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房间里,窗帘半拉开,一丝阳光从窗外微微透进来。
“咚咚咚。”是门被敲得震动的声音。
“滚出来,别在里面装死!”林寻墨只是在门后抵着默不作声——他的母亲正在外面狂怒着,若是真就这么出去,保不齐要遭一番毒打。
“这是我的房子,你给我滚出去啊!”母亲在外面崩溃着,“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每天就知道窝在房间里面,也不知道都在干些什么!……”
林寻墨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他只不过是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他不过是把没有锁的房门堵上了,他只不过是不想交流。
“你还不如不要学。”冰冷藐视的目光来自于他最信赖钦佩的哥哥,林寻墨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林寻墨忍不住质问自己——不过就是放假回了一趟家,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母亲温暖和蔼的笑从来不对着他,哥哥敬佩自豪的目光也从不因为他……至于他的父亲?那可是一天到晚都见不到的大忙人啊,他觉得这个家好像无他的容身之地,明明是温暖的家庭,他却好像个局外人。
「是我奢求太多吗?」林寻墨不止一遍的问自己。「还是我真的坏到了,让所有人都无法忍受的地步……」
可他又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不过就是放假回到了好久没有回的家,不过就是在家里面关上了属于他的卧室门,不过就是躲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想进行人际交流。
“孤僻”“越长大越不爱理人”这是家里给他贴的标签。
“阳光”“开朗”“乐于助人”这是学校的同学和老师给他贴的标签。
所以为什么一回家就这么难过呢?
明明在学校里从不难过的。
林寻墨窝在门后小小的角落里,不想动弹,也不想去写作业。他就这么,团起来,睡了过去。
“出生了,出生了!”周围的声音嘈杂,「是梦吗?」林寻墨很惊讶于自己还会做这样奇怪的梦。“是十四少爷!”
「好熟悉的剧情。」林寻墨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自己好基友给他看了一篇文,因为里面有个和他一样同名同姓的英年早逝的反派。“你要不要全文背诵?”好基友这么说着,“这孩子爹不疼,娘不爱的,你要是穿进去了,该多惨。”
林寻墨浅浅的看了一眼简介,由于高中时间紧,压力大,只看了前几章就去奋力刷题了。
「我也确实还没有惨到这个地步。」林寻墨莫名其妙的释怀了,「等梦醒之后,给母亲道个歉吧。」他想。
然而,这不是梦。
林寻墨把自己掐紫了,也没有醒过来。
现在他的目标是:活着。
时光转瞬即逝,林寻墨踩着兄弟姊妹的脑袋一步步踏上少主之位。
鲜血飞溅到他的脸颊上,他只觉得自己冷静地可怕。
他有时候忍不住怀疑:「所谓的前世种种,是不是只是他的幻想?」
“少主,家主说要请您过去一趟。”池谷是林家专门为少主培养的仆人之一,他不止忠于少主,更是忠于整个家族。
“我知道了。”林寻墨声音淡淡,透着一阵漫不经心。
池谷知道他这位新主人,是近千百年来天赋最高也最狠的一位,据说其他竞争者的死亡都有他的手笔。池谷偷看过这位新主人的脸,淡粉的短发似乎是长长了,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揪。唇红齿白,面容如玉,怎么看怎么单纯。
也许这也是一种伪装,池谷想。
林寻墨是真的有点累了,谁能想到少主要处理的事这么多。要不是当不上就得死,他才不想当少主。
[那个老登又叫我。]林寻墨心里暴躁,面上不显——表情管理也是一门必修课,管理不当的都死了。
[迟早把那老登杀了。]林家的祖训就是这样——弑父杀兄杀友,没有能力的都死了,有能力的则被更有能力的杀死。
“寻墨,你来了。”林寻墨抬起头,坐在上位的正是他的父亲,林家的掌权者——林锦辉。
“是的,父亲大人。”林寻墨保持半跪着的姿势,谁让他现在还不够强呢,弱者是不配左右规则的。
“寻墨,怎么还不起来?”林锦辉似乎真的像一个温柔的长者,可若是林寻墨开始就是站着的,他一定要教教林寻墨什么是礼仪尊卑。
“是。”林寻墨站了起来,感觉膝盖有些隐隐作痛。[老登还是这么喜欢让人跪着。]
“听说你最近把十三杀了。”林锦辉看似漫不经心的问,“兄弟之间哪有过不去的坎。”
[呵,搞得好像老登自己不是一路杀上来的。]林寻墨心中暗讽,“父亲果然无所不知,只是十三过于蠢笨,寻墨怕会耽误了父亲的事情。”
说到底,死掉的是十二还是十三都并不重要,不过是林锦辉的试探罢了。既然被杀了,就证明他有不配活着。
“嗯,最近茯宫邸在招生,寻墨不妨去试试。”林锦辉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茯宫邸:至今为止唯一一座公开学府,面向全大陆招生。据说能进去的是人才,能毕业的是人才中的人才。
教学水平暂且不论,教师强度是肯定的,毕竟这可是损伤了各大家族利益的公开学府呢,没点过硬的本领,早被围剿了。
[所以老登这是在威胁我,一定要进去吧,而且一定要取得好名次吧。]
“是的,父亲。”林寻墨心里有些郁闷。[他都这么大了,还老当益壮,都只剩我一个孩子了,还想杀……我迟早把他那东西剁了喂狗。」
既然已经被下达了任务,林寻墨自然就要出发。不过临走前,他要去看一眼他在这个世界的亲娘。
“墨儿,你来了。”九娘背对着他礼佛,林寻墨不知道她名字,只知道所有人都叫她九娘。
九娘年轻时国色天香,现在也依旧有半老徐娘的风姿。
九娘侧过头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即使温柔地看着他,林寻墨还是有点毛骨悚然。
小礼堂的窗户开的高且小,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在佛像和她身上,她淡粉的长发垂落至地上。
“嗯。”林寻墨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以为是梦的时候,九娘曾经笑嘻嘻地想杀死他,试过掐脖子,试过插簪子,试过按在水里溺死……可惜都被仆人一一发现,林寻墨因此逃过一劫。
“你说你要是死了,该有多好。”九娘笑着说出这残忍的话,“不用残杀手足,也不用这么窝囊的活着。”
“辜负了娘亲的期许了。”林寻墨淡淡的回应,他还是更想活着一些,哪怕是靠残杀手足,卑躬屈膝,也还是更想活着点。
“也罢。”九娘转过头,虔诚地看着佛像,这就是她的精神寄托。
林寻墨关上礼堂的门,九娘的身影在门缓缓关闭中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