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的微信还在导演的要求下加的。他们两个当然不会说话。
今天计琂才发现苏白的头像是俩小孩，像是老式摄像机下的画面。以前他以为是网图，现在看那两个小孩其中一个，眉眼和嘴角都像顾潍合。
他看着那个小孩，不自觉点开放大，眼里又开始涌上酸涩。
最真实的那个他，他心里一直想着复仇的小孩，从来没有被人看到过，包括他这个几个月的枕边人，还有这个所谓的了解他的发小。
苏白发了一堆消息，语音电话全部被挂，屏幕被占满，计琂才回了一条：
“别问太多，我不会告诉你的，我问的问题赶快回答。”
苏白又一个电话弹过来，计琂挂断。
苏白骂了几句。
“他没有喜欢的国家，除了工作，他很少去外地。”
“顾潍合到底怎么了？”
“他要是有一点事，我不会放过你。”
“我就知道你不靠谱，你不能理解他。”
计琂把他删了。
“关键时候一点用没有。”
他凶狠地说出破碎的话。
程江雨提醒他：“你不能因为一时伤心失去了公司。”
计琂实在嫌他烦，他搞不明白，这人怎么能热心到这种地步？
“我不要PMR了，我要用它换对付姓姜的筹码。”
程江雨哑然，好长时间没抽烟。
他长长地“哦——”了一声。
“我听明白了。你爹许了你好东西。看来你这个嫡长子名副其实啊，外界传言不准。”
“外界什么传言？”
计琂的眼睛没离开过屏幕。
“你那个弟弟，弄了个什么亲子鉴定，传你不是计清宗亲生的，计清宗亲生的儿子只有他一个，诶呦我的妈，在省里都传开了，不过仅限于上面的人，底下人都还不知道。关于你爸，谁也不敢漏了风。看来你是亲生的没错，别告诉你爸是我说的啊。我靠我今天这个嘴啊……”
程江雨挥手轻轻拍了拍嘴。
“这个傻逼。”计琂扔了烟。
他上了车，程江雨问了一句，“干嘛去？”
“回公司。”
“改变主意啦？早就听说计琂思路和手段清奇，今日一见果然如……”
“让开。”
计琂发动车子。
在发动机声中，程江雨往旁边搓了搓，叼着快要燃烬的烟，目送计琂的车离开，屏息以免闻到车尾气。
一脚油门踩回集团，上楼直接进入已经进入尾声的会议室。
“呦，计总。不，不能叫计总了，计琂来了？你怎么上来的？你不是集团的人，也没有股份，难道你收买了门口的保安？”计盈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助理！叫保安把他给我赶出去！”
PMR的股东只剩下两位，灰扑扑地签合同，看到计琂，唉声叹气。
“李总，我有事和您说。”
计琂没理会纷杂的声音，进门就找到李叔。
“好，计总，您跟我来吧。”
李叔的皱纹埋着秘密，眼神闪躲。
计盈拖着伤腿单腿跳过去把他拦住，“你叫他什么？他都不是PMR总裁了，你还敢叫他计总？”
李叔也头疼了，“小计总，PMR都已经是您的了，您还想怎么样！我在董事长手下干得太久了，对你们两个的称呼完全是看年龄，您不要虐待我这个老人啊！”
计盈目光不自然，“我再原谅你一次，规矩就是规矩，他不是你的领导，以后也不会和我们有合作关系，更和我的PMR没有关系。你以后不许这么叫他。”
李叔点头答应，他才放人走。
他得意地看着计琂，骄傲地昂首挺胸，他熟知战败的滋味儿，他要看计琂露出和他失败时一样无能狂怒的嘴脸。
但计琂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冷静地和李叔一前一后离开。
计盈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气撒不出去，捶了椅子一拳，签合同时的喜悦下降了大半。
“计总，您实在不该……”李叔一脸心痛。
他实在可惜这个孩子，虽然董事长给的条件很好，可他看得出来计琂并不想用PMR换集团一半股份，这对有梦想的他来说是个赔本买卖。
“到底是什么电话？让您这么着急？如果让我知道，我一定不放过他！”
计琂的眼眸陡然变得暗淡。
不知是不是李叔的错觉，那里面居然还有对他这个长辈的警告。
“我改变主意了，我有了比事业追求更重要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我想要的目的。”
“你想达到什么目的？”李叔露出疑惑的神情。
他发现，计琂出去一趟后变得气压很低，心思不知道飞哪儿去了，阴气沉沉。说句不好听的，活像家里出事了。
“你……你爸，董事长他，没什么事吧？”
据他所知，出车祸的不是董事长啊。
“我爸没事。”
计琂仍然面如死灰，“是别的事。”
“哦哦……”
不是董事长，难道是对象？？
李叔眼睛一下亮了，和计琂灰扑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可他来不及问，计琂连珠炮似地给他提了一堆要求。
“李叔，三天内不要允许透露出计盈收购PMR的新闻，计盈是从您手底下历练出去的，结交的人都听您的话。他拿到了PMR一定到处吹牛，您只要帮我封锁消息三天就可以。”
李叔满脸心疼，“想不到你还有爱面子的一面，也是，那是你这么多年的心血。行，但也只能三天，最多三天，也许两天半就守不住了，你也知道计盈那孩子，根本藏不住事儿，这次又赢了你，还和姓姜的结交了，他一定……”
“三天就够。”计琂笃定地说。
“好。”
“谢谢李叔。”
计琂匆匆忙忙就要走，李叔追到电梯里才追上。
“你这又是干嘛去？赶紧跟我签合同，董事长吩咐过了，一旦你让步，立刻转让股权。”
