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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水寄南征:晚上好!突袭!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十点更新bl《神秘果》,这次会试一下新题材,不喜欢的家人可以等下一本!下本一定是 bg!不更会请假!大家吃好喝好,天天开心!]
[贺游你怎么不说话:小汶这次存稿多少!]
[汶水寄南征:这次是小甜饼,不长,but裸奔……]
喻楚风关掉微博,不去理会那些善意的嘲讽,这次是灵感突然来了,希望不会脱离大纲。
她又打开橙子码字APP,盯着空白页面发呆,这几天的更新她提前写完了,但是还有一档热门解谜综艺其中一个副本剧本还没写,并且毫无灵感,眼看着 ddl逐渐逼进,她还一字未动。
喻楚风是一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凭借极具特色的文笔,选择了全职当文手,不仅开马甲写网文,还当编剧,曾经还当过一个小众游戏的文案组组长,虽然很不幸,开服仅一年就凉了。
她是真心喜爱文字,要不然也不会以这方面为生。
[左泠:小满,后天高中同学来会你来吗]
喻楚风愣了一下,没有选择立刻回复,那些话仿佛还在耳边。
“楚小满,你又迟到了。”
“小满,这个给你,超级好吃,不吃后悔辈子。”
“楚小满你是面瓜吗,理我一下会死啊。”
“喻楚风,真有你的。”
她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不合时宜的话扔回脑海深处。她犹豫了一下。
[楚风:可以啊,时间地址发我,没有意外我应该会去。]
去外面见见故人也好,可以带来灵感,没准一天可以爆肝三万字。
其实已经很多年没人叫她小满了,小满是她的小名,因为她刚好出生在小满当天。从小到高中毕业,家人和玩得好的朋友都叫她小满.
[左泠:对了,楼汶雪这次也来了,你们好几年没见了吧。]
[楚风:嗯。]
喻楚风面无表情,这人怎么也来,大少爷还有闲情雅致来老同学聚会呢。
[编辑:版权费打过去了,宝你看一下哈。]
喻楚风回神,确认无误后,一秒都没在账户停留,转到了另一个人的账户上。
[叔,钱我还完了,谢谢当年的帮助]
发完这条短信她就将那人拉进了黑名单,长舒一口气,多年悬于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消失,她可以拥有自己的生活了。
无独有偶,手机弹出一个头条。
[新鲜瓜不停:手游《三千世界》今日召开立项发布会。
[楼汶雪在台上发言.jpg]
喻楚风停顿了一下,仔细端详了一下这张照片。
照片中楼汶雪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和黑西裤,但好看的人穿什么都好看,也格外有气场,面带微笑。
她手指一动,存下了这张照片,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五官褪去了青涩的楼汶雪,疏远而又成熟,也是她当年期盼看到的样子。
她撇了一眼日期:“生日快乐,阿雪。”
2
“小满!”左泠看见门口喻楚风,喊道。
喻楚风的高中生涯最后一段不太愉快,其余时间却格外有趣。
她微笑着走过去坐在左泠的旁边,与一桌的人开始闲聊。
她们班的人关系很好,每隔一两年就会聚一次会,但这一次来的人不多,就只开了一个大桌,也都是和喻楚风关系不错的。
那群人仗着楼汶雪还没来,讨论着当年的八卦:“诶,我听说楼汶雪有个前女友,骗了他家好几万,转头就跑了。”
“真假的,小满你知道吗,你俩当时不是同桌,关系很好吗。”
喻楚风莞尔:“不知道啊,应该有吧,反正不是我。”
唯一知情人左泠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地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正是楼汶雪,大概是听到了,但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入座后简单打了个招呼。
喻楚风感觉他好像看了自己一眼,但很快又否决了,毕竟一个合格且骗了他家钱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安静。
桌上热火朝天地聊着,中途班长还给班主任打了个视频。
喻楚风也时不时插几句话。
只有楼汶雪,除了刚开始的打招呼,几乎没说话,安静地旁观。
喻楚风再怎么骗自己,也不受控制地去注意他。
他好像变得不一样了,她想,明明上学的时候是和太阳一样耀眼的中心人物,而自己则是沉默,现在二人的性格却隐隐有互换的感觉。
