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决定要养,那就要尽心做好,凌之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应岑岑,将Luck跟着自己回家以及决定养它的事告知,还请教她饲养的注意事项。
应岑岑很惊讶这只小狗的执着,如果不是凌之跟她说,她都还没发现这只小狗竟然不声不响跑掉了,只以为是凌之被别的小狗赖上了还产生了误会,还在自己房间找了找真的没找到那只小狗才相信,啧啧称奇:“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奇过后,她头头是道跟凌之传授了一通经验,还在次日买好新狗粮跟用品带给凌之。
Luck就这样正式在凌之家安顿下来,小小的出租房又多了一位成员,而同住一个屋檐下这只是一个开始,生活中因此多出的改变,彼此都需要适应。
比如话——
凌之被手的不适弄醒,血液不通引发的麻痒一阵一阵发来信号催她调整,她很快意识到,她的手是被怀中多出的狗崽压麻的。
她有安置专属的狗窝给它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狗居然爬上了她的床跟她一起睡。她也没有嫌弃,脸上还不由流露宠溺的笑容,小心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然而她一动,感觉热源离自己而去的Luck即刻不安分地拱涌紧凑回凌之的怀里。
“好痒啊,Luck。”
不对。听到声的邱刚敖意识回笼,发觉自己的处境的下一秒是马上原地翻滚站了起来,发出了被吓到的吠鸣。
“我压到你了?”凌之也紧张起来,伸手去摸索Luck想要安抚它。
邱刚敖没有让凌之碰到自己,他羞耻感爆棚地夹着尾巴跳下了床,钻回自己的狗窝冷静。他不是有心要占她便宜的,但或许是因为曾经的死亡体验影响,复苏后的他格外眷恋温暖,之前有同胞的狗崽挤一起取暖不觉有什么,现在孤伶伶一个睡就会幻觉又陷入虚无的状态,在梦魇中竟然不知觉寻求温暖跑到了她身边。
即使她眼中的他的狗,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他是人,他是有原则的人。
在邱刚敖自我反省时候,凌之下床循声走到了狗窝边,担心地想要去确定Luck怎么了。
邱刚敖只得中止反思,回身响亮地回应了几声,但随即又为自己要继续当狗还要扮演好狗的现状而郁闷。
“对哦,要带你去上厕所!”没经验的凌之回忆着应岑岑的交代,醒悟,转身摸去别处拿狗链。
邱刚敖深深叹息,却又不得不从。
他再抗拒当狗,也还是只狗。
……
于是,当结束一晚紧急任务的邱刚敖风尘仆仆回家路上,正好碰到了凌之,还牵着狗。
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熬夜出现了幻觉。
不应该的。
“阿之。”他降下车窗,对着凌之招呼,令她停下了脚步。
“邱Sir?”凌之感觉有些奇怪,现在这个时间,邱刚敖应该在警局才对,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我昨晚被急cell走值了一晚班,现在跟伙计轮班回来休息。”邱刚敖解释完自己的事,顺势问起:“你在帮谁溜狗?”
“不是别人的。”凌之摇头,一派幸福的模样,“这个是Luck,是我的狗。”
啊,Luck,他当然知道Luck,但,问题是,为什么还会有Luck?邱刚敖笑起来,似乎被凌之感染喜悦一样,但这笑不达眼底,“怎么突然养起了狗?之前话有退役的警犬给你都不要。”
凌之也想起了这件事,不好意思地解释:“或许是因为我们有缘。”
有缘?邱刚敖的视线终于舍得投向凌之脚边的小狗身上,目光漠然打量着这只小狗,黑色卷毛犬,看着还不足月,小小一团挨在她脚边,像个污点一样碍眼。
忽然间,审视的眼神在对上狗崽双眼时候凝住了。
很难讲明的一瞬心灵感应,邱刚敖与“邱刚敖”都明悟到事实——
“是他”。
邱刚敖闷笑出声,表情戏谑,这算什么?重生以来他凭借先机做出太多有利自己的事,所以,命运看不惯他得意,要对他出招了是吗?
死了就死了,怎么还要阴魂不散?邱刚敖笑容消失,以看百足之虫的眼神看“Luck”,如果不是因着凌之在场,他恐怕就要即刻“除恶务尽”。
她说错了什么吗?气氛似乎变得古怪,而且,Luck怎么那么安静?凌之察觉到了不对,下意识拉着Luck后退了一步,并轻声呼唤:“Luck?”
