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烬正环顾着这里的环境,一名服务员走近递过来一杯红酒。
楚烬接过红酒但却没喝,他端详着酒杯中的液体,杯子里酒的颜色红的格外古怪,看着无比像血的颜色。
楚烬轻轻晃动了下酒杯,被酒液划过的杯壁留下红色的残留,楚烬又将酒杯举至鼻下闻了闻。
是酒的味道。
尽管如此,楚烬还是一口没喝,转身把酒杯随意地放至一旁。
就在放下酒杯的一瞬间,突然大厅内传来一阵惊叹声。
楚烬闻声迅速抬起头来,看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大厅内大部分的客人立马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地涌了进去,完全不见在船舱上那幅富人高贵傲慢的模样。
等到大厅里的人差不多都进入那扇门之后,楚烬刚想走进去,余光却瞟到了旁边的一个身影,楚烬的脚步顿住。
楚烬警惕地注视着对面的男人,那人穿着一身精致高贵的白色西装,身形修长,一尘不染。
那人并没有注意到楚烬的目光,侧过身子在与另一人交谈,但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倾听。
凭借着多年刑警的敏锐度和觉察力,楚烬能肯定的是这人他见过。
没多久,与男人交谈的人离开了,被楚烬注视着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眼神直对上楚烬充满压迫感的眼神气场却丝毫未减弱,他毫不介意楚烬的打量,而是举起手中的酒杯朝楚烬的方向晃了晃,姿态优雅而从容,明明是个很普通的举杯问好的动作,楚烬却嗅到了一丝挑衅的意味。
那人脸上的面具几乎把整张脸都遮盖住了,只留下一双眼睛,所以楚烬看不到的是面具之下的薄唇弯起了一个轻蔑的弧度。
随后,那人不等楚烬的回应,转身走进会场之中。
楚烬没有着急追上去,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无比陌生,但楚烬肯定他见过这双眼睛,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像是在无限逼近答案却又永远触碰不到答案。
楚烬朝着那扇门的方向缓缓抬脚,进入房间后楚烬没有在人群中看到刚才那个人的身影。
楚烬环视了一圈整体的布局,发现这里就是一个表演会厅,又或者说这里就是一个巨大的看台。
看台分为上下两层,下面一层的座位之间相互独立,每个座位之间的间隔无比宽阔,且呈阶梯式分布,一共七排八列,也就是一共有五十六个座位,而上面许多客人都已经入座。
而上面一层看台分布在会厅两边,每个都是独立的完全封闭的包厢,房间的视角能很好地俯瞰整个会场,这里不用想也知道是用来招待整个会厅里等级最高的客人。
邀请函上已经标注了座位,楚烬来到第三层找到邀请函上的座位号对应的位置坐了下去。
坐下没多久,会厅里进入一批女侍,和刚才为楚烬领路的穿着相同,她们走到座位台上,为每个人的座位旁的置放桌前放上一杯红酒和一个号码牌。
楚烬躺坐在椅子上,西装裤下裹覆着的修长双腿,姿态随意又不失优雅的交叠在一起,多年沉淀的贵公子气息瞬间散发出来。
他拿起号码牌放在手里故装把玩的观察着,这种号码牌一般只会用于拍卖场,楚烬翻开号码牌背面,发现上面画着一个大写的A,而这A的写法与邮轮房间的门牌号上写法一致,透露着血腥诡异的美感。
楚烬抬头打量其他人的号码牌,发现这里所有座位号码牌的背面都是一模一样的字母A。
不知过了多久,高层看台的包厢徐徐有人进入,并坐在沙发椅上姿态悠闲地俯瞰着看台下面的场景,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好戏开场。
楚烬扫视了一圈上面房间里的人,并没有发现刚才那个在大厅里男人的身影,他所处的座位区域也没有见到。
没多久,所有入座包厢的人面前的玻璃开始变化,玻璃的透明度不断降低,直到完全隐藏了包厢里的场景,将自己包装于一片神秘之中。
不过上面还有一个房间依旧空着,迟迟无人进来。
过了几分钟,那个空着的房间终于有人缓慢地走了进来,可当楚烬看清那房间里的人时差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楚烬从座位上猛地挺直了上半身,目不转睛地望着坐在中间房间的人。
