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

    一周假期转眼间结束了。

    这天下午陆北凡收拾好行李,打扫完卫生,把曾经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出租屋退掉了。

    他全身家当只有背上的球杆和手里的旅行袋,以及好心房东全额退回的一千块钱押金。

    到达俱乐部时李旭已经等他很久,一见陆北凡,立刻热情地带他回宿舍。

    李旭今年才16岁,队里一共5个人,宿舍两人一间,他来得最晚,到现在一直单独住一个房间。

    小伙儿怕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室友盼来了。

    宿舍在16楼,说是宿舍,其实是个小套间,朝南各有两间卧室,每个房间配有独立卫生间,共用客厅、阳台和厨房。里面家电一应俱全,阳台甚至放了台烘干机。

    陆北凡发现李旭这孩子虽然有点儿缺心眼,人还是很不错的,为了迎接他,特地准备了一份豪华鳗鱼饭。

    色泽油亮的酱汁铺在肥嫩的鳗鱼上,旁边还挤了个溏心蛋,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李旭在一旁支着下巴看他吃饭,眼里直冒星星:“哎,凡凡,以前咱们俱乐部苏总最帅,现在你来了,我觉得你最帅。”

    陆北凡心说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他苏洵一个糊穿地心的18线小明星,能跟自己内陆顶流相提并论?

    他傲娇地哼笑一声,谦虚地说:“苏洵虽然相貌一般,人还行。”

    叉了一筷子鳗鱼送到嘴里,陆北凡忍不住炫耀:“昨天还特地给我买球杆。”

    没想到李旭一点也不意外,特别平静地说:“对啊!俱乐部所有人的杆子都是苏总给买的,有新队员加入,苏总都会亲自带人去挑杆子。”

    陆北凡一听这话,嘴里的鳗鱼顿时就不香了,这人他喵的是个中央空调啊!

    他酸溜溜地问:“苏洵都给你们买多少钱的杆?”

    李旭说:“那不知道,老板送的,谁还打听价格,反正都是好杆,出去比赛别人羡慕得要命。”

    陆北凡没胃口了,扒拉两口饭菜草草了事,饭后他拒绝了李旭一起看电视的提议,自己回房间逛淘宝。

    买完几身新衣服,又打会消消乐,打到5682关,各种道具都用上了却怎么都过不去,气得他立刻切到微信,飞速发了条信息:你怎么给谁都买球杆呢?

    苏洵:?

    陆北凡阴阳怪气地回复:苏总可真有钱。

    又打了5关消消乐,苏洵没反应,他翻着两人聊天记录,看到前头几段视频。

    在他们一起喝酒聊天的那张台子上,正中心摆了一排红球,母球置于左上方,苏洵面对镜头,修长的身体俯在球桌上,用加塞的打法依次击打红球。

    他的出杆松弛有度,球杆在他掌间如同画家的笔,不紧不慢描绘出金戈铁马的风景,陆北凡灵机一动,编辑了条信息:我高杆加塞打不好,你再给我讲讲。

    发完微信他接着打消消乐,一直打到了5753关,苏洵的信息终于跳进来。

    陆北凡点开一看,“噌”一下从床上坐起,噼里啪啦开始打字,苏洵的信息只有简短四个字:明天再说。

    明天再说?你怎么不明年再说?!

    删除。

    今天就是练到天亮我也得把高杆加塞弄明白了。

    删除。

    你现在给我讲讲吧,卡在这我心里难受。

    删除。

    陆北凡拨通苏洵电话。

    听筒里铃声足足响了40多秒,对面才接起来。

    “喂。”

    陆北凡准备了一箩筐话要输出,却突然发现这不是苏洵的声音:“苏洵呢?”

    对面人也停顿了几秒,和气地说:“洵哥去洗澡了,你有什么事吗?”

    陆北凡说:“……那没事了。”

    对方却没有挂断的意思:“你等一下吧,我去看看洵哥洗完了没。”

    跟着就是哒哒哒的脚步声,过了一会那人说:“他还没洗完,要我帮你转告吗?”

    陆北凡冷笑一声:“你告诉苏洵,今晚弄不清高杆加塞的打法,陆北凡明天就毁约。”

    不等对方回话,他恶狠狠地掐断电话。

    洵哥?

    我去看看他洗完澡没??

    说的什么虎狼之词!陆北凡坐不住了,他起来绕着床转了两圈,又觉得卧室里憋闷得不行,走到客厅一屁股坐进沙发。

    还是闷!这屋不通气。

    他又站起来,把阳台门拉开,厨房窗户打开,穿堂风嗖嗖地,李旭在里头大声喊:“凡凡,你干嘛呀?”

    陆北凡也大声地:“你睡你的!”

    李旭拉开条门缝,刚探了个头就被冷风吹得一瑟缩,忙退回去问:“凡凡,你不冷啊?”

    陆北凡头顶冒烟地说:“年轻气盛听过吗?老子热得要死!”