一行人结束时,下了大雨,便提议去隔壁KTV继续下一趴。
喻楚风晚上还得赶 ddl和连载,就没参加。
巧的是,楼汐雪晚上有工作,也没参加。
两人沉默着往酒店外走,喻楚风在这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带了伞。
还是楼汶雪先开了口:“最近怎么样。”
她回答道:“还好。”
他们都缄默不言自己的工作,就好像那些畅想消散在那年仲夏。
他们走到了门口,正当喻楚风准备开伞,
“我没带伞,能送我到前面那个车么。”
喻楚风怔了一下,点点头。
雨砸在伞上,无一不在衬托二人的尴尬。
不过好像只有喻楚风在意,楼汶雪的神色如常,仿佛他两清白得很,仅仅只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罢了。
上车前,楼汶雪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要我送你么。”
喻楚风摇摇头:“我打了车,马上就来,谢谢。”
就在转身的那瞬间,喻楚风听到了。
“好久不见。”
嘈杂的雨声消失,她也终于意识到,原来,他们在一个城市生活。
原来一个城市可以有这么大,大到这几年,他们从未再见。
原来,他们已经分手五年了。
她回神,没回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顷刻间落下,与雨水混为一体。
她说:“好久不见。”
故人重逢,也无风雨也无晴。
3
[左泠:你和楼汶雪单独相处没事吧,不好意思啊,我那时候去接了个电话不在]
喻楚风回到家,有了灵感,激情赶 ddl中。
[楚风:没事,早就停药了,哪那么脆弱。]
[左泠:那就好,他有没有说什么,想想都尴尬啊]
[楚风:还好,也没说什么,正常问候]
[左泠:没事就好,其实你们各自都前途大好,你也还完了钱,两人当个朋友也不错啊,毕竟你们高中的时候关系那么好]
喻楚风没继续回,发完今天的连载后,梳理了一下综艺剧本的大纲,准备明天一口气写完发过去。
她打开《三千世界》的PV,认真地看完了。
作为楼汶雪的出道作,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评论区更是好评一片。
喻楚风关上手机,拎了一本植物科普书到床上看,这是她多年来的阅读习惯。
从她写网文爆火,版权大卖开始,经济就不那么紧张了,在给妈妈治病和还钱的同时,也可以去考虑买房的事宜。
对于一个自由职业者来说,工作环境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灵感,她从小的梦想就是拥有飘窗,可以坐在上面写文,看书。
现在钱还完了,妈妈的病情也稳定很多,她终于有空实现那个梦想。
只是那个既定梦想中,永远少了初版方案的一道身影。
想到这,喻楚风的眼神黯淡,阅读的兴致一扫而尽,她放下书,只留一盏昏暗的床头灯,蜷缩在那一隅,就像无数次噩梦惊醒和发病时一样,会让自己有被抱着的感觉,从而带来安全感。
久别重逢给心脏带来的痛楚迟迟赶来,她回忆今天和楼汶雪要相处的每一幕,心中的不安加剧本应该烟消云散的焦虑,道义上的谴责给心脏套上枷锁。
为什么自己还有脸和楼汶雪说话。
可是明明钱都还完了,为什么不可以。
脑海中的两道声音撕裂着她的大脑,让本就超负荷的心脏雪上加霜。
喻楚风颤抖着手干咽下安眠药。
睡一觉就好了,只是一个意外,他们会像前五年一样,不再相遇,睡一觉就好了。
4
楼汶雪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强迫和自己对视。
“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喻楚风。”
喻楚风有些恍惚,熟悉的场景让她觉得自己仍然深陷那个可怕黑暗的过去,那个说不出话,无法动弹,无法逃离的泥潭。
她尝试说出一些说话来辩解,自己不是这么想的,你很好,很耀眼,是自己曾经乃至现在奋力追赶的目标。
现实中却是无迹于是,她只能发出一些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我……,我……”
她感觉有什么,阻止了自己说话。
无力感漫上四肢,就像第一次犯病时一样突然。
楼汶雪察觉到喻楚风的异常,顿时想起来这是他们当年分手时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急忙松开,手足无措,“对不起,我没有逼你的意思,你这是怎么了。”
喻楚风能感觉到楼汶雪的焦急,但耳鸣让她什么都听不见,就像有锥子在扎自己的脑子,头痛欲裂,在意识彻底浑沌之前,她无力地想:“为什么再发病是在他面前,为什么不能留存最后一份自尊,好难受……”
