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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开GL【一发完】

    民时的悉尼湾东畔是座雨城,四面围海,隔岸边能看到的风景都属新西兰的边沿地带。

    港口桥下的风景美不胜收,可好像很少有常人晓过,纵横交错的家巷里独有一张迥然风格的门店——河提路417号。

    1.

    昨夜的湖畔边下起了滂沱大雨,想来旬后的水线又得涨高几分。

    昨晚和人在铺里喝了酒,今晨一觉睡睡到了下午,耳畔分毫没都没听到店外的玻璃要被人敲破了。

    “叩叩,叩叩!”

    “谁啊……”我侧卧在塌,听着外头的雨声里掺杂着的叩门声,朦胧的应道。

    “来生意了!”门外头成群的女人,散着尖细的嗓音嚷个没完。

    我忍着乏困,对着床沿边的碎镜梳理好发梢,稀里糊涂的走上门前,刚拉开锁,那让人窒息的脂粉气扑鼻而来。

    几个披着貂皮嘴里含着金勺的洋姐拉下伞便一股脑拥了进来,走在后面的还不断念叨着外头的雨有多大。

    她们大多亮眼高梁,面孔还没舞厅里的乌人出色,面孔生,应该不是这附近湾里的小姐。

    “来纹身的,谁要纹?”我从桌上拿起火机,点开一支短烟,慢慢放进嘴里吮吸。

    “我!我!”姑娘全权举起手,两瓣胸上沉甸甸的东西一抖又一抖。

    我盼着风光无限挑了个眉,比了个欢迎的手势,嘴里不急不忙的说着:

    “都进去,别推着搡了,找个位坐好。”

    她们听话的很,刚说完便忙不迭的顺着排位躺了下来,看着一边桌上大小不一的仪器,好奇的张望着四周。

    昨晚上没换衣服,腹上的腰撑松了些许,我趁着没人注意,小心将那束带拉了紧。

    转眼瞧见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怕有雨水渗进屋里。刚要伸手去关门,却有人忽然从后叫我:

    “别关,外面还有个人,要等她进来一起。”

    我瞧她们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外面雨降林下,雨滴声阵阵作响,将整座悉尼湾都覆盖在一片迷雾里。

    桥边有棵不那么漂亮的杨树,树下是位撑着皮伞的女人,她穿着一身黑丝绒的旗袍,手里点着一支忽明忽暗的烟星。

    她面朝海畔,心里似是在思考些事情。嘴边的烟角最终被风吹扇灭,她的眉眼也慢慢舒展开来,片刻回头间,对上我看的入了迷的眼,彼此皆怔了神。

    一双诱媚的眼,山根小巧而玲珑,利落的眉眼同红艳的唇色,无瑕的肤色,透着病态的白暂。

    她向我吐出最后一口轻烟,烟雾肆意弥漫在空中。两只眼渐渐往下,视线直至我的胸脯,从而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随手丢下那只烟头,踏着脚下的高跟,小步走了过来,毫不客气的将脱下的貂毛扔给我。自顾自走进去,在我方才歇息的地方坐下了。

    我不自觉的用鼻尖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那种感觉很神秘,雨林中的混泥参杂着一种不算常见的焚香,我像是在不久以前闻到过属于她身上的味道,莫名的熟悉感向我的感官涌来,这使我懵了刻神。

    “嘿!帅哥,怎么还站在门口,大伙都等着呢,快来快来。”

    我才缓过神,从桌角拿出一叠图,挨个递了去,她们围在一起,对新鲜事物新奇不已,嘴里小声讨论着喜欢的图案。

    我交待好后,去厨里给沏了一杯随身带来悉尼的绿茶,和手里的私图慢悠走到沙发边。

    顺着墙角坐下,将桌角茶水往前推了推,而后举起手上的图纸放在她的视线里。

    ——上面是两朵含苞待放的花尖,周旁霓虹的紫金的花瓣和蕊里落下的几滴黑血,映照着一方带刺的美。

    “做什么?”她拿起茶杯,抿了小口。眼尖轻瞟一眼图纸,轻声问我。

    “我们是不是见过?你身上的味道我好像闻到过,而且很熟悉。”我笑着问她。

    “不记得了,我见过的人很多,兴许吧。”她不感兴趣的说,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翘起腿,大腿边上的岔口坦露出里面白暂的蕾丝。

    图纸握在她拇指之间,片刻欣赏后,视线看向下角的签名,用好听的中国腔调,别有风情的念着:

    “江盼月。”

    “诶,我就叫这。”我小声应着,不转睛的盼着她看。

    “这楷字真漂亮,”她仔细抚摸着那几个小字,喃喃细语道,“都能去作个小书法了。”

    “我瞎写的,哪有那大本事,不漂亮。”我涨红了脸,低头谦虚道。

    “怎么不漂亮,我就写不出这字。”她笑着抬头瞄了一眼,帮我撵去发梢上不知从何而来的羽毛。

    “你会讲中国话,还这漂亮,是从哪来的?名叫啥?年岁多大?”

