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
神武三十一年。
万千金光穿透云层,直直地映在崇明殿大殿的朱漆立柱上。
百官肃立。
年过半百的神武帝端坐龙椅,有节奏的敲击着盘龙扶手。
前天才三令五申朝会不可以迟到,谢鉴这小兔崽子不长记性是不是?!
大燕英明神武丰神俊朗帅的没边的太子殿下随性洒脱,无拘无束,连神武帝都只能骂两句,禁足几日,当然——是奈何不了他的。
大燕就这一根独苗苗了,年岁和太子任期一日不差,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养出来个愣头青。
李公公抹了一把头上的汗,默默替他点了根蜡,偏今日有大事,偏今日太子迟来。
气氛正僵着,谢鉴可算是来了。
殿门口唱喏通报的太监老远看见太子殿下,连忙跪地行礼,大声道:“给太子殿下请安——”
谢鉴昂首阔步丝毫没有来迟了的尴尬。
神武帝脸一黑:“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睡到日上三竿,有没有点储君的样子?!”
日上三竿倒不至于,往常寅时上朝,谢鉴晚了两刻而已,只是所有人等他一个着实不像话。
太傅李纯述给谢鉴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他打个哈哈哄两句,不然父子俩非得有一个背气。
谢鉴一听就知道神武帝这就是装装样子,不过还是顺毛说:“父皇,消消气,肝火太旺对身体不好。上朝,上朝。”
神武帝哼了声,今天倒还真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非要等谢鉴来也是因为这个。
"昨日东边的大宋天历皇帝给朕送了国书,邀朕派使去参加他太后的寿宴。”
那捞什子太后寿宴不重要,不过是个借口,大宋刚和南梁打了胜仗,天历帝又是个热衷权势的国君,这摆明着是内心膨胀了在试探大燕的虚实。
神武帝看得明白:“三月余便连取近百里地,六座城,朕看这大宋的镇南侯孤女比先大将军也不差。”
谢鉴立在一旁,没说话。
这态度,像是默认,神武帝的心腹一个接一个出列提议使臣人选,但神武帝只是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还有其他事要议吗?”谢鉴心不在焉,只想快些回去。
神武帝深吸了两口气:“没了,其余的不是什么要紧的急事,你……过了晌午南书房等着。”
要商量怎不下了朝直接把人留下?
莫非神武帝想让太子殿下去?
于是文武百官满脑门问号,眼睁睁看着太子殿下行礼告退,出了崇明殿,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神武帝拉着脸,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真是让他们开了眼了,也就是生在大燕了,但凡是隔壁大宋,南边南梁,绝对是挨板子的,一脉单传简直就是太子殿下的护身符,每当神武帝吹胡子瞪眼的时候就得想,要是打出个什么好歹,没脸见祖宗啊。
迟到早退当然是有原因的,谢鉴心心念念赶回东宫,辇车还没停稳当,谢鉴翻身下来扔下贴身侍卫向晚,就朝主院里跑。
凌烟阁。
谢鉴老远就瞧见守着门的残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又压低了声音:“还没醒?”
残云回道:“回主子,屋里没动静,想来公子还没醒。
这才是真正睡到日上三竿的那个。
“下去吧,将出门前吩咐过的粥端来,我先进去看看。”谢鉴轻手轻脚的推开门进去,明显是生怕有什么动静吵醒了里面的人。
但其实封戎早就醒了,不愿意动弹,更不愿意叫别人见到他这副样子,除了谢鉴。
“谢鉴……”封戎低哑地叫了他一声。
谢鉴卸下朝服腰封,挂在彩漆实木的衣架上,衣料松散带起些许细碎的声响。
“阿戎,我吵醒你了?”谢鉴听到叫他,转身朝里间走去。
封戎迷迷糊糊躺着:“下朝了?今天这么早啊……”桃花眼半睁半合,含含糊糊的嗓音,勾的谢鉴心痒,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今天提早回来了,醒了怎么也不知道叫人?”
他一走封戎就醒了,缩在榻上眯着。
这么多年,封戎都习惯了。
谢鉴替他拢了拢里衣,盖住锁骨上大片的红色痕迹:“我给你揉揉?”
封戎点头,脸顺势埋进他怀里。
谢鉴怕闷着他,把人抱起来圈在怀里又亲两口。
“父皇叫我带你跟他商量些事。”谢鉴掀开他的衣襟,轻轻的揉。
封戎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埋着头瓮声瓮气问:“什么事情还要跟我商量?”
“就是出使大宋的事,”谢鉴雀跃,“阿戎,我们终于熬出头了。”
他们两个过了四年日子,到底名不正言不顺,机不可失,若是天下人皆知谢鉴有了心上人,阻力便会小许多。
人云亦云,反对的总不好强逼着堂堂太子休妻,只是子嗣这一件,是个麻烦事。
封戎抬起头来,似不在意地问:“那武昭郡主,到底是男是女?”
不是说女子立下这战功有猫腻,实在是,听闻他/她出生时便闹了个大的,天历帝特意派了人去验,虽至今官面上说是个武小姐,可若真是个女子,何必闹这一遭。
“不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