此时的Luck正警惕地瞪着邱刚敖,他千方百计令凌之收养自己就是为了接触到“自己”,但其实他并没有具体夺回自己身体的方法跟计划,只是想着抓紧这个唯一的机会再徐徐图之。没想到更棘手的是,一个照面两个竟然能够感应彼此,现在他已经暴露身份,实在是不利,恐怕又将遭到不测。
“你的狗有些怕我。”邱刚敖再次挂起了不在意的笑容,却是将目光移开转向了凌之。
难道Luck也能感觉到自己感觉的?凌之有些疑惑,却还是朝邱刚敖歉意一笑,蹲下抱起了Luck,感受着它绷紧的身体暗叹,柔声哄着它:“他是邱Sir来的,是警察,不是坏人来的,他不会伤害你的,不要怕。”
一时之间,Luck内心复杂,如果那个身体是他自己,凌之讲的话当然无错,但现在占据他身体那个,是个凶到害他、占据他身体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邪恶存在,她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评价吗?
顶着邱刚敖的锁定,Luck还是大声朝凌之不赞同地汪了好几声,试图要警醒她认清真相。
狗吠未落地,突然地,尖锐的汽车喇叭声紧跟其后鸣叫附和——邱刚敖占车道太久了,被车后的车催了。
邱刚敖的车开走了,原地的一人一狗都同时松了口气。
出于直觉上的不安,凌之不放心再把Luck放地上自己走,还是抱着它往家那边走,一边走一边抚摸着它的脑袋,细声细气地安慰:“我知道,他令你感觉很危险对不对?”
他还以为她感觉不到呢。Luck意外地抬眼去看凌之,内心浮起不解。
“但他没有伤害过我,他也不会伤害你的,他是个好人来的。”明知狗听不懂人话,这样说,是要说给狗知晓?还是在给自己加强暗示?
看着凌之无神的眼睛,Luck皱起了眉,明了,她这样,怎么会不清楚?她这样的处境,更加不得不清楚周围人对她的态度。
但是,那个家伙真的不会伤害凌之吗?Luck并不相信,但,即使不敌,他却还是萌生了要保护凌之的责任心。
小狗耷拉下眉眼,为凌之,为自己忧愁。
凌之不知小东西内心千回百转,只感到它突然失落下来,心软地亲了亲小狗的脑袋,为他许诺:“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Luck本能地回应她,舔了舔她的脖子,舔完才反应过来,抱着脑袋懊悔自己竟然又被狗性支使,但缓过劲后,又觉得好笑,他们两个一个盲一个幼,同属弱质,居然都想着要保护对方。
笑过后,心里又禁不住生出些与之相依为命的默契。
……
回到家没多久,凌之就听到对门传来声响,知道邱刚敖也回了家,但一阵子后,那边的门又打开了,而很快,她的房门也被敲响了。
“我房间的热水器坏了,可不可以借用下你的?”有理有由的说辞,是留着回转余地的礼貌试探,带着遭遇意外的苦恼。
凌之纠结了一下,如果这是别人,一个男性,还是要借用浴室洗澡这样私密而暧昧的行为,当然是要回绝的,但是,这个人不是别人,邱刚的人品她是信任的,而且之前他也说了,他上了一晚上夜班,她听声音就知道他很疲惫。换位思考下,她要是熬夜辛苦工作完,一身污糟,只是想要洗个热水澡清清爽爽却不得,她也会很难受的……
更何况,他平时帮了她那么多那么多,她都不知要如何报答才能还完,现在只是小小要求也要回绝吗?
