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有一只看着自己的小猫，这是在楚绛的人生里，是出现过无数次的场景。

    无论是年幼时的上下学，还是独立之后走在街上的每一个时间里，窗前、巷尾、小区……总是能看到这些高高竖起尾巴的矮小身影。

    她原本是不怕的。

    可是此时此刻，经历了如此多荒诞的事情之后，看着不远处蜷缩成一团警惕看着自己的小黑猫，楚绛下意识的伸手挡在了自己的眼前。

    对方身上莫名的熟悉感，楚绛下意识以为是那只黑猫回来寻仇了。

    “喵。”

    稚嫩的猫叫响起，沈渊不耐烦的用尾巴拍了拍地面，像是在刻意地吸引楚绛的视线，楚绛这才看清对方完好无缺的尾巴。

    奇怪。

    不是那只黑猫吗？

    对方深蓝的瞳孔里溢满警惕，虽是蜷缩，可身上的毛发早已根根炸起，对方似乎比自己还要紧张。

    寒风吹过，一路钻进楚绛微敞的衣领，楚绛自骨子里泛起了凉意，她抬起头，卧室的窗户大大的打开着，天边早已泛出了微弱的白光。

    竟是一夜过去了。

    后腰痒意蔓延，楚绛下意识伸手去摸，身后的尾巴便立刻缠了上来，讨好似的圈着楚绛的手臂。

    “别动。”失去耐心的楚绛下意识呵斥道，这条黑色的尾巴下意识僵了一瞬，然后缓缓地松开了力道。

    与此同时，楚绛耳畔听到了轻微的“嗤”的一声，像是不屑的嘲笑一样，她转过头，却只看到蜷缩在原地的小猫，见楚绛转过来，沈渊一下子转过了头。

    听错了？

    楚绛皱了皱眉，站起了身。

    直至起身，楚绛才发现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在作痛，肌肉拉扯间还有咔哒咔哒的响声，全身的骨头似乎也在黑夜中冻僵了，楚绛扶着墙撑住了自己的身子，强忍着疼痛来到客厅，从抽屉里找出过敏药吞了进去。

    因着这条尾巴的存在，楚绛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蔓延着红肿痒意，她撩起胳膊上的衣服，红肿的斑点鼓起一直蔓延，楚绛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想要抓的皮破血流的烦躁放下了衣服。

    “喵。”

    沈渊不知什么时候从卧室里跑了出来，依旧是蹲在楚绛不远不近的位置默默地看着。

    猫言猫语落在楚绛的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可以听懂的话语。

    “你干嘛呢？”

    楚绛听到小猫如是说到。

    “你饿了吗？”

    面对沈渊的询问，楚绛只当对方是饿了，她站起身，从面前的抽屉里抽出了一小袋猫粮。

    “要吃吗？”

    她把猫粮打开，递到了沈渊的鼻子前。

    “这是什么？”沈渊下意识直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它看了看猫粮，又抬眼看了看楚绛，几次来回之后，才在楚绛晃着袋子的催促中不情不愿的走上前闻了闻。

    然后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瞪着楚绛。

    “你就给本大……给我吃这个？你们人类吃预制菜也就罢了，你现在让我也吃？”

    然而肚子里的咕噜声出卖了他，在楚绛揶揄的眼神中，沈渊硬着头皮从袋子里叼了一颗猫粮出来。

    “你这也不好吃……才怪啊。’”随着咬碎猫粮的声音响起，沈渊逐渐从一开始的抵触变成了一辆无情的挖掘机，连头也几乎都埋到袋子里去了。

    “真香啊。”半响，打着饱嗝的沈渊舔着嘴巴伸了个懒腰，终于是满足的抬起头，对上了楚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的眼神。

    楚绛好笑的看着面前的小猫，对方见自己注视过来，瞬间回过了神，一溜烟的跑到床底下躲起来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人类真的该死的可怕，一不小心就又放松了警惕了！”

    楚绛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能听懂猫言猫语，好像也不是一件特别糟糕的事情。

    先前的恐惧和迷茫似乎缓解了不少，连带着因为被这条莫名尾巴缠上的迷茫也消减了下来，楚绛迟来的感觉到巨大的疲惫像一颗石头一样从头顶压了下来，她打了个哈切，决定好好的补一觉，等夜晚的时候，再去到当时的现场看看还有什么线索。

    她想着，便躺在了沙发上，不出片刻便沉沉睡去。

    -

    夜深了，楚绛带着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的来到了巷子口。

    身后的尾巴被她牢牢地扎在了腰上，尾巴抗议的动了动想要探出头来，便被楚绛隔着衣服拍了一下，“别动。”

