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
重生成了我儿子。
?!
我有一个冷漠无情的爸(我自己),一个凶残好赌的后妈,一个温柔阳光同父异母的弟弟。
如此天崩开局,幸好我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
其实更崩溃了。
餐桌上十道菜,八道菜都是我爱吃的,今天它们全部失宠,一碗好好的白米饭被我拿筷子翻得惨不忍睹。
我那冷漠无情的父亲只顾吃饭,别看他一脸高冷禁欲,其实嗜甜如命,吃的最多的就是桌上的糖醋排骨。
只有温柔可爱的弟弟注意到了我的异样,小声问我,“哥,你是不是不舒服?”
我摇头,“快吃饭吧。”
夏景明给我夹了一片凉拌苦瓜,“你的最爱,妈妈今天特意吩咐厨房做的,夏天吃了祛热。”
我的?
最爱?
后妈不安好心,后妈的孩子烂好心。
“戒了,我现在喜欢荤的。”十分迅速地把苦瓜夹起来甩到骨碟。
后妈刚又去厨房忙活了,叫了两个佣人一起。
正扒饭呢,恶毒后妈突然端来一碗墨汁样的中药,隔老远闻味道嘴巴已被苦到冒水。
我面如死灰,偷偷瞟一眼主位,最讨厌苦味可不止我一个人,果然他僵直了身体,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嘴唇绷直。
“春和上次发烧进医院可给我吓坏了,医生说养好身体讲究内调外敷,我就让他给我一个方子,给你调理身体。”后妈一身深紫色的家居服,端着碗黑乎乎中药走向我。
皮蛋成精了啊啊啊……
“我等下吃完饭再喝。”默默推远精致小碗。
后妈坐我对面,椅子更靠主位,她刚刚夹了一块红烧肉准备给他,他却放下了筷子和碗,“我吃完了,今晚公司有聚会,不用等我。”
原来听自己说话是这样的感觉,以前是听骨传播,现在听空气传播,前者听习惯了没感觉,后者……
极品好嗓子!
后妈和他说了什么没听清楚,她话锋一转又对准了我,“药让厨房放凉了,医生说饭后吃了效果不好。”
我说:“哦。”
休想我当着他的面和你装母慈子孝,臣妾做不到啊。
他走了,后妈也不装了,说话都没刚才动听,“转班的事已经安排好了,春和带你去考试。”
“行吧。”我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垂涎已久的糖醋排骨,梅子放多了,有点酸。
后妈怪异的看了我一眼,又和夏景明上演温情母子。
后妈对夏景明真心好,从学校衣食住行聊到同学八卦老师私生活。
“当个学生会会长太不容易了,儿子尽力就好。”后妈心疼地摸了摸儿子脑袋,“儿子这么棒,你爸也为你骄傲。”
夏景明羞涩笑着,兴奋问道:“爸爸真的会为我骄傲吗?”
“他一直为你骄傲。”
个屁,想把嘴里的饭吐了好好嘲笑一番。
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孩子!
比喝下一百万根苦瓜榨汁还恶心,我只是没想到,他愿意和孩子和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还生了他孩子的女人一起生活。
老爷子当初以死相逼让他订婚,对象是沈家二小姐,到底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后妈的。
我连啃三个排骨也没想明白,趁着后妈和夏景明谈心,留下一口没动的中药悄悄溜走。
二楼最大的房间是主卧,转动门把手,没锁,真是天助我也。一个闪现,我进了卧室,关门上锁,转头和管家面对面。
“我……你……怎么有空来别墅?”我强装镇定,眼神落到卧室熟悉的陈设,以及一整墙的游戏卡盒,挨着的壁柜橱窗做成了透明棱角玻璃,整整齐齐摆放着游戏机。
这也太多了吧……
“老爷房间找到了少爷以前照片,我想着送过来放这儿。”管家让开身体,露出了床头柜的照片,少年穿着白衬衣,笑着比划了一个剪刀手。
我怔住,记忆似乎又回到了18岁生日晚上,算得上真正的团圆,所有人,情愿或者是不情愿,维持着庆祝的高兴。照片是老爷子在我许完愿挨着蛋糕拍的,似乎还能闻到甜腻的奶油。
“哦……庄管家,我过来是帮忙找个东西。”我绕过管家,装模作样地翻动桌上的文件。
余光偷偷瞟着管家,他似乎看穿了我拙劣的谎言,站了一会才说:“小少爷,我先走了。”
听着管家咔咔开锁,我恨不得钻到床底,大意了。
脚步声逐渐远离,我劫后余生地躺在了他床上,可怜这床垫被睡了这么多年,都变得硬邦邦的。
想当初,想当初啊。
我昨天还是刚刚毕业的高中生,今天已经走上了和后妈斗智斗勇顽强婚生嫡子生存道路。
昨天的我叫楚间,今天的我叫楚春和。
昨天的我管楚间叫我,今天我管楚间叫爸爸。
受不了,受不了。
人性的泯灭道德的沦丧已经不能形容我此时此刻的心情,我却连答案都懒得追寻。
暮春太阳又暖又亮,打了个红彤彤的照面,我被春枝暂存的味道席卷,埋进楚间的枕头,春意更浓,原来是最喜欢的沐浴露芳香。
闭上双眼,温柔的阳光笼罩身体,惬意舒适,鸟儿叽喳叽喳像哄着孩子入睡的摇篮曲,上下眼皮止不住的磕碰,精致吊灯重重叠叠明明灭灭。
我睡着了。
我睡着了!!!!