尽管那人脸上戴着面具遮挡住了样貌,但楚烬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他看着沈则随缓缓走到沙发椅前坐了下来,而身上还是穿着楚烬递给他的那一件外套。
沈则随坐了下来,他察觉到从台下投来的视线,于是他低下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台下坐席的楚烬。
两道视线于空中汇聚,无声缠绵而又冰冷。
沈则随看清了楚烬眼里的质问,但他没有给予回应,只是一眼他就收回目光,再未转头。
沈则随没有将房间前的玻璃调换成双向玻璃的形态。
在高处最后一个房间的客人落座,台下灯光瞬间熄灭,所有坐席上的客人的身影隐埋于黑暗之中,包括位于上面的房间。
楚烬依旧在望着坐在高处的沈则随,可那人却只是把全部视线落在台上。
与此同时,台上走上一个穿着燕尾服,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高跟皮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跟随着步伐发出一声声闷重的嘀嗒声。
男人单手放于胸前,做了标准的绅士弯腰礼,他直起身看着台下众人,朗声道:“各位尊敬的客人,恭喜你们进入这座神圣的殿堂,这代表着您已成为我们本次邮轮会中地位最崇高的人士,我们将以一场场盛大的表演来以示我们对您的欢迎,在整场表演中,你们都有权利举起你们手中的号码牌来进行打赏,每次举牌代表一次打赏额度五十万,你们可以在此额度上无限增加打赏金额,每次打赏金额叠加,给予打赏金额最高者我们将您奉上一份礼物,当然每场表演我们为您送上的礼物都不一样,所以请敬请期待吧。”
小丑面具面朝着众人,在灯光下显得诡谲而又怪诞,猩红的唇角大大的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男人接着说:“接下来开场的第一个表演节目非常有有有意思,我们称它为《人鱼之歌》,希望大家能有一个愉悦的体验。”
男人缓缓退场,台上高垂的红色帘幕猛地落下,露出台上一个巨大的玻璃圆柱形容器,里面盛满了透明的液体,而容器之中正浸泡着一团浑浊庞大的物体。
楚烬看清那容器之中的物体,发现那竟是一条真实的沉睡中的人鱼,
人鱼在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常见,或者说是非常罕见,人鱼这种本态属性在之前本态属性透明化的时代就很少有被曝出过,更别说现在本态属性高度保密化的时代了,所以人们普遍认为这个世界上或许并不存在得有人鱼这种本态属性,又或者说人鱼真的存在,不过是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独立生物的存在。
不过这人鱼着实与传统意义上的人鱼差别有些大,它并不同童话中那般美丽,相反可以衬得上无比丑陋。
长长的灰色尾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蜷屈着,尾巴上的鳞片是掀起的状态,露出里面黑色的皮肉,长而弯曲的头发在水中飘浮像条条蛇一样游动着,尖锐的耳朵浸泡在水中,而那张脸更是称得上无比丑陋,深色的皮肤干燥且紧巴巴地拧巴在一起,这张脸像是经历过大火的灼烧遍布伤疤般,让人不忍直视。
这人鱼的样貌仿佛在印证着第二种猜想,即人鱼真的存在,且是一种不同于人类的另一种神秘生物。
若换成普通人定会避之不及,不忍再看第二眼,但偏偏坐席上的所有人在看清那玻璃管中的生物后立马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眼神中流露出痴迷和欲望的色彩。
楚烬看到众人的反应,心里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楚烬抬头又看向那个方向,房间里的沈则随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态,坐在椅子上,平淡地看着台上的一切,楚烬紧绷着的心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那玻璃管中的人鱼安静地的闭着眼,他听不见外界的一切的声音,表情宁和地享受着沉睡着,宁和的像是死去了。