计琂抿着唇。
他想赶紧找程溪乐商量顾潍合到底去了哪，或者去机场等着，有顾潍合的消息立马买票起飞。
“股权的事不着急。”
李叔抬手打断他，“着急，非常着急。计盈从此时此刻起，已经是PMR的总裁了，计总您对您的公司太没有信心了，这可是大体量、名震亚洲的企业！说实话。从发展前景来看，我觉得集团一半股份您都亏了。肯定会有小道消息传出去的，万一董事长给您股权的事被计盈总提前知道，他会容忍一半股权等着您签字吗？”
计琂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现在去签。”
电梯往高层去。
计盈买下PMR的消息被封锁，计琂获得集团一半股份的事。当然也暂时保密。
走完流程，计琂就急忙离开，期间一直看手机，似乎在等待极其重要的消息。
看着他的背影，集团保密性最高的会议室内，包括计清宗在内的所有人面面相觑。
其余人离开，只剩下李疆在翻找文件，他有事要报告。
“李疆，计琂他怎么了？”计清宗担心道。
“不知道啊董事长，计总从回来就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猜，是失恋了。”
“失恋？”计清宗环抱双臂，“他那个恋综里认识的演员，叫什么顾什么合的，最近在干什么？”
“哦，他在国外，咱们计总陪他一起去的，计总是一个人回来的，他估计还在国外。”
“度假啊。我儿子跟亲兄弟闹翻，我这个当爹的在其中周旋。计盈的相好都知道问问计盈的情况，他还能安心度假？真是不靠谱。”
李疆犹豫片刻，说：“这也不能怪他，他成长环境很差，心理上估计有点问题。”
计清宗看向他，“你说什么？心理问题？孤儿院那件事有结果了？”
“是，正打算跟您汇报呢。”
李疆打开了一份资料，转给计清宗。
计清宗浏览了一遍。光看排版与字数，他就知道这件事很严重。
他翻了一翻厚度可怕的文件，怀疑道：“他年纪轻轻，才活了二十几年，查出了这么多东西？”
揉了揉太阳穴，他说：“你慢慢说，我不先入为主，他要真无辜，我接受他，不就是同性恋吗？计琂就是我亲儿子，我接受的了。”
李疆“哈哈”干笑两声。
“老版，您还说不先入为主呢，自从知道计总喜欢上了一个Alpha，您就没对这个名字有过好脸色。您还是太在乎计总了。”
计清宗没有反对。
“他毕竟是我的儿子。”
计清宗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准备好好听听这个顾潍合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他是孙悟空？还得经历九九八十一难不成？
他清空心思，却没听到李疆开始说话。
“你犹犹豫豫的干什么？”他挥手，“利索点，别搞得像他很悲惨一样，娱乐圈的人能有多悲惨的经历？”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计清宗听到了一个令他惊讶的故事。
他是一位优秀的商人，不仅有天赋，还有气运。因此，刚才那句对顾潍合下判断的话，成为了他近几年来最打脸的话。
计琂最终选择回机场蹲着。
“你那边有没有消息？”程溪乐第十五次发来信息。
“没有。”计琂第一次回他。
程溪乐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猜他下飞机之后也不会开机，他没勇气面对想像中的讨论度，他看不到我们的消息。”
计琂心脏处像塞了一团杂草，扎在血肉里，又剌又紧。
“我知道，我买了回去的票，先回到我们在那个国家的酒店再说。”
程溪乐皱眉听电话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你在机场？”
“对。”
“万一到那里之后发现顾潍合飞向了方向相反的国家你怎么办？”
“我一刻都等不了了，与其没有结果，我还不如行动，即使是错的。我相信凭我们的缘分，我应该不会飞错方向。”
程江雨竖着耳朵头听。
他皱着眉咂咂嘴，他怀疑之前的计琂都是人设，他怎么从来不知道计琂还有Omega的特质？居然能说出这么黏糊的话，他回家得跟老婆好好说说，这么偶像剧的台词在现实里可不多见。
不过看到程溪乐亮起来的眼，他知道完蛋了。
他理解不了的Omega奇怪的共情能力，他弟弟和计琂同上频了。
他还是不说了，以免老婆跟别人共上情了。
无语。
“好吧，我会一直给他发消息，打电话，确保他打开手机第一时间就能看到。”
“谢了。”
“不用，我和他的关系比你好。”
以前他跟顾潍合打电话，说这样一句话，计琂能阴阳怪气三个小时，现在他只“嗯”了一声，随后电话就变成了忙音。
程江雨看见弟弟在抹眼泪，正想安慰，一个重要的号码弹了出来。
他眉心一跳，恭敬地接起：
“计董事长，你找我什么事？”
程溪乐凑了耳朵过去。
“姜佪？是啊，我跟他有过合作。为了点儿好名声嘛，他的社会影响力还是很大的，能拉我一把。”
“没有啊董事长，也许是我年纪小吧，我没听过这种事。”
“啊？哈哈，不劳您费心，我父亲身体还行，不麻烦你看望。这样吧，我去查查，这个月给您回复。”
“……好，三天，我尽力。”
“好好好，一定尽力！”
程江雨面色铁青。
“怎么了哥？计清宗要来找爸妈？”
“你哥我被盯上了，我是借计清宗的势力爬起来的，终究是到了还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