    ***

    苏洵洗完澡出来,看到白云舟还坐在客厅沙发里。

    “怎么没走?”他问。

    “想起来有点事没跟你说,”白云舟等着苏洵问他什么事,但苏洵毫无反应,只得接着说:“我爸妈想回滨州定居,正在看房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临区环境好,他们就想买这附近,你熟,帮忙参谋参谋呗。”

    “最近忙,没空。”苏洵低头看手机,拒绝得很干脆,“你走吧,我要睡了。”

    白云舟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涩然,就这么静静站了好几分钟,他又轻松一笑道:“那行,等你有空再说。”

    临出时门他想起刚才那通电话:“对了,有个叫陆北凡的人打电话来,说他今晚弄不明白高杆加塞,明天就要毁约。”

    苏洵:“……”

    苏洵回到卧室吹干头发,琢磨着陆北凡又在演哪出,他换好睡衣上床,给作精回了个电话。

    望穿秋水的陆北凡终于等到苏洵的电话,一激动差点把手机摔了,他静静等待了十几秒,才矜持地接起来:“干嘛啊大半夜的。”

    苏洵一听他这语气就莫名地想笑,眼前不由浮现出陆北凡傲娇的表情,晚上被白云舟弄得烦躁的心情顿时平复了几分,他难得轻快地说:“不是你让我回电话的吗?”

    “我让你给我讲讲高杆加塞,谁让你给我打电话了?”

    苏洵耐心地问:“哪里不明白。”

    他哪里都明白,高杆加塞这玩意儿有什么难。

    “不用了,我自己搞懂了,指望你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

    苏洵无声地笑了笑,忽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于是一本正紧地说:“所以你一直在等我电话。”

    他估摸着陆北凡要跳脚,果然听到电话那头的人急赤白脸地说:“我才没有!你一天天的想什么呢?”

    手机里传来苏洵轻轻一个气音,陆北凡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笑。

    两人沉默下来,安静的夜里色,苏洵轻缓的呼吸声透过听筒,像跳动的电流,轻轻慢慢地传到陆北凡的胸腔。

    贴住屏幕的半边脸压久了,逐渐变得滚烫,陆北凡还不想挂,但也不怎么想说话。

    良久,苏洵低声说:“睡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困倦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慵懒又温柔,嗓音里透着几分淡淡的沙哑。

    陆北凡扭扭捏捏地:“嗯,那什么,晚安。”

    “晚安。”

    ***

    隔天早上,陆北凡一大早起来了,今天是他加入执杆者的第一天,早上苏洵带他正式熟悉了一下队友。

    除了李旭和傅思文,俱乐部还有三人,分别是队长庄靖,队员周子毅和范书展。

    陆北凡挨个打量完队友,多少有点怀疑苏洵是不是在这养后宫啊,怎么队员一个比一个帅,要是自己的颜值再低两分,搞不好真要被比下去呢!

    这一帮人,干嘛不好,原地出道啊还打什么球?

    其实这几天下来,交际花陆北凡已经跟大家都认识得七七八八了,现在临近年底,主教练早就提前回老家休息,整队都是比较松散的状态,大家也就偶尔出去打打商演赛。

    今年的正赛季已经结束,俱乐部收获颇丰,队长庄靖闯入4强,周子毅打出一杆147,其余人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上午照例还是高低杆和加塞练习,陆北凡进步神速,到中午时不仅姿势标准又漂亮,几个低杆也打得利落精准。

    他有意无意地,已经开始注意白球的走位。

    苏洵很满意,虽然嘴上没说什么,陆北凡却从他眼神里看到了赞赏,喜滋滋地问:“今天我表现怎么样?”

    这话明显是求表扬了,苏洵现在一见他这幅翘着尾巴的样子,嘴角就有点压不住,很配合地点点头:“继续保持。”

    沙发边小茶几上摞着一叠干净的白毛巾,苏洵随手拿起一块递给陆北凡:“晚上队里聚餐,算是给你接风。”

    “吃什么?”好不容易可以放肆吃喝的穷鬼擦了把汗,从毛巾下露出冒着金光的双眼。

    大厦二楼有家逼格很高的怀石日料,蓝鳍金枪鱼和海胆刺身特别新鲜,苏洵本打算带几个孩子去尝尝鲜,转念一想陆北凡好像更喜欢吃肉,于是临时改了主意:“去三楼吃烤肉。”

    一整个下午陆北凡都在马上可以吃肉的信念中度过,到了4点多已经无心打球,桌上滚动的红球在他眼里都像会跑的牛肉粒。

    好不容易挨到四点半,苏洵终于说:“今天就到这里,你去通知大家,我先下楼点菜。”

    陆北凡迈着悠闲的步伐,哼着小曲儿推训练室大门,斜靠在门框上吹了声口哨:“宝贝儿们,出来接客了,苏老板请吃肉。”

    “哇哦!”众人欢呼,大家纷纷丢下杆子往门口跑。

    一行6人来到三楼烤肉店,服务员将他们引到榻榻米包间,长方形实木桌旁,苏洵泡了一杯大麦,正小口啜饮。

    陆北凡看到他脱掉了风衣外套,薄薄的黑色半高领针织衫清晰地勾勒出底下宽阔而匀称的肩膀,他腰板直挺,仰头喝水时能看到衣领口若影若现的喉结。

    这人就像一幅画,无论做什么事都优雅从容,仿佛此刻喝的不是一杯普通的大麦水,而是西湖初春的头茬龙井。

    苏洵听到门口动静,缓缓抬起双眼,正好与呆呆望着他的陆北凡撞个正着,陆北凡心一抖,好像被抓包的小偷,迅速挪开视线。

    身旁李旭推他一把:“愣着干嘛呢凡凡,进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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