    得益于尾巴的功劳，黑暗中的楚绛完完全全看清了地上的一切。

    凌乱散落的竹条，撕咬的碎布，还有不少掉落在地上的毛发，这里似乎在昨天之后发生了激烈的打斗，楚绛继续往里走，一只白色的小猫从深处的箱子里探出了头。

    “咦？”

    警惕的小猫只是微微探出头来，它嗅了嗅空气中血腥气息，还有熟悉的妖怪气息，终于放松下来，它向着楚绛走了两步，然后原地坐了下来，“是你啊，那个逃跑的家伙。你受伤了吗？”

    原来这是一只小白猫。

    它似乎过得不是很好，身上的毛发灰扑扑的，还带着细碎的血迹，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倨傲。

    面对对方的提问，楚绛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是要像它一样喵喵叫呢，还是用人类的语言来回答，于是她沉默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哼。”面对楚绛的不搭理，面前的小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屑的瞥了眼楚绛肩头露出的尾巴。

    它举起一只爪子，慢条斯理的舔了舔，然后伸出后腿，挠了挠自己的耳朵。

    “尾巴都藏不住，还想着找人类报仇，你连他手里那些走狗都打不过，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躲起来。”

    楚绛低下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的尾巴便垂了下来，微微地炸开了毛。

    “罢了，谁让我今天看你比较顺眼呢。今天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收一下你的尾巴吧。”

    小白猫一边说着，一边缓慢的站起身，全身的皮毛在这一瞬间撕裂开来，楚绛看到对方诡异的开始变大，骨肉交错间能听见咔哒咔哒的响声，楚绛之间对方身形不断变化，最后凝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少年浅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之中如明月一般透亮，他炫耀似的对着楚绛转了个身，还特意撩了撩自己的头发。

    “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些走狗还在外面转悠，你还是趁早离开比较好。不过……”少年向着楚绛微微俯下身，嗅了嗅楚绛的脖子。

    “刚刚就想说了，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少年耸了耸鼻子，困惑的皱起眉，“你原本身上有这么香吗？这香味好像……”

    少年说着，像是受到蛊惑一般俯下身，向着楚绛的脖颈靠近。

    原本还安静的呆在楚绛身后的尾巴在这一刻却突然向着少年发起了攻击，楚绛只看到一道泛着金色光芒的火焰自身后擦着脸颊向少年袭来。

    炎热的灼烧感一闪而过，楚绛只感觉侧脸一阵刺痛，面前毫无防备的少年便被打退了几步，狠狠的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嘶……”巨大的撞击让少年捂着胸口坐倒在地上，他喘着气，皱眉看向楚绛，“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空气中飘散着细微的新鲜血腥气，少年敏锐的嗅觉立刻察觉到的不同，他看着楚绛被划伤的侧脸，眼神一瞬间重新变得警惕。

    “人类？”

    顾不上胸口的疼痛，少年踉跄着站起身，摆出防御的姿态。

    “你杀了他……然后夺走了他的尾巴？”

    楚绛看到对方浅蓝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发着光，原本微圆的眼珠在此刻凝成一道竖瞳，气氛一瞬间变得紧张了起来。

    身后的尾巴在突然射出火焰之后，便没有在继续攻击。

    它用尾巴尖小心翼翼的点了点楚绛受伤的侧脸，不再高高攀附在楚绛的肩头，而是慢慢的垂了下来，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圈在了楚绛腰间。

    危险一触即发。

    对面的少年在误会楚绛杀了黑猫之后率先发难，一团团白雾一样的气息早在不知不觉中将楚绛包围，然后瞬间凝结成一个向内压缩的牢笼。

    楚绛动弹不得的被困在原地，而身后的尾巴在却不再敢随意的出手，只是用一层金色的火焰虚虚的笼罩住楚绛，不让那些白雾更加靠近楚绛。

    气氛一度有些僵持。

    “汪！”

    几声狗叫从巷子口传来，一个巨大的黑影自巷子口扑了进来，少年一瞬间被分散了注意，迅速化为猫型攀上了高墙，而白雾也在此刻出现了一丝停滞，金色的火焰在这一刻向外冲破了一个缺口，然后迅速的圈着楚绛向外冲去。

    “可恶！别跑！”

    “汪汪！”

    眼前的景象一变再变，腰间还圈着一条诡异的尾巴，楚绛只听到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身后是不断试图攻击自己的两路人马，楚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能送我回去吗？”

    楚绛说着，拍了拍腰间的尾巴，然后便感觉眼前一阵强光，她眯起眼睛，等视线逐渐清晰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出现在了自家卧室之中。

    腰间圈紧的力道松了下来，尾巴无力的从身后垂下，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