她浑身脱力,靠在楼汶雪怀里,说出最后一句话:“不去医院……”
楼汶雪手颤抖着给左泠打电话。
“喂,左泠,小满她突然说不了话,晕倒了,但又不让我送她去医院。”
“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叹了口气,“你看一下她床头柜是不是有药,有的话按说明书给她吃了。”
楼汶雪手忙脚乱地喂了喻楚风吃药,看着她睡过去,才轻手轻脚关上卧室门和左泠交流。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左泠犹弱了片剂,还是决定告诉他:“小满高中毕业以后就得了应激性失语和重度抑郁,差点大学都没法正常读完,不过好在她积极配合治疗,好的也很快,好几年没复发了。”
“你说了什么刺激到她了。”
楼汶雪掐了掐鼻尖,让自己保持清醒:“我说了一句和当时我们分手时一模一样的话。
他语气略有哽咽,“抱歉,我不知道这些,要不然我不会……”
左泠冷静地说:“这话你可别对我说,小满才最需要你的肯定。”
楼汶雪:“好,我知道了。”
他挂完电话,悄悄将卧室门开一个缝。
喻楚风好像深陷一个噩梦,哪怕吃了有安眠作用的药,眉心也是皱的。
楼汶雪走进去,坐在厚实的地毯上,牵着她的手,一声不吭。
其实他已经知道当年喻楚风并不是有意抛下自己,他的父亲找上了喻楚风,用尽一切办法,包括钱,逼着喻楚风消失在他面前。
他欠喻楚风太多了,这么多年来,他始终在摆脱他父亲的控制。
她只是不理解,为什么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仍然不肯接受自己。
《三千世界》已经走上正轨,不出两年就能拿到版号公测。
他马上就能自由了。
再等我一下,好吗,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对不起。”
他喃喃道。
喻楚风像是在梦中听见了他的自语,眉间松开。
5
H市一中,九月
“小满,能又跟你一个学校真是太好了,还好我中考大爆发,考上了一中。”左泠和喻楚风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喻楚风一如既往地沉默,微笑地看左泠表演。
他们按照分班表进了二班。
左泠家里有点关系,而喻楚风则是最标准的文科生,偏科战神。
因此两人才能一同在仅于一班科技班的二班。
喻楚风在进班前瞟了一眼名单,序号同样是按入学成绩排的,第一名是一个男生叫楼汶雪。
还挺好听。
她没想太多,和左泠找了个双人桌坐下。
6
楼汶雪戳了戳喻楚风后背,示意她转过来。
“怎么了。”
楼汶雪往她的手心里放了一颗柠檬糖,自己也往嘴里塞了一颗,
“你是要进大文班吧。”
喻楚风谢过他的糖,没有立即吃,放进口袋里:“嗯,我偏科你是知道的。”
楼汶雪“啊”了一声,随即露出一个笑容:“那以后我去找你玩。”
喻楚风认真:“过两天就分班了,你去A班不要再吊儿郎当了,不能遮掩你的能力,你之前答应过我的。”
楼汶雪答应着,“可别说我,上次谁作文57啊,不会是我们小满吧。”
他的眼里像是坠入了星星,闪闪发光。
喻楚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停,商业互吹大可不必。”
她转回去,想了想,撕了张便签,写了一句话,扔到了后桌。
与温吞沉默的性格不同的是,她的字迹,刚劲,笔锋有力,就像她表面性子下隐藏的坚韧有劲。
“我也会来找你的。”
楼汶雪定在原地,硬控了他一分钟,上课铃响了也没动静。
等到老师进门,用书敲了敲桌,唤醒正在午睡的同学,他回神,用手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沉默地拿出书上课。
7
楼汶雪帮喻楚风拿着书包,让她去买奶茶。
两人走在黄昏下,学了一个下午,总有些累。
楼汶雪突然从书包的侧沿掏出一朵用纸折的玫瑰,塞在喻楚风的手里。
他欲盖弥彰章地解释:“刚刚在图书馆随便折的,送你了。”
还想转移话题,“你们数学老师怎么样……”
喻楚风打断他,嘴角微勾:“阿雪,你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还拿纸玫瑰在他面前晃晃。
楼汶雪怔住,随即结结巴巴地说:“就是,就是……”
“我喜欢你。”
喻楚风不意外:“嗯,我知道啊。”
她笑意不减:“公交来了,明天见。”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上公交之前,她转过头,向楼汶雪眨眨眼:“我早就给你答案了”
喻楚风回了家,徒留楼汶雪在风中凌乱。
楼汶雪所有的语言功能在这一刻失效,他掏出手机,给张望发了个信息。
[完蛋了兄弟,我失恋了。]
[张望:?]
