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的声音响的很突兀，丁零当啷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努力把所有沉睡的人叫醒。

    周砚躺在床上愣神。

    他眼睛眨了几下，看着这有些陌生的天花板，脑子还有些昏沉，身子骨躺在柔软的床垫里，却好像坠落进了一条小窗，摇摇晃晃的。

    周砚打了个哈气，手机上的时间是7：34，平常上班的的时间到了。他不紧不慢地关掉了闹钟，躺了回去，准备再睡一个回笼觉，但下一刻，房间的大门就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我X，我X，你是不是要上班了。”许知诺慌乱地走进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扯周砚被子。“对不起，真不好意思，我也睡过头了啊啊啊啊。”她惊声大叫，用力去掀开被子，拉着周砚就喊他起床。

    “我X，你有病啊。”周砚大喊起来，大冬天的谁要是敢扯他被子，那就是要他的命！“谁会昨晚经历了入室抢劫，今天还去上班的啊！牛马也不能这么活啊！”他用力地将被子扯了回来，企图留住那最后一点温暖。

    “啊？你不去上班了？”许知诺眼睛瞪圆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一下。

    周砚趁机将被子抢了回来，再次躺了下去，拉过被子盖住了头顶，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谁说我要去上班了。”

    “不是，那我昨晚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啊？”许知诺这才反应过来，好像是真的，她看着又躺回被窝里，将自己缩成一团的周砚，心中来火了。“你要是早说，我俩今天都不用醒了，一觉睡到中午都行！”

    周砚撇了撇嘴，总不能说自己昨晚忘记了。他背对着许知诺，留了一个被裹成蚕蛹的背影给她。

    “狗东西。”许知诺没忍住伸手打了一下，骂骂咧咧地走了，贴心地带上了门。

    房间内再次回归安静，周砚闭上了眼，试试看还能不能睡着。

    等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一个梦都没做。

    *

    午饭是许知诺点的外卖，两个人都不怎么会做饭，平常是阿姨来许知诺家里做的。因为昨天的特殊情况，许知诺今天就没让阿姨来。

    外卖当然是吃的不健康食物，虽然许知诺强烈反对了，但因为周砚却打起了感情牌，说自己昨晚本来就要放纵，却因为事故巴拉巴拉的。反正最后，还是以周砚胜利为结局了。

    两人满满当当点了一大堆吃的，吃的喝的应有尽有放在茶几上，随后双双躺在了沙发上。

    许知诺在挑下饭的片子，周砚已经随手拿起一片披萨吃了起来，手机上的消息空落落的，暂时还没有人因为工作找他。指尖在消息栏里滑动，大海的照片又进入了眼帘。

    他想起来，自己还和林医生约定了会诊时间，是周日下午。

    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

    想到在这短短几天发生的一切，周砚长叹一口气。

    许知诺听到了，视线瞥了过来，以为他是为了案件还没进展而发愁，“安心啦，你昨晚担心的牛奶和冰激凌不是都放回冰箱了吗？警察也说了，一有消息就会联系你的。”

    “那倒不是。”周砚不管那些，反正家是肯定要回的，他还有好多年的房贷要还，总不能说不住就不住了，顶多回去换把锁是真的。

    而且——

    虽然许知诺听了肯定会骂他脑子有病，但周砚事后回想起来，觉得那个男的应该不是想伤害他的，要不然现在他也不可能还完好无损地呆这里了，可能已经进医院的停尸间了。

    再者。

    周砚更担心的是另一个事情。

    昨天晚上的十点半。

    那个黑影没有出现。

    而且昨晚，他还好像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到终于有人把追赶他的怪物杀了。还梦到是两个长得很好看的人，不过名字什么的，醒了之后有点记不清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还加上莫名其妙的入室抢劫才是最难绷不住的。

    “我觉得我最近可能是运气不好。”在仔细思考之后，周砚冷不丁地发言了。

    “啊？”许知诺的回答含糊不清，她刚啃了一口汉堡，还没咽下去。

    “你想想。”周砚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转个身，看向了许知诺，开始给她分析，“首先，开始连续做噩梦，对吧？”

    “嗯哼？？？”

    “做噩梦，然后开始看见脏东西，因为看见脏东西，开始倒霉。”

    “倒霉了，所以遭遇了入室抢劫。”

    “我觉得问题的最根本就在于，我可能沾了点晦气，气运发生了改变，小说里不都这样。”

    许知诺听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鬼逻辑。

    “我觉得你现在急需的是去看看脑子。你知道吗？大部分非常严重的精神病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我觉的你现在就是这个情况。”

