等她死了,去捞她的尸体吧。”说完便转身离去。那一刻,摩瑟没抓住她,眼里便失了光。菲尔从头到尾就没浮上来过,一直在水中挣扎,却仿佛有牢笼关住了她,怎么也游不到尽头,可明明,光就在眼前……黑暗降临,气泡浮起,看不见了。明明刚有了爱人,却要先一步离她而去了……谁让她本身就是个错误……

    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啊!究竟自己为什么会死!谁,谁……

    她闭上了眼,临死前听到了落水声,是爱人的殉情么?

    博恩走后,摩瑟没有犹豫便跳入水中,可她也不会游泳,只能凭信念堪堪前进,沉下去寻找菲尔浮上来呼唤菲尔,找了很久却摸不到。终于,爱战胜了恐惧,她潜下水搜索,终于摸到了。

    “呼!”摩瑟拉着菲尔浮上来,第一件事就是让菲尔露出水面,紧接着自己才冒出来。她艰难地带着菲尔慢慢向岸边移动,几次险些脱手,险些自己精疲力竭。上岸时,她感觉自己像溺死在水中般劳累。但刻不容缓,她喘了两口就对菲尔做急救措施。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努力,菲尔都没有鼻息。摩瑟坚定地道:“不能放弃!她可是……”

    “她可是我的爱人啊!”

    “哦?这么努力?”博恩又笑着走回,“没用的,她的灵魂已经入轮回了。”

    摩瑟彻底愣住了,这说明,菲尔已经死了。“不,不会的!”摩瑟抱头跪在菲尔的尸体面前,她不敢看。摩瑟却又忽然抬起头颤抖着说:“您,您会让她投胎在好人家吧?”

    博恩笑得更盛:“抱歉,我会杀了她的灵魂,让她永世不得转生。”

    “让她永世不得转生……永世不得转生……不得转生……”魔鬼的余音环绕在摩瑟耳边,摩瑟颤抖着低声问:“为,为什么?”博恩笑着抱住摩瑟,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因为,我爱你。”

    “所以,你身边只能有我一个,我会把其他碍事的人通通杀死。”

    魔鬼,疯子,变态……这些词,居然被她用在了她母亲身上。

    逃不掉……逃不掉……我逃不掉……摩瑟望着眼前的黑暗,不知何去何从。

    摩瑟被带到悯殿,目光空洞地被博恩推上王座,博恩笑道:“别留恋了,菲尔的灵魂我已经杀了,作为补偿,魔一族的轮回交由你负责。尸体就在湖边,你想看随时去看,放心,我用法力保鲜了。”

    “当然了,保鲜的尸体也很美味。”博恩嘻嘻笑起来。这句话惹恼了摩瑟,她一剑劈过去,博恩却灵活躲开,闪在摩瑟面前,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王座靠背上,微笑道:“造物无法反抗造物主,铭记。”

    博恩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摩瑟,那一刻,摩瑟感受到了由心的恐惧,那是种永远无法反抗的恐惧。博恩忽然笑笑松开手,慢步离去:“我会以你的名义审判世上所有的魔,让所有人惧怕魔,厌恶魔。就算菲尔复活,她又活得了几时呢?你不过是一具空壳,我的提线木偶罢了。”

    一百年来,摩瑟一直在寻找让菲尔复活的方法,终于,她找到了。

    思普瑞英村的湖边,摩瑟如往常一样跪在菲尔身旁,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接着捂住胸口,召唤自己的灵魂,那是一朵盛开的六倍利花。这朵花有六片花瓣,摩瑟一片一片拔下来,每拔一片就吐一口鲜血,吐血时还会护着拔下来的花瓣。接着她清理了这些血,已经感受到法力减半了,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将花瓣放到菲尔心口,她把自己灵魂的快乐部分给了菲尔,这样菲尔截止到落水前后面的就都不记得了。而痛苦的部分就全部由她来承担吧。

    果然,菲尔悠悠转醒,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呆呆地望着摩瑟。摩瑟快速浏览了记事本上记录的以前的事,笑道:“出来玩,怎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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