[张望:早说了,女人,只会影响你拔刀的速度]
[张望:觉醒吧!少年!省状元在向你招手!]
[滚]
他面无表情地关上手机,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这答案到底在哪啊,不明着拒绝是怕自己伤心吗。
他越想越觉得是喻楚风会干出来的事,沮丧地往家走。
8
楼汶雪拎着蛋糕往喻楚风家楼下走,给她发了个消息。
[下楼,有个东西给你。]
雨下得淅淅沥沥,让人莫名觉得很烦躁。
他见喻楚风迟迟不回消息,正准备再打一个电话,就听脚步声。
没等他说话,就发现喻楚风非常憔悴,整个人从没有这么消瘦过。
“怎么了……”
喻楚风打断他:“你以后不要来了,楼汶雪。”
“我明天就搬走了,不要再来了。”
她从来没这么生硬地和他说话。
楼汶雪有点没反应过来,强颜欢笑:“那你新家在哪,到时候我去找你。”
“你听不懂吗,好,那我明说,楼汶雪,我们分手吧。”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跟你假装这么久的情侣我真是受够了,我爸爸给我订了婚,高中一毕业我就结婚。”
楼汶雪撑着伞站在雨中沉默了良久,艰难地开口:“你是被逼的,对吗。”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和你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应付我爸,而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
喻楚风感到风夹着雨往她脸上割,穿透皮肤,来到心脏,将它四分五裂。
“你知道的,喻家不会允许我自由恋爱。”
楼汶雪沉默了半晌,“好,但是蛋糕你先拿着,生日快乐。”
他将蛋糕放在没有被雨淋湿的台阶上,勉强笑笑。
“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喻楚风。”
说完转身就跑,没留下一点让喻楚风回应的机会。
喻楚风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把蛋糕提在手上。
蛋糕上有她最喜欢的小黄人翻糖。
她抱着早被雨淋湿外壳的蛋糕,蹲在地上,头埋在膝间。
崩溃的哭声融在雨中,消失不见,就像她烟消云散的愉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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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楚风看着电脑旁的相框,上面有三个人,画面昏暗,留一个精致小巧的蛋糕,上面燃烧着数字蜡烛:17
中间的女孩戴着金色的生日帽和略有滑稽的搞怪眼镜,嘴边噙着一抹笑,两旁站着一个女生和一个男生,跟女孩年龄相仿。
喻楚风怔了怔,回想起前几天她突然发病昏倒,楼汶雪打电话给了左泠,知道了这些年的一切。
她的指甲狠狠地掐进了掌心的肉,留下了白色的月牙痕迹。
她晃晃脑袋,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扔回大脑深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还了,他们也长大了,她不再欠他什么,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这些年欺骗了他的那些所谓的真相。
还有,也许当年应该找点实质性的借口的,被逼婚也太荒谬了。
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让楼汶雪看见了她最不堪的样子,内心的白月光形象应该就此崩塌了吧,如果自己算的话。
她狠狠心,把相框盖了下去。
再见一面的心愿也达到了,自己不该再肖想了。知道他的现状,过的不错,就很好了。
“叮,叮,叮”
电话声把喻楚风的思绪拉回现实,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是我,楼汶雪。”
喻楚风震惊,手又开始细微地抖动,她强压下情绪,装作镇静地回复:“啊,有什么事么。”
那边沉默了几秒,“现在有空么,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下。”
喻楚风眯了眯眼,没带犹豫地拒绝了:“我觉得没什么必要。”
“左泠不是都和你说了么,她说的很详细,我不需要补充什么。”
她想起什么,又补充道:“那天谢谢,是我犯浑了,你很好,不需要我来评价。”
楼汶雪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无奈,有点像当年她不经意耍了小性子,他无奈地附和。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平和地谈谈,那天是我不对,不分青红皂白了。”
喻楚风感到有点烦躁,这明明是她不该有的情绪。
她应该平静地看待一切事。
喻楚风手里转着电容笔,给新小说的封面的添上最后一笔。
图里的主角忧郁地躺在月季花丛围绕的草坪,微长的头发随意地散落在草坪上,冷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他伸出手去尝试触碰星空。
她叹了口气,清楚她要是不见,这阵子是消停不了。
“好,在哪见。”
那头语气都带了点上扬:“就在你小区门口这个咖啡馆吧。”
喻楚风关掉平板,边收拾边答应:“好。”
等她到了店里发现楼汶雪已经在了,就像那场发布会一样穿着再平常不过的白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