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松鼠先生还是呆呆的捧着手中的糕点,一动也不动。久安便把他放到桌子上,拿了把坚果想哄哄他,谁知松鼠先生转头就狠狠一口咬在了久安的食指上,鲜血顿时涌了上来。
久安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连忙抽回了手,但看着松鼠先生仍然有些呆滞的模样,知晓他是受了惊吓,便自顾去清洗伤口。血流像小小的山泉,止也止不住。
也许是尝到了血腥味,松鼠先生渐渐缓过神来,内心升起几分愧疚,嘴上却仍是一副不饶人的样子:“喂,
你……没事吧?都怪你,非抓我去见你师兄,我真的很怕……”又觉得有些没面子,赶忙换了措辞,“讨厌他!”
久安没有戳破他,想着自己非要抓着没有契约的小妖怪去见未来的捉妖师掌门,也着实是有点为难他了。
“好嘛,那我以后尽量不让你见师兄啦。”由于伤口太深,久安盯着有点发麻的指尖,血流也没有完全止住,估计还要一些时间,索性先翻翻师兄都给了什么好东西,有止血的也能用上一用。
久安先拆开信来读,信里有每种物品详细的使用说明,尤其是需要灵力触发的符咒,凌渊已经将所需的灵力封存其中,只要按照制符者的设定来触发即可。并且为了方便她使用,咒语和手势一直都是同一套。
久安在脑子中再次记忆一遍,便把所有的符咒小心收好,开始研究起了其他东西,并按照功能分类摆好:疗伤的、解毒的、脱身的……找出疗伤和解毒的药,混合在一起准备一半喂狗,一半给狗敷伤口。结果稍一动作食指的血又汹涌地流下来,只好先拿了点药包扎伤口,松鼠先生的牙齿可真是锋利啊。
重新给大狗包扎完伤口,又费劲灌了点药食,久安直接栽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的课程是久安最最最讨厌的御剑课,不是没有努力过,什么方法都试过了,真的没有灵力操纵剑,但她又是掌门的弟子……身份和能力的巨大反差,时刻将她炙烤于火焰之中,就像被串在树枝上的烤鸡一样,毫无反抗之力。所以她才会努力把能学的课学到最好,来维护脆弱的自尊心。
其他弟子都在尝试控剑,只有久安百无聊赖的找根树枝在角落里涂涂画画。沙子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小人,按照书上所说用圈标出了人体脆弱的穴位——心脏,太极穴、百会穴、悬颈穴、气海穴……修仙人士就算有灵力护身,这些穴位也相对脆弱,危急时刻也许有一战之力。随即久安又画了个大大的叉,笑自己想的也忒多。
不远处,林千千首次踩在飞剑就控制得相当稳当,惹得几名男弟子不住赞叹:“师妹天赋真好!”
“哪有,师兄就知道拿我打趣。”阳光洒在林千千由于运动而泛红的脸颊上,一双乌眸明亮晶莹,让人格外心动。
在众人的撺掇下,林千千尝试着御剑飞行。少女立身于剑上,右手掐诀,却不知怎地,剑突然失控向前冲去,林千千努力避开人群,最终直直向着久安冲过去。
久安发现时已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摸出配剑,剑尖直锁林千千地咽喉部位。眸子里地光黯下来,一瞬间仿佛被人操纵地傀儡。
林千千地眸里映着急速放大地剑尖,张开嘴巴却来不及喊出救命。千钧一发之际,璃光僧师父用手里的串珠将林千千的剑击偏方向同时也显著减缓了剑的飞行速度。久安的剑尖擦过林千千的脖颈,留下了一道红痕,很快血珠涌上来。林千千被吓得愣了几秒这才嚎啕大哭起来,众人迅速围了上去,或是安慰或是帮忙疗伤。
这边久安也失神了好一会儿,后背起了一身冷汗。怎么一瞬间瞄准的是喉咙?要不是璃光僧老师出手……刚才这柄剑就会笔直地贯穿林千千的咽喉,把她的人头挂在剑身上……久安这么想着也颇有些后怕,失魂落魄的往自己的小屋走去。
璃光僧在人群外远远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
久安跑回屋也是又气又委屈,连饭都没吃直接抱着被子睡着了。这边“狗”也慢慢清醒了过来,肚子唱了好一首空城曲,一时半会还不能化成人身。“狗”名为朗煜,那夜他本要去藏书阁找一物件,结果物件没找到,反而不小心触发了什么鬼禁制,还好他灵力高强点才侥幸活命,谁想到被这个笨丫头捡来。有事没事给他灌点奇怪的药,效果嘛,倒是有点,但关键还得是本大爷厉害!
