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网络结点搭建，”刘玉梅说，“得先搞定本地服务器。”

    欧阳表示支持：“工厂这种规模的数据计算，肯定需要独立服务器。如果运气好，这里设备没搬走，我们找到就可以直接用。”

    刘玉梅摸了摸下巴问：“找到服务器也没连存储盘，无法启动怎么办？”

    叶沉拿出那盘全是编者废话的存储盘：“用这个。”

    “型号应该不兼容……不过可以接转换器，勉强能用，”刘玉梅说，“服务器进公网需要数据库账户，我们不知道晨星的账密，登陆不进去。”

    欧阳犹豫了一下，主动说：“或许可以用圣火的？”

    三道视线“欻”一下子转过来。

    “如果能登圣火的数据库，那我们还去总部干什么？”叶沉两手一合，诚恳地说，“有这好东西，直接封你一等功。”

    欧阳讪笑：“不是现行的账户……是旧账户。因为容量不够，里面数据都转移到新账户了，但当时圣火直接租了七十年，所以现在还在有效期。”

    叶沉稍有失望，但总比被困死在这好：“也行。”

    岳云回忆了一下，默默举手：“这里有一间机房是单独上锁的。”

    四人前往走廊，一路找到服务器机房。

    “DNA锁，请吧。”刘玉梅让开门口位置。

    进门就是一股陈旧设备的味道。

    方方正正的服务器，整整齐齐列了五排，地面依然是不染尘的金属地板，但上端防尘罩落了一层薄灰。

    “找主设。”

    四人分头行动。

    “这里。”岳云在最里头喊。

    刘玉梅上手检查线路，然后开口指挥：“小叶找电源板，连万能电池，我们只开服务器主设，能撑五分钟。”

    “五分钟够吗？”欧阳问。

    重建网络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至少他学了，但没实践过。

    “不够也得够，我们只带了一块电池。”刘玉梅说，“你去装存储盘，会接转换器吗？”

    “应该会吧。”他心里有点没底，但不想露怯。

    “门口第二台机箱，去吧。”

    刘玉梅确认通信线路完好，最后安排岳云：“切断除了主设之外的所有红色线路，只切红色。”

    岳云郑重点头。

    叶沉装完电源板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个小插盘：“欧阳说是物理密钥加随机组合。”

    刘玉梅接过插盘，深吸一口气：“五分钟，冲了。”

    她把机器下方的主板模块拆下，用电机接线代替输入设备。

    电源线重连。

    进程提示音响起：“系统启动，初始化重装中。预计用时……47秒。”

    欧阳也及时完成了存储盘的改装，来到主设这边：“晨星太谨慎了，一点机会不留。”

    初始化彻底清除了本地的数据留存。

    登入界面跳出，插盘读取又花了30秒。

    叶沉拧眉：“这么慢？果然是旧设备。”

    看来晨星搬家的时候经济情况确实很差了，连服务器都没钱换新的。

    入网成功。

    叶沉把主设外接线连上终端：“信号能传出去吗？”

    四双眼睛下，信号格像是吊人胃口一样，等了几秒，从0跳到1，又跳到3。

    刘玉梅手速爆发，把叶沉转述的坐标发送给医生，然后处理回馈信号的时候，发现了一点不太对劲的地方。

    “有数据缓存，在保险箱，可以重新加入上传队列，”她手下不停，眼睛落在那块不大的显示屏上，“是校准信息，连带着一块数据尾部。”

    岳云没懂：“是那种带锁的保险箱吗？”

    “不是物理保险箱，”欧阳也明显兴奋起来，“是一块云端数据备份！因为设置了中断保存，服务器关闭前，上传数据的最后一截被存在保险箱里了。”

    “传给医生、传给医生！”刘玉梅两眼放光，“他个人终端存储容量够吗？”

    “不够也得传，能收多少收多少，”叶沉也不自觉地急了起来，“还有两分钟，能传完吗？”

    “校准信息是冗余，主要还是数据本体，”欧阳差点忘记眨眼，只盯着显示屏上进度条，“快快快快……”

    屏幕黑了。

    四人一愣。

    “没到五分钟啊？”叶沉说着，看了眼终端的时间。

    “估算错误，”刘玉梅松了口气，放下主板，甩了甩手汗，“这里设备得是五十年前的旧机了，算力不行、耗能也高，一块电池支撑不了主设工作那么久。”

    “晨星也太能花钱了吧，怎么说都是软件企业，计算设备都抠抠搜搜。”欧阳咂舌。

    “不然怎么会在跟圣火的商战中失败，”叶沉稍微多想了一点，“我记得你说，你发现圣火研发部的预算超额？”

    “我说过吗？”欧阳有点糊涂了，“确实是这样，但我说过吗？”

    那就是第一世说的。

    叶沉想到一个猜测，不由语速加快：“所以，会不会是【圣火】的投入太高，无底洞般的预算拖垮了晨星，然后陈氏断尾求生，带着【圣火】投奔了你们，等陈氏覆灭之后，现在就只靠你们自己往里投钱。”