    “南京来的,姓陈,陈舒黎。应该比你大多了,明年元旦就三十了,”她说完问我,“你多大?”

    “女人三十一朵花,再说我也不小啦,也只比你小三岁。”实际不过二十三,“江南乡水果真养人,我从东北那边来的,黑龙江哈尔滨。”

    “嗯。”陈舒黎又尝了口茶,“挺好。”

    “那待会你带——”

    “小帅哥!图案选好了,快来快来!”

    话说一半,又被后面几人喊去看图。除去陈舒黎,来的这堆人里共四个女人,最后确定要纹的却独有一位,其他均以怕痛算了。

    那姑娘看着还没我大,身上衣服却成熟的很,装扮的也更华丽些。

    外面雨渐渐停了,其他人结伴去了周边的商务街逛圈。只有陈舒黎留在店里,依然坐在沙发上,拿了桌上几本闲置的杂志消遣。

    刚开始给小女孩皮肤做清洁的时候,陈舒黎时不时瞟一眼这边,她也会同陈舒黎说两句我听不懂的话,不是英语,更像是澳大利亚当地哪里的土著语。

    后来女孩睡着了,整个屋里也彻底安静了下来。她选了一对黑翼,纹在后颈上,面积不算大,做的也不麻烦,描边和上彩加一起不过两个半时辰。

    “差不多了,可以醒了。”我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她立马便睁开眼,根本不用催,睡眠出乎意料的浅,“……好了,这几天别碰水,痛的地方忍忍就好,过几个月在来补色就好。”

    她没回答,反而向陈舒黎看去,接着她们又用那种语言交流起来,陈舒黎像是在跟她解释我的话。她点点头,转过身从小腰包里掏出一沓崭新的美钞,眼神单纯的递给我。

    “噢!不,”我吓了一跳,示意陈舒黎后发现她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却用中文对我说:

    “你想要就收下来。”

    我不解的看着小姑娘直白懵懂的眼神,没有听陈舒黎,只是从中抽取了原本的价格加上应有的小费,将剩下的钞票完好无损的还给了女孩。

    门外的几个人回来了,小女孩闻声跑下躺椅,招呼过陈舒黎后走出了门,不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人夸赞的惊呼声。

    杯里的茶水早已见底,陈舒黎无声打理好衣着,提上桌边的小包站起身,便要走。

    “姐,”我叫住她,陈舒黎回过头,“……下次还来呗。”

    “来作甚,我不纹身。”她说。

    “来喝茶,我柜里还剩许多,一个人喝不完。”我说。

    “我很忙的,喝茶还是算了。”陈舒黎斟酌一下,“下次事下次再说,今夜就算了。”说完转身离去。

    看着她背影之下婀娜的身材,我闻着空气中仍然残留着她带来的香水味,依恋不舍的在房内转了个圈,最后拿起酒瓶一把灌倒在沙发。

    刚躺下那刻,忽然察觉到背上压了什么东西,我起身一看,是个漂亮的手包,估计是陈舒黎留下的。那人估计早已走远,我张望了一圈,悄然小心的翻开。

    里面东西不多,一个打火机,一盒女式短烟,以及一本册子。

    册子的封面是一支十字架,一般是教堂招揽教徒时传销送的,当地人几乎人手一本。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这本册子,仿佛这是一扇开往新世界的大门。

    我笑着摇了摇头,物归原处。

    2.

    半月之后,大大小小的琐事让我逐渐将那日的雨旬抛入脑后。

    纹身店里客人不多,无非是那几位以前的常客,满身肌肉的庞毛大汉。似乎是厌倦了悉尼整天日夜的雨雾,因此我很少呆在店里,更多是以宿醉的状态挂倒在酒吧。

    午上是个明媚的晨阳,悉尼市中心的圣玛丽大教堂,那是一座只对女性开放的教堂,每周三对非教徒开行忏悔的祷告,这是我每周固定的行程。

    可惜痴人败酒,宿夜的余醉使我回笼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半,等我打理好一切,小跑着赶到教堂门外,树荫都来回转了三次。

    想起上次同修女的约定,深感无奈的叹了口气,奋力奔走却忘记看路,撞到在一单薄矮小的身体上。

    “抱歉。”我及时出手扶住那女孩,等彼此都停稳下来。我抬头一看,这竟是那天同陈舒黎一起前来店里的女孩。我笑了起来,刚想出声打个招呼,却记起她并不识英语,只能低头感叹一句,“好巧。”

    她还认得我,浅浅笑着对我摇了摇手,又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估计是在跟我打招呼。

    我张望片刻,四面无人,再看着女孩孤身一人在街上徘徊,心觉奇怪。她却忽然松开我的手,趁着街道上空旷,撒腿跑到隔壁的小店。

    “诶——”我刚举上手,想唤她回头却被背后传来的呼叫声打断了思路。

    “江小姐,”回头一看,来人是教院里的次修女,“今天的祷告早已完成,你怎么还停留在这?”