久安迷迷糊糊翻过身一把把“大狗”揽入怀里。朗煜颇有些无奈,且不说这厮夜夜要抱着他睡,睡相也真是极差,睡着了也不老实,半夜常把一双细腿贴着他乱蹭。他适值青年,身强力壮,哪受得住她这般撩拨。有时候他都怀疑她是不是早就识破了他的真身,因此才这般待他。可低头一见她双目紧闭,朱唇微启,睡得一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无辜模样,却不知怎的,心里反而更气了。
索性这几日也恢复了许多,性命无虞,折腾他吃药的事就和救命之事两相抵消了,后会无期,小傻子!
早上久安用手探了探,毫无毛茸茸的触感,眯着一只眼睛瞅了瞅,大白狗已是不见了踪影,只有褶皱的布料和旁边的一小滩血迹才能证明有谁曾经存在。看到大麻烦走了久安隐隐松了口气,心里却又有点不是滋味。
毕竟也是尽心尽力照看了几天,结果它醒来一声不吭就跑了,啧啧啧,小畜生可真无情。
此时刚缓过气正在跑路的朗煜只觉后背发冷,打了个大喷嚏。
不出所料的,御剑课又挂科。久安对那种怜悯又嘲讽的眼神已是见怪不怪,呐,你总不能要没有灵力的人像鸟一样飞吧,飞不了飞不了,久安坐到树枝上,嘴里叼着草,索性是摆烂了。
“久安师姐,久安师姐!”
久安低头一看,发现好像是新入门的小弟子,手腕上还绑着标志着优秀的红丝带……
久安立刻浑身紧绷起来,跑来找我干什么呀,来炫耀自己的成绩啊?哼,可笑,我一点都不在乎……
“师姐,这个糖给你吃!”小师弟仰着头,举着手里金灿灿地罐子,遥遥地递给久安。阳光洒满罐子上,一时晃得久安眼泪都要落下来。
“我………”久安吐了口中的草,跳了下来,双手不知放在哪里才好,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嗯……应该温柔一点地回复“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糖呀?”结果说出口却是格外生硬地:
“我不吃糖。”
“啊?”小师弟的失望肉眼可见写在脸上,差点就哭出声来,“我以为……呜,我以为师姐爱吃糖的。”
久安最见不得这个,心里暗暗责怪自己不会说话,一把抢过罐子抱着跑走了:“谢-谢,我现在爱吃糖了。”
“啊。”小师弟还有点懵,反应过来便在久安身后喊起来:“师姐,我叫齐思羽,齐~思~羽!”
齐思羽?这是谁啊,就是说,也不认识啊……每年新来那么多弟子,第一年便是跑了七七八八。
不过久安紧紧的抱着手里的罐子,幸福的有点眩晕。除了师兄,竟然还有人给她买糖吃,唉,怎么报答一下这个孩子呢?
久安抱着罐子进了屋,从里面挑了一颗粉色糖纸包裹的糖,又小心把罐子放在了床头。糖果入口是桃子的清甜,让人觉得非常幸福。
齐-思-羽。
假期本质是让弟子们进行下山实践,可以更好的掌握理论知识。只可惜,下山的必要条件是学会御剑。所以久安是从没有机会自己下山,只能在后山日复一日的消磨无聊的假期。往年凌渊会抽空带她下山玩,然而今年,由于藏书阁的禁制被毁,凌渊不得花费全部时间和精力修补禁制,久安自己一个人待着简直快要发霉。
一天,松鼠先生正四脚朝天睡的开心,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吓得一激灵直接醒来。睁眼看着久安的脸凑到眼前:“收拾一下,咱们出发!”
