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奥罗拉将手心的巧克力放进灰色棉麻质地的围裙口袋,内敛又善意的目光看向章小满和崔宥景的眼睛,轻声道,“跟我来。”
章小满惊喜地摇起崔宥景的胳膊,又拉起奥罗拉的手,开心道,“我们走!”
“系统还会提示重要npc?”崔宥景望着章小满扑闪扑闪的眼睛,不禁被她的快乐传染了,又召唤了下系统,“我的系统现在已经修复到90%了,那系统修复好了之后会怎样?”
“功能性100%的系统,你可以看作一个可以随时对话的AI,它可以为你疑难解惑,提示线索人物,发布主线任务什么的。”章小满抱着奥罗拉说道,奥罗拉被抱得有些不好意思,露出牙齿对着章小满笑。
“这样啊。”崔宥景笑道,其实崔宥景心里有些底,刚刚就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就是想看看章小满会怎么答,果然,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章小满这人,确实挺仗义诚实的。
在奥罗拉的指引下,崔宥景和章小满来到了一个楼层较高的木门前,处于走廊尽头的一个角落,木门因为使用年头过久而不修缮,挂在门上的锁有些损坏,所以微微虚掩着。
奥罗拉轻轻推开木门,章小满搂着奥罗拉的脖子就进了房间,崔宥景也随后走进木门,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崔宥景打了个喷嚏。
眼前是一间十几平方米的阁楼,环境昏暗,看不清室内陈设,两排大型木质梁柱相互交叠构成了人字形的房顶,密不透风,由于昨天下雨,今天又被阳光照过,房间内充斥着被水浸泡的木屑味,阁楼正中央开了一个小窗,隐隐约约有光亮照进来。
“这里怎么那么黑啊。”章小满一屁股坐在了奥里拉的床上,望着黑漆漆的房间,双手撑着不太平整的被子,厚厚的被褥上缝了不少补丁,摸起来有些硌手。
崔宥景插着兜站在门口,上半身倚靠在木质门框上。
奥罗拉上前走到窗前的小木桌旁,弯腰拿出一块火石和小块铁片,轻轻摩擦,点燃了些火花,散在半截的蜡烛上,房间因为这片烛光亮了起来。
一般崔宥景玩游戏遇到线索npc,npc不是介绍游戏背景,就是会给你个通关游戏的道具,当个工具人,崔宥景看着奥罗拉的背影,顺口问了句,“奥罗拉,你知道这里最近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特别?除了德科拉公爵勤开宴会外,开宴会,这也没什么,开宴会也很正常,”奥罗拉慌慌张张,声音逐渐颤抖了起来,缓缓回过头,苍白的轮廓在烛光的摇曳下变得立体,瘦弱的立体,盯着崔宥景的眼神十分恐怖,一字一句道,“与往常不同的是,最近,爆发了一场瘟疫。”
“瘟疫?我怎么没听说过?”章小满疑惑地看着崔宥景,又看着奥罗拉。
“那德科拉公爵的宴会和瘟疫有关系吗?”崔宥景低头摩挲着指腹,顺藤摸瓜道。
奥罗拉愣了一会,沉重地呼了口气,仿佛不得不告诉这份真相,“宴会,实为血祭的仪式之一,夜晚教堂的杀戮才是真正的目的。”
“血祭?你是说德科拉公爵开宴会是为了用客人的血来为瘟疫抵难?”章小满义愤填膺地站了起来,眉头拧成一团乱麻地看着奥罗拉。
奥罗拉垂着眸,微微点头肯定着。
“一场宴会客人成百上千,天天如此豪侈,签订的契约数不胜数,而客人被异化后都会变成德科拉公爵的模样,德科拉公爵是以血祭求长生,为了躲避死亡吗?”崔宥景语气冷淡着,眼睛眯了起来,忽然又一声冷笑,“德科拉公爵是怕死吗?”
“道貌岸然。”章小满抱起臂,眼神不屑道。
奥罗拉直径走向床边,在床底下翻找什么东西,章小满移开腿,腾出点空间,疑惑道,“怎么了?”