    “哦,我来晚了,”我向她解释,接着询问道,“玛利亚还在上面?”

    玛利亚是院里的圣女,修女听闻点了点头。

    “那我先上去了。”没等她说完话,我便激动的走进教堂。

    垄大的黑木旋梯,牛皮胶底摩擦着成年的朽木,整座外厅只有我的踏步声。往下看去,寥寥无几的嬷嬷正在清扫着角落的尘灰。

    “圣女在不在?”我抬高了脑袋,向着梯子上方,暗黑的阁楼小声呼喊着,“玛利亚在吗?”

    我停下脚步,弯下头,悄悄推开那扇印着桃木花纹的门,从黑色的网丝下看到对面人俯下身的黑影。

    看不清全貌,只看见她僵硬的身子停在半空。

    “你怎么这个动作,腰不舒服吗?”我打趣的说了声,顺手拉开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那边的人看见我之后,迟钝的坐下。

    “你又喝酒了?”玛利亚不冷不热的语气中让我听出了几分责怪。

    “嗯,”我带着昨夜的糜醉,瘫倒在桌上。

    “我说过不止一回,这种味道很难闻,你该想个办法戒掉酒瘾。”

    “嗯。”我左耳进右耳出,闭着眼点了点头。

    “这次是为什么?”玛利亚问我,我知道她指的是借酒消愁。

    “我在想是不是该离开了。”

    “离开?”玛利亚有一瞬的愣怔,“离开哪里?”

    “离开悉尼,我想是不是现在的环境对我来说有些厌倦了,是否应该离开,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你想去哪?”玛利亚并没有否定我的回答,反而笑了起来,“新西兰?墨尔本?还是回到自己的国家?”

    我靠在椅子上,仰面对着阁楼上那扇直通屋檐的木窗,我思考了许久,慢慢的看着红霞染成紫川。

    玛利亚没有扰乱我的思考,也没有催促我的回答。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总是能给予我一个不错的回答,从我第一次踏进这个阁楼的时候,我便将她视为知音。

    “我得走了,”我看了看表,“明早还有生意,下次见。”

    “好,”玛利亚对于我话说一半欲言又止的陋习给予的莫大的包容,甚至还欢迎我的下次光临,“要是下次来我再闻到你身上的酒精味,我会拿火柴把你的头发一把火烧了。”

    不愧是圣女,果然不同寻常,我十分幸运自己能拥有一个如此完美的朋友。

    3.

    我走出教堂,天空早已归于一片黑寂,霓虹闪烁的路灯和大街小巷的迪斯科,是悉尼一如既往的本色,可惜我对此已然失去的兴趣,眼前的一切都只会使我倍感焦愁。

    我叹了声气,走在无人的街角点燃了一支短烟,静静的沉醉在悉尼无尽的夜场,我将那支吸尽的烟尾握在手指尖,轻轻一弹,烟头落地,顺着滑坡滚到一双红色高跟前。

    寒冬腊月,陈舒黎披着一身黑呢大衣,下半身的肉色丝袜,以及那双令我想入非非的高跟鞋。

    像一个焦点,引着别人去看。

    她用鞋尖踩灭烟头上薄弱的火光,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寒风吹散她墨黑的卷发,在空中飘逸,鲜艳的红唇,笑的特别漂亮,坦荡自如的跟我说着:

    “好巧。”

    “晚上好……”我招呼的声音逐渐放低,轻撇过头,才看见被陈舒黎牵着的,正是那个女孩,她手里握着冰淇淋,嘴边都糊成了圈。

    “要一起吃顿饭吗?”陈舒黎问。

    “好啊,我请——”话刚说出口,陈舒黎从包里拿出车钥匙,越过街道为我打开车门。

    “不用了去我家吧,别客气上车。”

    我迟疑了半晌,最终没抵过她含笑的眼神,“好的。”

    这是辆私家名车,真皮座椅和一代收音,价格不菲却是辆低奢品牌。我有些好奇陈舒黎的身份,以及她和后座女孩的关系。

    等到了地方,后座的女孩早已悄然无声的睡下了,陈舒黎没打算叫醒她,手脚利索的将女孩抱在怀里。

    “快,去把门打开。”她从兜里翻出钥匙递给我。

    “……你住几楼?”我拿上钥匙,手里不自觉的颤了颤,看着眼前的复式四层小楼张大了嘴。

    “什么几楼,这一栋都是我家的。”她笑着催促我,“快把门打开!”