    周砚闭嘴了，他悻悻地坐了回去，不说话了。

    “害，别害怕，你就去聊聊天，确诊了我也不会看不起你的，咱俩还是天下第一好。”许知诺摇摇头，贱兮兮地拍了拍周砚的肩膀，安慰他，虽然说的没几句好话。

    “呵”周砚竖起中指以表回应。

    午饭吃的还算尽兴，外加上是外卖，没有人需要洗碗，这让双方都很满意，吃完之后，就是午睡时间，二人各自回了房间，准备睡一觉。

    周砚躺在床上，身上还是那身宝蓝色的家居服，他刷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短视频，心里却还是有点不舒服。

    因为那个梦。

    不管怎么想，他都想不起来梦中那两个人叫什么了，尤其是男生那个人。还有他们的样貌，周砚只记得在梦中他们的美貌惊为天人，感觉是可以出道的那种。

    或许就是这点念头，反而让周砚抓耳挠腮的难受。

    “我怎么醒了之后什么都记不住了。”周砚是真的觉得懊恼了，“要是自己当时多看几眼就好了。”

    想来想去，周砚把手机一关，又躺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

    要是睡着后，能再梦见就好了，他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

    一辆摩托在钢铁丛林中飞驰，那引擎的呜咽声回荡在空落落的建筑中间，以往那繁荣昌盛的商业广场，此时已是残败的废墟，尘土掩盖着下面离别的血迹。

    柳隐趴在车身上，她不断地扭动着把手，驾驶着摩托在里面快速地穿行，她高抬车身，越过那裸露出钢筋的废墟，摩托在空中划出一到弧线随后又重重地落在地上。

    后面地动山摇，庞然大物依依不舍地追逐，他挤进着钢铁丛林之间，用身躯破开那些矗立的建筑，楼房倾然倒地，属于人类的文明又倒下一座。

    江似寒坐在柳隐的后面，他双腿夹住车身，压低着身子，在来回摆动的车子上，朝后面开了一枪。

    美丽的蓝色子弹带着死亡的脚步，无声无响地绽放，在那怪物的血肉之躯上，开出了一朵用生命浇灌的花。

    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只留下一阵血水泼在地上的声音。

    柳隐扭过车身，按下刹车，在一阵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之后，将车子横停在道路中央。

    江似寒翻下了车，去检查残渣。

    柳隐呆在原地查看周围。

    看着背着枪加速走远的江似寒，柳隐原先还沉着冷静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哎呦我X，我真的服了”她懊恼地用手砸向了车身，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就后悔得不行。

    昨天晚上就在半路商量的那一会儿，那么大的一个人就不见了。

    柳隐可不担忧周砚的安全状态，能在那么短时间内就跑掉的，那还能是正常“人类”吗？

    那绝对是“镜子”。

    柳隐已经确定了。

    现在各个基地对于“镜子”的悬赏价格都非常高，更别提一个活的样本了。一想到要是去了恒越基地把他卖了之后能获得多少积分点，柳隐更是悔不当初让他跑掉了。

    “X啊啊啊啊啊！”她气得发疯，双手不断地薅着头发，直到那一头齐耳的短发变成一头鸡窝才停下来。

    江似寒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她，直到她发疯的动作停了下来，才慢慢走过来，将手里的袋子递了过来，柳隐气哼哼地看了他一眼，没接。

    江似寒伸着的手也没觉得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将袋子收回了背包中，然后自顾自地长腿一翻就上了车，等着柳隐发车。

    看着这样沉默的江似寒，柳隐的气更是无处可发了，她美目横瞪，一巴掌就狠狠拍到了江似寒背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坐过去，你去开车，这次我坐后面，我们去趟恒越。”然后就一屁股坐到了摩托的车尾，硬是把江似寒挤了过去。

    江似寒听话地往前挪了挪，他将背包卸下，给了柳隐，伸手将挂在车头的护目镜取下，戴在了头上，拉高了护脖，遮住了嘴巴，将准备工作做齐全了。

    看着从刚刚到现在，一言不发但又格外听话的江似寒，柳隐有些怄气。但谁也没办法。

    因为江似寒从小就这样，对什么都淡淡的，话也不爱说，虽然很多有人都不相信，但他父母从小就带他做过很多检查，已经排除了自闭症，唐宝等多项问题。

    他就是纯粹不喜欢说话，也对身边很多人没什么兴趣。

    所以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江似寒的状态，柳隐就更加确信江似寒心里有鬼，绝对有事情瞒着她。

    两人坐好了位子，江似寒扭动着把手，摩托的引擎再一次轰隆隆地作响，在一点惯性之后，车子就开了出去。就在准备换挡加速出去的那一刻，后面却传来了人类的高呼声。

    “等一下！等一下啊！你们忘记了一个人！”

    柳隐回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那个穿着宝蓝色家居服的人又出现了。

    并且正在后面疯狂追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