“我有东西要给你们。”奥罗拉从床底拉出一个木质箱子,底部一角有了些裂痕,箱子里似乎装着很重的物件,奥罗拉有些吃力。
崔宥景走进奥罗拉准备去帮忙。
“我来帮你。”章小满起身跃到地面上,两只手握住木箱的边沿,将箱子从床底拉了出来。
奥罗拉推开盖子,箱子里放的类似是斗篷、面具之类的装饰。
“这是?”崔宥景抬头,看着奥罗拉碧绿的双眸问道。
“你们的入场券。”奥罗拉坚定地看着崔宥景和章小满的眼睛。
“这是进入仪式的特定服饰吗?你怎么弄来的?”章小满关切地问。
奥罗拉回避着视线,支吾道,“这,这是我偷偷拿过来的,害,被莱维发现时还暴打了我一顿,还恐吓我再去偷偷看仪式,下一个放血的人就是我,这怎么可能,我这么骨瘦如柴,血祭除了客人外,他们的利刃还会指向拥有特殊血液的贵宾,贵宾们不参加宴会,只为保自己身体健康的的血祭而来,很难有人逃脱他们的魔爪,但你们行。”
“所以你是故意跟踪我们然后告诉我们这些?”崔宥景勾起嘴角。
“小罗拉,这么有眼光?”章小满笑着撞了下奥罗拉的肩膀。
“临近钟禁,照理说客人们都会房间午休了,我在堡内打扫,没想到碰到了你们,”奥罗拉笑了笑,“不遵守条约的客人都这样,只有你们能够逃离这里。”
说完,奥罗拉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推开了木桌前的窗子,一阵风袭来,隐隐约约传出鸟叫的声音,奥罗拉伸手探出窗外,一个木质鸟笼挂在边沿,两手宽的鸟笼里跳着一只鸽子,石板灰色的羽翼映着阳光的光辉,一对翡翠般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奥罗拉。
“前几天我收到家人的信,我们村庄也遭到了瘟疫的蔓延,那是一场恐怖的瘟疫,大家小户都有感染的迹象,小侄女写信说我们的伯母、祖父、祖母……都因这场灾难失去了生命,家中的猎犬也奄奄一息,”奥罗拉一只手抹起了泪,一只手打开了笼子,将信纸卷好,用细绳系在酱紫色鸽子的爪子上,“我已经近十年没有回家了,真希望替他们受难的人是我,如果你们逃出了这里,请替我看看我的家人,他们在卡罗区,布莱克林街17号。”
奥罗拉捧起双手,望向窗外的天空,手中的鸽子展翅一跃,飞向云端,在视野里变成了一个黑点。
崔宥景拿起白色面具在手里掂量,面具精繁的纹理在烛光下散发着神圣的质感,两眼空空,崔宥景透过它看到了略显潮湿的木质地板,“面具之下,可以是任何人,你为什么不尝试逃离这里?”
“没用的,我已经签了卖身契,跑到哪里都是奴隶,这里,至少很安全。”奥罗拉转过身坐在了木桌旁的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有些丧气地靠在椅背上。
“奥罗拉!没事的,你的家人一定会非常平安,”章小满一个起身就抱住了奥罗拉薄弱的身子,眼神盯着奥罗拉碧绿脆弱的眼睛,语句恳切着,“我们也一定会为你看望你的家人。”
“恭喜玩家崔宥景完成了奥罗拉的信封这一任务,系统奖励40枚灵魂碎片,您距本副本目标还有110枚灵魂碎片,请继续加油,系统正修复中94%。”耳廓中的系统音又响起了,崔宥景低头伸出手,摩挲了下耳背,这时不时出现的系统音,让崔宥景有些不适应,倒像是一个人出现了精分,在头脑中自言自语,崔宥景笑了看着章小满,“你觉得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章小满回过头,双手搭在奥罗拉的肩上,看着崔宥景饶有兴致的眼睛,刚准备张口,钟声由远及近。
电光火石间,章小满和奥罗拉忽然消失不见,眼前的景象瞬间沧海桑田,好似换了个滤镜般,破败的玻璃窗爬满了狰狞的裂缝,寒风从空隙里钻过,吹得崔宥景脸有些刺痛,离身旁不到一米的木桌上遍布灰尘,墙角沾着蜘蛛网,木椅折断了一腿,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了,崔宥景盯着奥罗拉刚刚坐过的椅子,但愿数年后的奥罗拉能够无忧无虑,平安快乐。