    点上灯,原本漆黑的屋里被一阵温暖的金色柔光包围,陈舒黎将女孩抱去沙发上,给她盖上一层毛毯。

    转头再回到客厅的时候,已经褪去了外衣,里面是件性感的黑蕾丝睡裙,刚好过臀,不过高跟的步子依旧响亮。

    “你快要看的入迷了,小子。”陈舒黎走进开放式的厨房,从烤箱里拿出两支抹上黄油的蒜香烤法棍,在盘里配了些小西红柿和蔬菜,还有一碗纯白浓厚的奶酪,“要喝酒吗?”

    “不了谢谢。”我坐在餐椅上,有些尴尬的答复她。

    “好的。”陈舒黎将大大小小的盘子碗端上了桌,顺带额外帮我洗了双银筷。

    “……谢谢。”我挑了点奶酪和番茄瓣抹在干面包片上,咬下一口酥脆的面皮,鲜美的汁水在嘴角四溅。我有些惊讶的挑了个眉,意外看向陈舒黎,赞叹道,“很美味。”

    毫不夸张的说,比起那些酒吧的小食,这是我来悉尼的数十年内吃过最心动的甜法棍。

    “是吗,”陈舒黎看我过于夸张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的避开了眼神,拿起餐具尝了尝,“还不错吧,我吃习惯了,尝起来都是一个味。”

    “她不吃吗?”我看了看沙发上睡的正香的女孩。

    “哦,她刚刚在街上吃过了。”

    “今天真是好巧啊,”我好奇的询问道,“话说你们怎么在哪里?你在哪上班?”

    “当然不是。”陈舒黎不甚在意思的说,“圣玛丽教院的岔路口有家学校,艾彼在那上学,五点半下学,我去接她回来。”

    我感到有些诧异,因为我几乎每天都会经过那里,却从未注意到那里竟然还有所学校。再者又有些遗憾,也许我在每个周三的下午,都与陈舒黎擦肩而过。

    如果我能多在意些,是不是就能每次都像今天一样,看到陈舒黎穿着高跟鞋,对她说声好巧。

    “怎么了?”陈舒黎注意到我奇怪的脸色,“盐加多了还是量少了不够?”

    “没什么,”我淡然的笑起来。

    忽然沙发上传来了些不小动静,我一看,原来是艾彼睡醒了,眼神呆滞的看着我,小声唤着陈舒黎,慢慢跑到饭桌边上。陈舒黎一把将她抱上腿间,拿了一片法棍给艾彼自己吃。

    “这是你妹妹?”我一直没找到问她,怎么这个小黄毛一直跟着她。虽然两人长的完全不像,但比起其他,我更愿意相信这是她妹妹。

    “哈哈哈怎么可能,我们长的像吗?”陈舒黎毫不掩饰的笑起来,看着我心里多少有些心虚。

    “难道是……你女儿?”我小心的试探着她的口气。

    “差不多吧。”

    “什么是差不多?”

    “不算我亲生的,艾彼是我前夫第四个四夫人的女儿。”

    “咳咳咳咳,”我低着头,心脏猛的一抽,差点喘不过气,难以置信的看着艾彼,“你结过婚?第四个夫人!”

    “都三十了,结过婚怎么了。”陈舒黎无所顾忌的说。

    “离都离了,怎么还帮着他带孩子?”我有些难为情的说。

    “不算离婚,他人老珠黄,冬泳的时候不怕命,意外去世了。”

    我睁大眼睛,猛的将筷子拍在桌上,陈舒黎根本不在意,还继续说到:

    “好在生前还送过我一笔私库,索性干脆了断,过自己踏实日子。大笔的钱和房子都被几个大老婆儿子分了,把女孩丢了,我又嫌日子太清静,就带回了一个先养着。”

    “还记得之前那天一起去你店里的几个洋姑娘吗,那些是和我关系还不错的小夫人们,不过她们没我这么幸运,之前攒的钱都败光了,还白白送了几年青春年华。”

    她们之所以进店看了许久的图却以怕痛拒绝的纹身,多半是早已找好了下家,以免改嫁时候看到传丑。

    难怪……

    “外面下雪了,”艾彼听到消息立马跑去拉开酒红色的帘子,陈舒黎敲敲手上的腕表,笑着示意我看向窗外,“刚好十二点整。”

    漫天的浮毛飞雪从天而落,艾彼将细小的手腕伸出窗,她闭着眼,嘴角笑着露出两颗短小的虎牙,享受着自然带给她的快乐。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陈舒黎托着腮,修长的指尖在桌沿上敲着。

    是啊,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我有些失落,无言看着她。陈舒黎像是在发呆,一下又一下的敲着。

    “还是你想在这歇一晚?”她抬眸看着我,嘴边又展露出那抹隐秘的微笑。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我回答。