    刘玉梅品出点意思：“听起来【圣火】像个巨大的寄生虫……欧阳，你家财阀不会被它拖垮吧？”

    “怎么可能！”

    欧阳第一反应很坚定，但很快，他迟疑了：“但大概几年前，确实有段时间，财阀资金有些紧张，所以圣火进行了好几轮融资……不会吧？”

    “那就是了，”叶沉长舒一口气，“现在预算只是偏高，你们也没破产，说不定是【圣火】已经完成，或者是砍掉预算、减慢了研发速度。”

    欧阳五官皱起：“但我们也没什么突破性的产品发布啊？【圣火】到底是什么？”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这个圣火太子做得实在不太合格。

    “等出去解析一下保险箱里的数据吧。”叶沉起身。

    “坐标已经发送到位，哪怕医生自己救不出我们，他找两队狩猎者也一定能把我们救出去，”刘玉梅乐观地说，“我们手里可是有三千万呢。”

    岳云点点头，只有欧阳摸不着头脑：“什么三千万？”

    “走吧走吧，我们去大门那边等。”

    叶沉偏头，避开他疑惑询问的视线，掩饰性地咳了一声。

    再次回到大门处，四人原地坐下，眼下只能等。

    欧阳手里拿着那块垃圾话存储盘，抛起又接住，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三人。

    “救援还没来，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他说。

    叶沉坦白：“也不算瞒吧，就是你父亲挂出的悬赏金额有三千万。我们这些外围区的，干了活也拿不到，所以如果有别的狩猎队来救，你就是行走的三千万。”

    “我不想回啊！”欧阳一脸晦气，“三千万，干点什么不好。”

    “唉，资本家。”

    “唉……”

    “停！”

    欧阳打断施法，有些哀怨：“我替你们说！万恶的资本家！好了，别拿这个说事了。”

    他转向叶沉，正色说：“既然你是女巫，之后有什么规划吗？”

    女巫这个名字，代表着人类与异化怪物矛盾的最前端。

    短暂相处，他越发相信女巫，并迫切地想要知道更多——任何一个拥有种族归属感的人，都无法眼睁睁等着末日到来，而女巫代表着一种先见，一种人类方的优势。

    欧阳真正专注于谁的时候，眼神会让人联想到某种大型犬类。

    他身上有种没被财阀玷污的纯真，像永恒燃烧着的理想主义之火，让心怀愧怍的人无法直视。

    叶沉想起第一世，答非所问：“你的火刀呢？”

    ？

    眼看欧阳又僵在原地，叶沉赶紧补充：“不是嘲笑，只是，如果你带着火刀，说不定就不会被困在这了。”

    “火刀？什么火刀？”刘玉梅疑惑。

    “他的定制武器，”叶沉揭底，“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最好的设计、最强的工艺。”

    “还好我们不是竞争对手，你知道的也太多了，”欧阳搓了搓脸，深深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来的计划是，这一趟出来查了东西回去，正好拿到火刀，直接拿该杀的人祭刀。”

    这是个很欧阳的回答，语气舒缓，仿佛不是在讨论人命。

    这下叶沉确定了，火刀没被她这种重生的蝴蝶煽飞掉。

    她委婉地表示：“以你现在身上的装备，独自离开基地，确实有些莽撞了。异化怪不会跟财阀讲情面，不要小看人类基地存在的意义。”

    中心基地覆灭之后，小股人类根本不成气候，只能四处躲藏、负隅顽抗。

    走到那一步才是真的回天乏力，所以要守护基地，哪怕核心区满是蛀虫，人口基数和资源储备摆在那里。

    “规划说不上，我知道几个关键时间点，”叶沉停止发散，说回正题，“仅供参考。”

    她把终端里的地图投影到半空。

    “成批量的进化怪物，首先会在西北出现，135年之后，”叶沉提前堵住欧阳的疑问，“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先听。”

    光标移动到中部偏北的位置。

    “141年，Z基地，大兽潮。”

    ——队长跟狼头同归于尽的地方。

    她无法控制地看向刘玉梅，但后者紧盯地图，关注点明显不在她身上。

    叶沉定神，指出更往南部的几处大兽潮地点与时间。

    讲述的同时，她脑子里划过一些人。

    他们有的是一战成名，有的是白骨埋姓，有的异化成了敌人，有的消失在不知名的战场角落。

    他们是反抗末日的人，是普通人，也是英雄。

    光标最后落在中心基地。

    “147年，唯一幸存的人类基地，中心基地被攻破。”

    ——而我异化成了怪物。

    灵魂受刑的同时，我的身体作为兽潮坚强一角，甚至是指挥首领，杀害了无数狩猎者。

    叶沉收回光标，短暂出神：那确实是“我”。

    ——放大了欲望与偏执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