突然,人鱼像是被什么东西惊醒,猛地睁开眼来,迷茫地看向四周,在看清眼前的场景后眼里瞬间爬满了恐慌,他伸出双手,五指之间连接着一层透明的薄膜,所以这更称得上是两只蹼爪,蹼爪惊恐无助地攀附在光滑的玻璃壁面上,蹼爪爬过的地方留下一道透明的粘痕,很快又稀释于水中。
人鱼不停地拍打着壁面,无助地看向坐在前方座位席上的人类,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他是在求救。
而前方的人们像是看懂了他的意思,他看见有人举起了一个牌子,顿时,人鱼变得无比欣喜,蜷缩着尾巴微微舒展,尾巴上飘浮着的鳞片不停晃动着。
与此同时,随着有人举牌的动作,悬挂在会厅两边上方的熄灭的屏幕骤然亮起,出现一个50的数字,上面的数字代表着本场表演的最高打赏金额。
楚烬看向左下方座位上举牌的人,那人的身体正因狂喜而不自主地颤栗着,仿佛做了什么无比享受的事。
楚烬看着玻璃管中被关押的人鱼,看清了那人鱼的眼睛是一片完全的黝黑,楚烬立马联想到,这是陷入半拟态异化的状态。
台上的人鱼很快就会意识到,台下的人举起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的丧钟。
人鱼原本攀附在壁面上的蹼爪突然猛地收回,疼得蜷缩成一团,人鱼的表情在一下子变得惊恐,他慌张地盯着面前关押住他的玻璃容器,仿佛上面有着无比可怕的东西。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人鱼不自觉地往后退着,想原理面前这个透明的墙壁,但他忘记的是他整个人都处在这个透明墙壁围成的牢笼之中,人鱼的后背碰到身后的玻璃上,于是人鱼整个身体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他惊恐地挣扎着想要逃离这里,奈何越挣扎反而触碰玻璃的频率愈加频繁。
人鱼神情变得无比痛苦,鱼尾上的鳞片掀起的程度让人感到无比悚然,似乎那些鳞片即将要从血肉上剥落下来。
人鱼痛苦地大张着嘴,却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举牌的频率愈来愈频繁,高举的牌子此起彼落,如同足球场上欢呼的人们喝彩时举起的双手。
周围屏幕上呈现的数字不断变化累加着,打赏的频率越来越快。
人鱼面部因疼痛扭曲在一起,让本就皱巴的皮肤显得更加科普,整个鱼尾蜷缩到一种极致的程度,终于人鱼大张的喉咙里开始发出凄厉尖锐的叫喊声,逐渐的这尖叫声音愈来愈大,穿透玻璃屏障充斥着整个会场,座椅旁的红酒杯甚至被这声波震到不停抖动着快要碎裂,里面的液体剧烈摇晃。
这尖叫声格外刺耳,振得人耳膜发疼,周围的人却完全感受不到一样,享受着看着台上的表演,如同在听一首悠扬悦耳的歌声。
人鱼还在闭眼放声尖叫着,玻璃质地的容器逐渐出现了一道道裂痕,随着人鱼尖叫声音的持续,玻璃壁面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多,还在不断蔓延着,直到密密麻麻布满整圈。
“砰”地一声巨响,那玻璃容器再也支撑不住猛地炸裂
但奇怪的是,玻璃碎片并没有四溅开来,容器中没有流出一滴水,人鱼也没有得到解脱,那碎裂的玻璃容器的表面还覆盖着一层玻璃质地的墙壁,而这层墙壁毫发无损。
人鱼则没有那么幸运了,炸裂开的玻璃碎片迸溅开来化作利刃,无情地划破人鱼的身体,脸上,身体上划出一道道伤口,鱼尾上的鳞片被玻璃碎片生生划下来了大半,身上的伤口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但鲜血的颜色不是传说中如大海般的幽蓝色,而是最普通最普通的暗红色。
玻璃容器内的透明液体很快被浸染成一片血红色,里面还飘浮着黑灰色的鳞片。
刺耳的尖叫声戛然而止,表演到此结束。
人鱼浑身伤痕地浸泡在鲜红色的液体中,他缓缓安静地闭上了眼,他听不见外界的一切声音,表情宁和地享受着“沉睡”着,宁和的像是……
死去了。
此刻,屏幕上的数字停留在1500的数字上。
台上红色帘幕正在缓慢闭合,楚烬举起了手中的号码牌。
“两千万。”
屏幕上的数字瞬间变动到2000,帷幕停止移动,彻底闭合。
拍卖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