“你为什么睡在这里?”好像有人在说话。
什么东西踢着我小腿,接二连三誓不罢休,我习惯性地滚了一圈,不得不睁眼爬起来,“嗯?”
楚间看着我,黝黑的瞳孔倒映出房间明亮的灯光,已经晚上了,我在他床上睡了一个下午。
“不想说话就赶紧回你自己的房间。”楚间扯出束颈的领带,解开衬衣上头两颗纽扣,甚至挽好了袖子,发现我还没动静,只呆愣愣望着他。
月色朦胧,楚间立在壁灯前,稍稍凌乱的发丝挡在眼前,眸似深谭,他背光而立又宛若仙美男,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矜贵优雅。
窗外华灯初上,繁星点点,圆溜溜的月亮犹抱琵琶半遮面躲在云雾缭绕中,月华倾泻,他的每一缕发丝都侵染上了如月般的清辉。
今晚月色真美。
“楚春和,你被人打傻了吗?”他倚着书桌,喝下一口冰凉的茶水。
“我把别人打傻还差不多……”小声嘀咕,我的视线落在了,楚间刚刚因为水浸润在月光下晶莹的唇,脸突然热得慌。
他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异样,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留给他的是我潇洒的背影,凭我现在逃走的速度参加奥运会也是绰绰有余。
跑到客厅以后,我佯装惬意轻松的样子坐到饭桌。
夏景明和后妈正聊天,见我来了,后妈打住话题,一反常态地关心起我。
“一整个下午没见到你,只肯吃饭的时候聊聊天……”
我低头玩手指,后妈越说越大声,末了还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是把你当亲儿子对待的,不要拒绝妈妈。”
食指被大拇指捏到发白,右手又捏左手拇指,感谢后妈每日的相声演出,手指头鼓掌。
“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楚间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主位,我悄咪咪看了一眼,黑色衬衣敞开领口,锁骨深陷,喉结突出。
皮肤没我白。
晚上饭菜不如中午丰富,我潦草吃了一碗饭放下筷子,一抬头对上了楚间黑沉的眼。
“等会来一趟书房。”
“哦。”
进入书房好像在学校刺眼的白炽灯下,我眯着眼走到楚间面前,“找我有事啊?”
……
错觉吗,感觉空气凝固了几秒。
“你母亲要走了,她给你留了一些东西。”楚间拿了一个鼓囊囊的文件袋给我,“她没说要去哪里,我也没问。总之,她现在很幸福。”
我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文件袋,回到房间才敢拆开看,一本正红色的房产证,几个店铺的所属权,一张银行卡一张黑卡,还有一条水蓝色的宝石手链。
我是个很不幸的人。
从前印证了那句有娘生没娘养的丧气话,新生过后,依旧失去了母亲。
对于母爱的概念就只有这些轻飘飘却又价值千金的纸张。
翻到最后,我看到了一封信。
沈玉景亲笔,致我最爱的春和:
春和乖宝宝,妈妈又是好久没见到你了,最近过得开不开心呀?
妈妈天天都在想你,看着易淳穿上你小时候的衣服,妈妈想的都是你小时候不哭不闹乖乖吃饭睡觉,从小到大一直很乖。
妈妈知道你聪明懂事,你是楚家的大少爷,以后还要掌管楚家的一切,不管前路如何,妈妈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我要和你陈叔叔一起回家乡小镇长住,你陈叔叔可心疼我了,怕我待在繁忙的大城市压力大,我不累,我只是怕我的春和担心。
春和要长大了,成年了,变成大人了,可不要偷偷躲被窝哭鼻子,等着妈妈给你寄家乡特产,展露一手我的手艺,保准吃完了还念念不忘。
不要怪妈妈狠心只留下你一个人在云市,其实你爸爸面冷心热,他平等的爱你和景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他,或者打电话告诉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