    她没有推辞,干脆的点了头。艾彼站在门里,笑着向我摆摆手,眼里像是在说欢迎我下次光临。陈舒黎随手从屋里拿了件貂毛披在身上,打算送我到路口再回头。

    我没有拒绝,总是这样,只要是她,我就无法坦然说出任何一个“不”字一样。我们在雪里漫步,大抵是方才喝了点酒水的原因,陈舒黎两边的脸上有些红晕。

    “你来悉尼多久了?”她看着脚下的路,边问我。

    “三年吧。”

    “没看出来,三年不短了。”她感叹道,“看你总觉得像刚来半月的,干什么都不习惯。”

    “是吗。”我无奈的笑了,“你呢,感觉来悉尼很久了。”

    “差不多,我十四五岁就跟我妈来了,一直住唐人街那边的巷子里,算老黑户了。”陈舒黎自嘲般感慨道,“下次我买斤面回来包春饺,元旦你过来一起吧。”

    我愣了半晌,停下脚步,心中思绪万千却一字也说不出口。

    后来回想起这段,好像并没什么不对,只是我很久没有听到这种邀约了,让我有种出乎意料的惊喜。

    “要来吗?”陈舒黎走在人行道路中的直线,嘴里喃喃自语,“我包饺子技术一般,不过凑活凑活还是可以的——”

    “好。”

    “那不见不散,元旦那天我开车去接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说着说着,不自觉的竟然已经走到了路口的转角,我不舍的看着陈舒黎,心里念叨着我们又该告别了。

    “……不见不散。”

    陈舒黎转过头,打了个哈欠,伸出手在天上向我用力招招。我垂下头,在冷风中叹出口热气。看着她渐渐离我远去的身影,我心下的孤寂,和不再归属的感觉又似这凉风飕飕袭来。

    4.

    人们总说时光如梭,飞流不去。而我从未像今天这般直观的感触过时间的短暂,那是因为我眼前的是陈舒黎。

    她的存在,足够让我去反应时光的流逝岁月。世间没有悔药,我现在却在不断后悔为什么不能在许久的从前与她相识。

    “呜呜呜你明白我说的吗,玛利亚?”我手上举着一瓶早早完尽的玻璃酒瓶,在隔层下手舞足蹈的向玛利亚比划着我的苦涩。

    玛利亚很是无奈的在那旁注视着我,我还记得上次亲口说的,要是我再敢带着一身酒味来教堂,她绝不姑息。

    可等到今早听到修女们说,教堂外有个醉汉从昨天夜里起便开始嚎啕大哭,身旁还随身带着一大箱的空酒瓶,嘴里说着喊着要找玛利亚圣女时。玛利亚也只好无奈的叫人将我抬上了阁楼。

    我瘫挂在阁楼的木桌上。嘴里仍旧呜咽不止。玛利亚从头到尾都没说什么,要不是听到她时不时的轻声咳嗽,我甚至怀疑她都要听睡着了。

    听着她的咳嗽声止不住的厉害,我不好意思的出声问她:“玛利亚,你还好吗?”

    “没关系”我看到她举起水杯慢慢喝了一口,“你继续说吧。”

    “是不是最晚下了雪天气降温的原因?需要去医院看看吗?”

    “不用了,估计过几天就好了,寒天的惯病,不用计较那么多。”玛利亚用餐纸擤了擤鼻涕,换了个话题,问我,“我还记得你上次来同我说的离开,现在自己有什么打算吗?”

    “……离开吗?我不知道,玛利亚。”我在心底默念,“你觉得呢,我该如何是好?”

    “哦,江小姐。你要知道,这事关重大,我无法为你选择。”

    “说了那么多次的离开,刚巧走到这步,我好像又犹豫了,时间如此珍贵,我却弃他于不顾,等到临头一角,我才反应过来,浪费了许多。”

    “说回你方才一直提到的姑娘,你觉得她怎么样?”

    “很不错,全方面都很不错。人美,心善,说话做事也果断坚决,好的不能再好了……”

    “你喜欢她?”玛利亚问我。

    “是的。”我痛快说道。

    “那她喜欢你吗?你觉得。”玛利亚问我。

    “我……不知道,”我好像过于激动,以至于忘记了根本,“准确说,我的思考,目前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可我的回答仍旧不会改变,我喜欢。”

    “喜欢是什么样的?你怎么确定这是喜欢?”说来好笑,我总觉得,玛利亚的提问好像故意使诈,引我入坑。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思索,我甚至没有缓冲,便义无反顾回答:“心慌意乱,悸动烧身,我确定这就是……喜欢!我喜欢她,从始至即刻起,我脑中的每分每一秒,都应当蕴藏着她的身影。”

    “咳咳,”玛利亚还在喝水,听到我如此激烈的告白,又是一阵咳嗽不止,哪怕隔着畔我也能想到玛利亚的脸上是何种堂皇。

    “你说她结过婚,甚至膝下有养子,你丝毫不介意?”玛利亚放大了嗓音,暗暗提醒着我的所作所为。

    “不,完全不。”我坐着椅子上,往前靠着挺起胸腔,脸颊边染上满红,提到这里,我变兴奋了许多,“我甚至觉得……”

