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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挨打的那一瞬钟卿悦是懵的,直至感受到半个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连带整边的头都发沉。

    生理性的泪水滑出眼眶,顺着涨红的脸颊落到脖子上。

    她抬起头,谢昱宁已站在面前,她疲倦地扯了扯嘴角,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

    温热的掌心握住她冰凉的手腕,似安抚,似哄劝。

    谢昱宁背对她跟钟妈讲话,“妈,我爸今晚开会,没带高血压药,助理在外面等着,您找了让他带去公司吧。”

    人也打了,气也撒了,钟妈没再执拗的非要教训钟卿悦,转身上了楼。

    客厅陷入安静,谢昱宁放开她,捡起递上的录取通知书,仔细将腰封套上。

    “小姐。”袁姨的声音打破沉默氛围,她递过冰袋和毛巾,“敷一下吧。”

    钟卿悦用手背拭去泪水,轻轻接下,“谢谢。”

    “太太脾气急躁,您不该跟她顶着来的。”

    钟卿悦点点头。

    袁姨不好多说,默默转身离开。

    “走吧。”谢昱宁开口,抬步朝楼梯间走去。

    钟卿悦茫然看去,下一秒便回过神,立刻小跑跟上。

    顺着楼梯到负一层羽毛球馆,两人席地而坐。

    钟卿悦用毛巾包住冰袋,小心翼翼往脸颊上放,接触的瞬间,刺骨的凉糅杂着痛蔓延开来,她下意识缩起脖子,倒吸一口气。

    谢昱宁蹙眉,“给我。”

    她乖巧递上前。

    看着他拿出冰袋,将毛巾对折成两层才把冰袋包住。

    “过来。”他扬扬手。

    钟卿悦眨眨眼,顺从地挪挪屁股,离他近了些。

    毛巾柔软,透着阵阵凉意,覆在肿胀的脸上能缓解些许灼烧般的痛感。

    “被逐出家门了?”谢昱宁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钟卿悦冷哼一声,“逐吧逐吧,以后就靠你给他们养老了,我要去流浪天涯了。”

    “天下那么大——”

    “何处是我家——”

    她猛地仰起头,冰袋划过脸颊,又是一阵明显的痛。

    “嘶——”她吸口冷气。

    谢昱宁无奈,“消停会儿吧。”

    他拿开冰袋,露出她触目惊心的脸,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红彤彤一片,从眼眶外扩散到耳根。

    “除了疼还有别的感觉吗?”谢昱宁问。

    她摇摇头,“就当时有点发懵,现在只剩疼。”

    说罢,她尝试张张嘴,接着就疼得龇牙,“好像连吃饭都困难了。”

    “嗯,肿了,像包子。”

    谢昱宁将冰袋拿出,重新折了一下毛巾又包起来,避免接触皮肤的面过于凉。

    小心翼翼敷在她耳根下的红肿处,“你小时候脸就像现在这样,婴儿肥,冬天冷了还两团红。”

    钟卿悦不敢再大幅度的动,轻轻吐吐舌头,“怪袁姨,一直强制投喂我,喂得我又胖又圆。”

    谢昱宁敛眸,唇角不自觉上扬。

    那天他们在羽毛球馆呆了好久,呆到冰袋都化成水,她的脸不再那么肿。

    —

    争吵后,钟卿悦彻底过上无人问津的日子。没人管她练琴,也没人逼她吃早饭。

    她终于彻底自由。

    然而自由是带着代价来的,先是伤导致她终日难眠,整夜半睡半醒,有时一翻身碰到就能疼醒。

    其次是她的银行卡被冻结了,她变成身无分文的人,这比脸上的伤还疼,更让她彻夜清醒,终日忧愁。

    深夜,她抱着被子,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不能再堕落下去了,她明天要早起去公园跑一圈,再找孟辰薇吃个早饭,倾诉一下最近痛苦的遭遇。

    心思落定,她冲着黑暗轻唤,“小饼干。”

    远处亮起幽幽蓝光,照在洁白的墙壁上,“你好,多次拒绝过敏乐队主唱的当代肖邦。”

    “定明天七点的闹钟。”

    “结合您最近一周睡眠质量监测结果,建议您延后起床时间。充足的睡眠才能拥有健康体魄。”

    她一怔,爬起来看向桌面闪着一双呆萌虚拟眼睛的小饼干,“什么时候新增了睡眠监测?”

    顶端光圈闪了闪,小饼干圆溜溜的眼睛转为两个问号,半晌,又恢复成黑色眼睛,清脆回应,“本周进行了系统升级,睡眠监测处于内测阶段。”

    “那我最近睡眠质量怎么样?”

    “8月15日睡眠报告:睡眠评分65分,睡眠时长7小时3分钟,捕捉一次梦话,深睡眠51分钟,浅睡眠5小时19分钟,快速眼动睡眠53分钟,清醒14次。您的睡眠质量不佳,浅睡眠时间过长,身体难以进入深度睡眠或快速眼动睡眠,可能受情绪紧张,压力过大或焦虑影响。”

    “长期睡眠不佳会导致免疫系统受损、心血管疾病风险增加、身体疲劳、认知功能下降、加速衰老、缩短预期寿命等。”

    钟卿悦蹙眉,“谢谢,有被吓到。”

    小饼干的黑色眼睛眯成一条直线,而后眨了眨,“可以通过适当运动改善情绪紧张、压力大等情况,如慢跑、瑜伽、游泳等,另外均衡饮食,减少摄入咖啡因。或与家人、朋友、信任的人倾诉,分享自己的感受,也可以减少消极情绪。如果糟糕情绪持续影响生活,建议寻求专业心理咨询师的帮助。”

    钟卿悦直挺挺躺到床上,叹口气,“谢谢你小饼干。”

    “希望可以帮助到您。”机械的呆萌音顿了顿,“多次拒绝过敏乐队主唱的当代肖邦,请问您的闹钟要设定在几点?”