钟声,果然是个关键的时间点,崔宥景又来到了历经数年风雨的古堡,章小满应该也回到了另一个时空的古堡,那乔洛夫……崔宥景心中不由地一拧,乔洛夫怎么办?再多的担忧也无济于事,崔宥景抱着双臂走出阁楼,既然系统这么神奇,一瞬间可以把三个人送到不同的时空,那商城里应该有时空隧道之类的道具,崔宥景看了看两位数的灵魂碎片,内心笑道,乔洛夫,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往前冲,我们有缘再见。
乔洛夫异化地太早了,崔宥景有些担心,心里也终于知道那人说的有缘再见是什么意思了。
不同于繁华热闹的往昔,现在的古堡清凋敝,散发着一种不可言说的诡异,崔宥景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缘由导致了这场变故的发生,既然这副本是个游戏,那回到这个只有崔宥景一人的古堡自然有它的道理,不过,之前有个陌生的玩家也和崔宥景在这一时空,难道这座古堡内确实只有崔宥景一个人?还是古堡内有更多的线索来梳理这个副本的故事?
那崔宥景就寻寻吧,看古堡内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线索,一阵长风灌入走廊,墙边挂着的公爵肖像摇摇晃晃,有几幅掉在地面,古堡内还有什么线索?一排排只有空荡荡的房间,很难看出有什么异样,顺着大理石梯,崔宥景下了楼,哥特式花纹的大门双双敞开,古堡外,乌云密布。
崔宥景站在大厅前,冷风摇曳着衣摆,四野弥望,一片蛮荒,也仅限于人类,对于植被而言,这里是肆意生长的沃土,没想到刚才一起和德科拉公爵一家策马奔腾的沃野,竟然转眼间就变成了杂乱的荒原,崔宥景内心颇受震撼,不知道这片原野埋葬了多少条被历史消磨的生命。
崔宥景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插着裤兜,看着灰蒙蒙的一片,望不到尽头,灵魂碎片的获取地肯定不是在这里,这里看起来荒郊野岭的,人类存活的几率也不大,倒像会忽然冒出几条孤魂来索命,自然的森林里,黑暗中四伏着饥渴的眼睛,蠢蠢欲起,伺机而动。
凉飕飕的长风万里疾行,黑云压顶,树枝奇形怪状地扭曲,松鸦凄厉的叫声直冲穹顶,枯叶辗转翻动。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吗?那我可要裸奔了,”崔宥景爽快地解开了礼服外的长袍,一甩手丢在地上,“热死我了,这风吹得可真凉快。”说着提着裤子走到荒原里,一步两步移着步,杂草撕拉着崔宥景的裤管。
一缕奇异的芬芳忽然飘来,花香浓烈,仿佛就生长于不远处,“荒原还能长出这么香的鲜花?异于往常必有妖。”崔宥景翘起嘴角,绕着古堡半周,一片花团锦簇的玫瑰进入视线,它们生长于地下七寸,与周围的地面上下分隔开来,稠红的花瓣颗颗饱满,美丽而诱人。
“这植物的精气都被玫瑰吸了吗?”崔宥景俯下身,手指轻轻抚摸着花瓣边沿,玫瑰花绽放得很繁密,甚至有几株攀上古堡的外墙,一块块岩石相互叠交,错列而上,装饰着一围黑色的排窗,其中一扇豁然敞开着——那是他的房间,崔宥景对气味很敏感,习惯于开窗通风,来缓解房间内的杂味。
“系统已修复100%……对的,恭喜玩家崔宥景找到遗失的玫瑰园,奖励灵魂碎片50枚,请玩家再接再厉。”系统回答着崔宥景的提问,清晰地说道。
“这都行?”崔宥景摘下一片玫瑰花瓣,发丝任被冷风吹乱,垂眸笑道,眼神和浓夜交融在一起,看不清眸中神色,“那你能告诉我,上一次我在游戏里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