    甚至觉得这样的资历,为她增添了更多别样迷人的味道,那是专属大女人的魅力,让她本身的情调映上一丝危险的暧昧。

    说的是实话,仅仅两次的相遇,陈舒黎在我心中占据了偌大的一部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冥冥之中,她好像在哪里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不然怎么会如此的了解我所有的喜好,

    甚至于,她的存在,就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种特殊爱好。

    我深深溺在她的沼泽里,无法自拔。”

    “我确定我爱上了她,她的一切,包括她带着蛊香的发丝和后颈中间唯一的黑痣。”

    玛利亚有些诧异的挑挑眉,手腕顺着耳角抚过满头浓密的黑发,指尖轻触下那里,又悄然放开,抬起头看着激动后喘不过气的我。难以置信,陈舒黎甚至自己都不知道那里有颗痣。

    我滔滔不绝说了许多,费尽了所有口舌,我向玛利亚陈述了一个我心中直至完美到不行的陈舒黎。我早已深陷其中,我多么真挚的希望有人能体会到我对她的感情。

    “玛利亚?你还在听?”

    “咳咳,是的江小姐,我在听。”玛利亚难为情的解释,“不过我的身体似乎有些难受,今天就到这里吧,需要我叫人送你回家吗?”

    “不,不了。”我虚晃着站起身,推辞道,“我自己可以的。”

    “那下次再见,慢走不送。”

    我停在楼梯的转角,情绪不明的注视着窗那边的模糊不清的倒影:“玛利亚,你好像很瘦。”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处悉尼多年,我不记得当初为什么会走入这所教堂,直到现在,我和玛利亚也算是多年好友。

    “玛利亚,我好像从未见过你。这周六下午怎么样,我们见一面吧。”

    其实不止我一个,几乎整条路上,都没见过这位圣女的真面目。人们只知道她许多年前的一个清晨来到教院,晨阳的暮光映在她闪烁的瞳孔,她是光明的化身,她叫玛利亚。

    “怎么突然说起来这个,”我听到玛利亚笑了,“我坚信江小姐是有缘人,有缘人最不缺缘分,也许我们早在冥冥中见过且相识已久。”

    她说完,我离开教堂。站在街角对面的巷子口,我从远处眺望教堂阁楼上那扇小窗,窗帘被人关上了,想必她也离开了。

    并不,陈舒黎仍旧在那里,从窗沿的缝隙中看着我酒后肿红的眼眶,眩晕的目色。竟然一时没忍住,笑了出声。

    “玛利亚,为什么笑?”艾彼拿着手里的贴纸,说着并不流利的英文询问陈舒黎。

    “因为她实在很可爱。”她笑得合不拢嘴。

    “她好像喜欢你。”艾彼单纯的说,“是这样嘛?”

    “也许吧。”她走到艾彼身后,轻轻的抚摸着那方精致的图纹,“我想,你的纹身该去补色了,周六上午怎么样?”

    “好的,玛利亚。”

    陈舒黎看着我依依不舍的背影,还是扬起了笑,眼里是许多的温慈和星点。

    5.

    多少年前,内陆乱战。陈舒黎的父母都算是一代文青,后来逃难坐船来到澳大利亚,算是彻头彻尾的黑户。

    本来日子拮据还算过个凑活,不幸父亲患了大病,买药被人骗了大钱,人病至半月就归了天,最后还欠了不少。

    剩下两个在一起,住过桥洞,睡过园椅,吃过教堂的贡食。虽然为人父母,娘那时不过也满虚岁三四。

    好在两人聪明,有脑子。她们在路口卖文诗,五言三分,七言五分,还带译文的卖。被当时从远国来进货的小商家瞧见了,就是乡下来的土著,油光满面的老驼背,留着小胡茬和肚腩。

    陈舒黎给他写了诗,不过他显然更在意的是母亲。后来一旬,母亲被他请去多次,最后他找人出钱把这对母女带回自家庄里,母亲成了他第四个夫人。

    那时陈舒黎十七,有些话说不出,有些事无能为力,只是她和母亲的关系,慢慢渐行渐远。

    不过富商还算大气,出手阔绰,对陈舒黎母女也算是应有尽有,过几年陈舒黎有了妹妹。

    艾彼的出生,母亲生完孩子得了病,富商转眼便瞧不上她,又把贼眼转向陈舒黎。

    以为她本性清高,不好共途,结果没说几句,三言两语,她竟然很轻松答应了,富商很开心过头,预计半旬后开年结婚,她终于定下了悉尼的户口。

    只是中途遇事,他的确太高兴了,一人独去海边冬泳,海面结了层厚冰,他被浮在冰下,哪怕再用力去敲,最后也上不来。

    虽然蹊跷,但他的死对所有人的影响都不大,人该埋埋,钱该分分,陈舒黎不争不抢,该多少是多少,提钱就走。

    她带着艾彼逃离那里,来到悉尼市中心买了套尽可能大的楼房。安妥好一切后,她受人之托,成为圣玛丽教堂的圣女。

    她的生活很简单,送艾彼到达学校,自己转头,趁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进入教院内,每天都可以听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声音,他们向她所说着来自内心的苦楚。

    二十岁前她的愿望是逃离是非,她完成了那个阶段的所有期盼,可她已经三十岁了,她这样单调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年。

    作为圣女,她给予他人数不清的提议和安慰,自以为清醒独挡的她,有时也会在心底疑惑,自己当初忍辱留在悉尼的目的难道就是为了如今的自己吗?