“嗯!啊?去哪……???”松鼠先生一脸懵。
“下山,出发!”
不知走了多久,久安已是腿软脚软,四肢并用匍匐下山,心里不止一遍的后悔,在后山躺平有什么不好,非要找这份罪受。幸好有准备的干粮和松鼠先生找的野果子,倒也不至于饿肚子。
随着晨曦出现,山下袅袅的炊烟升起,点燃了久安心里的希望!快到了,下山要先饱餐一顿!再找个好的客栈休息一下,冲呀!
久安找了一家装修干净的店面,看了看价格也合适,便赶紧点了三笼包子,又急急倒了两杯茶。真是又饿又渴又累!
“松鼠先生,开饭啦。”久安冲着袋子小声喊道,却一直没有回应,便伸手去抓。
结果抓了一手空。
久安一下愣住了,细密的冷汗瞬间布满后背,到底什么时候弄丢的……要是松鼠先生睡觉的时候掉在山上……
“店家,你这店里有老鼠偷喝酒。”一个黑衣服的店客忽然喊道。
“啊……”店小二马上跑了过来,仔细一看,真有只灰黑色的大老鼠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嘴角还沾着酒水。他们店面向来以干净闻名,这下可真是麻烦大了,只得重复着“实在不好意思”。
久安听闻“老鼠”是又惊又喜,马上转头寻找。是后侧邻桌的客人,那桌上趴着的赫然就是松鼠先生!
久安急忙跑去和黑衣客人解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不是老鼠,是我的朋友。”
“哦,朋友?”旁边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玩味。
久安此刻才注意到黑衣客人旁边坐着一位少年,五官清秀俊朗,头发高高束起,眼眸竟然是少见的绿宝石颜色,看久了仿佛会陷在里面。少年身穿白底浅蓝纹的长衣,显得格外贵气。
久安很有礼貌:“是啊,我把酒钱赔给您。”
“谁缺你的……”黑衣人本想直接回绝,而少年只是轻轻抬了手,便止住了他的话语。
少年开口:“十两。”
久安大惊,也顾不上礼貌了:“十两?你抢劫啊?”
少年无奈的摊摊手,用眼神示意她问店小二。
店小二解释道:“这壶酒名为寒潭香,用天山寒潭水制作而成,由于路途遥远,数量有限,一杯也确实值这个价钱……”久安久安只觉眼前一黑,店小二说的什么也根本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十两”。
十两……?她现在去哪变出十两银子,明天的饭钱都还没着落呢。
看着店小二殷切的目光,久安低着头小声说:“没钱。”
“嗯,暮云。”少年喊着黑衣人的名字,说的话却毫无感情,“杀了。”
松鼠先生还醉的厉害,此刻抱着酒杯睡得正香。久安赶紧挡在松鼠前面:“我,我会还钱的。”
少年弯了弯眉眼,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哦?你打算怎么还?”
“我可是凌,凌……”唉,就算不能给师门争光,也别给师门添堵吧,久安悄悄把门派的令牌攥在手里,
“我打零工啊……我会还钱的……” 久安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不信,实在是没有底气。
“好呀。”少年出人意料的答应了,“我正好缺个贴身的侍从。”
名为暮云的黑衣人此刻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看向少年。
不是?少主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而且,他缺贴身侍从?那我是什么啊?
久安还有些犹豫,虽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她过一阵子就得回门派去了,贴身侍从听起来就不是很赚钱的样子。
少年仿佛看透了她的犹豫:“一个月,一个月的工钱就够你还债了。”
久安喜出望外:“真的嘛,好啊好啊!”生怕少年返回,久安赶紧把醉酒的松鼠先生装进小兜里,拉着少年的手拉钩,“一言为定!”
暮云格外哀怨:原来贴身侍从一个月的俸禄可以有十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