    “上午九点,谢谢。”

    “好的,晚安。”小饼干应下后,幽幽蓝光瞬间消弭,房间内又恢复一片漆黑。

    “晚安。”她喃喃自语,拥着被子翻个身,又牵动到脸颊的伤,倒吸口气,又叹口气,怎么还不开学?

    翌日,她起床也没吃早饭,戴上口罩帽子,趁着日头不算大直奔不远处的公园,转了一圈后直接去找孟辰薇。

    到了约定的咖啡店,坐到孟辰薇对面,她仍旧戴着帽子口罩。

    孟辰薇不免疑惑,她悄悄拉下口罩给她看,惊得她瞬间瞪大眼睛。

    找到倾诉口,钟卿悦一股脑把这两天的遭遇讲给孟辰薇。从挨打讲到冻结银行卡,从伤口疼讲到穷困潦倒。

    孟辰薇一通安慰,继而强硬转给她两千块钱,让她先拿着花。

    她感激涕零,拉着孟辰薇的手说道:“我开学就勤工俭学。”

    “没事啦,等你手里有钱再说,我又花不到。”孟辰薇拍拍她,“别担心。”

    “对了。”孟辰薇转言道,“你知道贺文杉的事吗……?”

    “贺文杉?”钟卿悦一脸懵,“他咋了?”

    孟辰薇连忙闭嘴,意识到好像说错话了。

    “什么啊?”钟卿悦推着她催促道,“说呀。”

    孟辰薇叹口气,“你听了也别问他,就当不知道。他没被海华大学录取,被江城理工录取了。”

    钟卿悦瞳孔微缩,不可置信道:“他分数不够?”

    “只超了几分。”

    “怪不得……”钟卿悦心情复杂,“他其实没必要报去海华的。”

    孟辰薇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开口。

    见她欲言又止,钟卿悦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停,打住,不要说。”

    多年好友的默契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孟辰薇忙点头,“好好,不说不说。”

    不说,还能继续当作朋友,说得多了,懵懂的情愫只会格外清晰。

    —

    脸上的伤好之际,也到了开学之时。

    28号报到,26号晚上钟爸敲响钟卿悦的房门。

    “悦儿。”钟爸声音温柔。

    钟卿悦望着门口的人,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看他。

    钟爸当惯了老好人和事佬,斡旋于她和钟妈之间,哪边也不得罪,又是好丈夫又是好爸爸。

    他殷勤走上前,笑容和善,“来,给你这张银行卡。”

    银行卡?!

    触发敏感词,钟卿悦立刻回头。

    “往后你生活费就打到这张卡里。”

    钟卿悦垂下眼皮瞄了一眼,没立刻接,等着钟爸继续说话。

    钟爸的脾气被她拿捏的死死的。

    只见钟爸欲言又止地坐到沙发上,盯着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缓缓开口,“不多,每个月五千,月初你妈妈就给你打上。”

    ???

    夺少?你说夺少?

    钟卿悦翻个白眼,立刻转过身,连个侧脸都不留给他。

    “哎呀,你听爸爸讲哈。”钟爸连忙哄,“爸爸会想办法再贴补你一点。”

    “你也知道…”钟爸无力叹口气,“家里财政大权掌握在你妈妈手里,我银行卡的流水都是透明的,也不好操作。”

    钟卿悦冷哼一声,她高中吃住都在家,衣服护肤品也不用自己花钱,一个月还能有一万五的零花钱,上了大学居然拦腰砍,她怎么活!

    “爸爸保证,每个月都再多给你一点!”钟爸抬手起誓。

    钟卿悦双手抱胸回过身,“真的?”

    “真的!”

    她幽幽叹口气,不接受也没好办法,有五千先拿五千。

    “那好吧,你可不要忘记。”

    见她接过银行卡,钟爸松口气,又试探开口,“28号…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去学校。”

    钟卿悦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知道,我妈不让呗。如果过意不去就多转点钱给我。”

    钟爸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没事,你哥能送你,他正好要去故城谈项目。”

    “哦。”

    有些惋惜,拿不到钱了。

    说完钟妈交代的事儿,钟爸也不敢多呆,匆匆离开,生怕钟卿悦再“敲诈”他。

    27号晚上,袁姨帮钟卿悦收拾好行李,一个超大尺寸的行李箱,四件套、被子、日用品等一应俱全。

    她第一次离家,袁姨各种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恨不得能一起送她学校。

    钟卿悦被她抒情的想哭,连忙推着她出门,催着她去休息。

    28号一早,钟卿悦踏上去故城的车。

    开出庄园大门时,她压在心里的石头就轻了许多,这些天,这个家,只剩窒息。

    副驾驶的齐乐侧身递来一个粉色U型枕,“小姐,这次路程比较长,戴上能舒服些。”

    “谢谢。”钟卿悦礼貌接过,就看到他递给谢昱宁一个灰色的。

    她立刻倾身凑到谢昱宁旁边,扬着脸,“哥,我们换。”

    谢昱宁偏头看她,“为什么?”

    “我喜欢灰色啊。”她说得理直气壮。

    “我不喜欢粉色。”谢昱宁转回视线,目视前方,不看她。

    计谋没得逞,她惋惜地耸拉下脑袋,“求求你了。”

    “求我?”谢昱宁懒懒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脸上,“求我干什么?”

    她扯扯他西装下摆,“跟我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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