    她有些乏困,她觉得她已经看完了整个悉尼,陈舒黎对这样的日子越发自觉无趣。

    去年年初,她迷上了观光,以教堂为中点,每天绕一个大圈,她走的很慢,哪怕是路边的一丛一木,她不放过任何一个有趣的角落。

    家里堆满了她的日记,里面陈述着她每天的所见所闻,丛边大片透明的花骨朵,双翼的黄金雀鸟成群结队飞向东方,以及总是沉默寡言的送冰匠。

    仅仅半年,陈舒黎的日记本便足够从悉尼海平线搭上教堂的针顶。可是即便如此,每当艾彼时不时向陈舒黎询问的时候,她又总是摇摇头,她觉得这些还是不够。

    这些无法将她留在悉尼一辈子。

    6.

    一场雷雨无疑是炎热夏日的最好礼物。陈舒黎又走了很远,港口大桥下,一栋栋熟悉又陌生的居民楼在她眼前晃荡着。

    她迷路了,不止一次。看着路上所剩无几的人行,她只好凭着感觉,义无反顾的走在蜿蜒绵亘的小径上。

    她倒是不怕迷路,只可惜没带伞。等她反应过来,天空已经下起了绵绵小雨,她只好自认倒霉。

    雨越下越大,她小跑着躲到一颗还算丰茂的杨柳下,雨算是避开了,一身衣服却湿透了。

    她从包里掏出根烟,有些郁闷的给自己点上,手托着胳膊,眼神彷徨的看向雨林外阴沉的天空,只盼着这狗日的雨能快点停下。

    忽然,背后一阵散落的风铃声响起,铃声清脆,入耳叫人愉悦,陈舒黎感到一阵多年未曾谋面的熟悉。

    “我觉着你上次看上的稿子画的也不错,下次来试试呗。”一种特有的东方嗓音伴随着铃铛声传入陈舒黎的耳畔。

    “切,再没下次了,你这定价忒贵,都是老乡,异国故里的折也不打一个,不来了不来了。”另一个人边欣赏着腕上的新图,一边打趣着说。

    “随你便随你便,不来更好,还我片安宁。要滚快滚。”

    两个人都喝了酒,迷糊的不行。很难想到那时候江盼月是如何完成创作的。陈舒黎注意到她敞开的前胸,扣子散了。

    她眉毛挑贼高,深吸的一口气没呼出去,嘴里的烟点落在指尖,烫的人心悸。

    后来江盼月走进屋里,关上门,陈舒黎还是没缓过神,这怎么是个假小子,还那么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舒黎的生活里开始慢慢出现这个人,一开始是午夜的街头,又是酒吧里那个孤身只影坐着角落的同乡。

    好像每次见到她都是这样,一副醉态。

    她开始好奇江盼月的身份,好奇她为谁灌醉。后来的一个周三,她没想过的面前人,就是她关注已久的江盼月,和往常一样,她依旧满身酒味。

    她们正式相识,她告诉她:

    “你可以叫我玛利亚,有关你所有的欢喜悲观,都可以向我倾诉。小姐,该如何称呼?”

    “江。”

    7.

    周六的午夜,我漫无目的坐在纹身台上,这次招待的也是个常客,十五六岁,家里有矿山的混血少爷。

    “你头发最近留长了许多,不去剪剪吗?”他仔细看了一阵,“为什么一卷一卷的?”

    “嘿,别瞎碰。我找人花钱盘的,好看吗?”我楷了两把发梢,向他炫耀。

    “哦江,你身上这件衣服我去年来的时候你就穿着了,”他说,“你怎么会突然去做一个像羊毛一样的东西?”

    “哼哼,因为这很酷。”我笑了笑,“马上就好了,坐好别乱动。”

    “你最近好像很开心,酒味也少了,”顾客说,“人也很精神,看起来的确变酷了。”

    “是吗,我一直都很酷。”我专注于手里的工艺,“OK,你自己看看怎么样?”

    “看起来非常出色,”他心情愉悦的欣赏着,“不愧是你的作品,谢谢——”

    “叩叩,”话刚出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还有孩童稚气的呼喊,“有人吗?”

    我去开了门,果然是艾彼。我疑惑的四处看看,并没有看到我想的那位,我有些失落,但依旧笑着看着艾彼。

    “晚上好。”

    “你也好,江小姐。”艾彼笑着露出八颗小牙。

    才多久没见,她的英语进步了许多。我夸赞般的揉揉她金黄的额头,还是没忍住开口问她:“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她呢?”

    艾彼笑得更开心了,从自己的小包里翻出一封带着香水味的信件,她举着信封的小手慢慢递给我:“她叫我给你的。”

    “给我的,为什么?”我受宠若惊,一时不敢接下。

    艾彼摇摇头,又将其推近了些,我小心接过过信,有些说不清的期待和兴奋,有些意料之中,信很短,像一张随手的简笔画。

    河提路,圣玛丽大教堂,中间是穿插在一起的双向箭头,在这之上,还有一颗俏皮的爱心。

    看了看署名,——玛利亚。

    我的动作停在原地,脑中同时也停止了思考,错综复杂的笔画,让我头脑眩晕,这股劲甚至比酒精还要厉害。

    艾彼拉着我蹲下,说悄悄话一般念道:“她在教堂等你,快去。”

    我呼出一口气,腿软的出奇,我着急的跑出门,却忽然记起来陈舒黎在第一次光临店里时遗落的包包,我又奔回头,从柜子里找到那支包包,慢慢走出店里,坐在门前台阶上。

    里面的三样东西,口红,短烟,以及……一本很大众笔记本。我直接翻到最后一面带字的日记,日期是去年的尾秋时节,时间是陈舒黎第一次来我店里的前一个晚上。

    ——我想我已经不需要这本日记了,明天会是我们的第一天。

    我再往前翻翻,里面大多叙述都带着我的姓名。

    ——她今天说到自己来澳大利亚的目的,她是个勇敢的姑娘。

    ——她也不愿意做个假小子,只是女的做这行别人看到不吃香,她的精神值得敬佩。

    ——她又喝醉了,这次是廉价吧台里买三送一的伏特加,我认为我应该看着她回家,否则出了事就完了。

    …………

    ——今天下了暴雨,我在河提路遇到一个女扮男装的假小子,其他暂且不论,她看起来很柔软。

    ——真是不可思议,原来世界上真的有缘分,在这个幸福的星期三,我认识了江小姐。

    ……

    天空又降了雪,我的脸红了整圈,雪花落在我轻轻鼓起的脸颊上,烫的吓人。

    我在雪中奔跑,终于赶在午夜十二刻前,走上了教堂的转梯,阁楼点了灯,暖黄的微光看起来和她一样温柔。

    祷告台中间那层碍眼的遮帘拿了下来,陈舒黎坐在那边,双手托腮,柔和的眼笑着看我:

    “江,你来的很迟。”

    我早已分不清她是玛利亚还是陈舒黎,我越过祷告台,看到后面就是张正对着天窗的大床,我走到她跟前,低着头不敢去看。

    她两手托起我下巴,从而让我们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她向我逐渐靠近,湿润的嘴唇印上了我的眉角。

    我觉得不够,往前拥住她的肩。紧紧闭上双眼,拿自己被冻的泛红的唇尖慢慢勾上她的。我不知如何进攻,停在原地,只有相触的地方跃跃欲试着。

    陈舒黎看出我的为难,嘴角微微挑起,鲜艳的红唇一把将我笼住,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抬起,慢慢够到我的衣领,解开扣子,够到最里的束带,她顺着我的轮廓慢慢划过来又划过去,酥麻的痒觉覆盖了全身,我的脸早已通红无比。

    陈舒黎慢慢褪去了彼此间的衣物,而后将我扑上了背后带着她香的大床,她好像很熟练,又似乎生疏无比,让我整晚的沉醉在她的迷香中不能自己。

    “呜……”

    8.

    夜后沉沦的结果,是清晨早间的腰背酸痛,不过我是被亲醒的,刚睁开眼,便对上了陈舒黎在昨晚尤其熟悉的视线。

    “要不要再睡一会儿?”陈舒黎又围着我的脸瓣亲了许多下都不肯放过。

    “你是坏蛋。”我心里还闷着气,舌头还没扯清,嘴里便迷糊的嘟囔出声。

    “为什么啊?”陈舒黎笑得尤其开心,语气也是满满的调戏。她不知道从哪拿来一支羽毛,在我脸上和颈子挠个不停。

    “日记也是你故意放在那里的,你还叫我过来……”我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颤,哭腔渐渐染上了喉,“唔……”

    陈舒黎一把亲上来,生生嘬出了响,给我留了个印,她两手抹过我眼角的泪点,笑着训斥我:“哭屁,昨晚上怎么不哭,一晚上眼睛都盯着哪,看的不转睛,还好意思哭。”

    “呜……”

    “来,再亲一个。”

    “不要……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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