“好。”凌之还是应承下来,应承完转而蹲下去抱从刚刚开始就在她脚边打转的Luck。
她站起身,怀中的Luck得以跟邱刚敖直视,邱刚敖无声对着阻拦不成的Luck耸了耸肩。
挑衅。
Luck抿紧了唇,第一次发现自己那张脸竟然能做出那么乞人憎的表情,偏偏,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邱刚敖回自己家拿换洗衣服过来凌之家。
好在,叫他觉得稍微安心的是凌之还懂得开着房门避嫌,而他也做好一有不对就跑出去叫人帮忙的准备。
白费心计。
在Luck眼中坏到不知道会再做出什么坏事的邱刚敖,竟然真的只是老老实实洗了个澡,出了房间也是穿戴整齐的。
但Luck仍是不放心,抬脑袋去拱沉浸听新闻记笔记的凌之,提醒她邱刚敖出来了,她应该送客了。
“我得了,唔该你。”邱刚敖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凌之回神,停笔,转脸对向邱Sir慢半拍点头:“嗯……”
背景音里,新闻仍在播报:“有关事件仍在紧急调查中,但相信很快能够接触戒备,还香港市民一个安心……”
凌之自新闻播报中了解,昨晚上的香港很不太平,先是旺角有炸弹爆炸,再来是新界南有一队EU被劫持,两相结合不难令人猜测是恐袭活动,李文斌处长已经定义了香港进入一级戒备。
“你昨晚就是?”凌之明白到邱刚敖到底是为什么要加班了。
刚刚选择性注意近前威胁的Luck这才将新闻听入耳,发觉到事情之严重,不由也看向了邱刚敖。
“嗯,主要是公共关系科跟总部指挥中心做事,不过我们都要帮手扣查失踪警员之前经手过的案件跟涉事人员,所以都有排做,我回来休息下迟些都要回去继续。”邱刚敖没有保留地边说边走向门口,在门口处停下,侧身回望客厅的凌之,状似随口抛问:“这件事很不简单,你想知?”
收音机里的记者女声还在勤勤恳恳介绍着现在的各方动态,每个发言人都打着太极,试图不透露任何真相也能安抚人心。
她本来也是戒备中只能忧心的普通市民。
但现在,他问她,想要知道真相吗?
凌之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或者说,再旺盛的好奇心都已经在童年初盲时期耗尽了,于黑暗里好奇探索,惊险往往大过惊喜,并非好事。
不好奇,问题就可以就此结束了。她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摇头,但是又犹豫住了。
自认识以来,邱刚敖一直对她很好,知她需要累积素材灵感,应该讲的不应该讲的事件情报都分享给她听。
她已经习惯。
习惯了听他陈述,习惯了他对她的纵容不设防避嫌……
她知道的,只要她说想,他一定很乐意讲给她听,不顾会不会泄密地承担后果。
她知道的……她知道的……
“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她试图同他讲客气。
“不会。”邱刚敖果断地应声,将门关上,走向凌之坐到了她身边,挑选起桌子上的苹果,这还是他上次跟她一起去挑的,这个事实让他心情又愉悦了几分。
“你永远不会是我的麻烦。”他这样说着,将掌心中的苹果喂给手上“蝴蝶”,牙尖嘴利的“蝴蝶”残忍啄食出一圈圈的红,颤颤巍巍的……
很快,剥削得雪白的苹果被递送到了凌之唇边,“边吃边说。”
她还在因他上一句话而无所适从,心思浮动,因而听到后一句就下意识遵从,切齿下去、入口,金属切割下的苹果块冰凉,表皮却有些温热的,她知道,那是他手指染上的温度。
“我……”
“事件主谋是李家俊,即是被绑警员之一。”
他这样喂她,太亲密了。凌之想说,她可以自己吃的,但邱刚敖已经轻描淡写抛出了重磅消息,在她惊讶的时候,又喂入她下一块苹果,隐隐带着笑意。
被这重磅消息炸到的还有Luck,他不明白,邱刚敖为什么会知道这样的内幕消息,难道,他也有份参与?他究竟用自己的身份做了什么事?
邱刚敖确实参与进去了,但不完全是参与者身份才知道那么多,他知道这些又是因为他的重生先知,正是因为他知道,所以他才要参与,不只是他要参与,他还要利用这件事送张崇邦一份“大礼”。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现在,警队派系斗争,背后势力博弈……这些都成了他的饵,只为了让凌之乖乖接受他的喂食。
仿似讲故事诱骗小朋友吃下蔬菜。
但她不是小朋友,他也不是她的监护人。
锋利的蝴蝶切入白色果肉中,分瓣,丰富的汁水流淌在邱刚敖手上,黏糊糊的,他却不觉不适,心情还诡异地轻快,仿佛一块又一块被她进食的是他的心,自他处消失减轻,再得以根植在她体内。
如她是春神,她会被他喂下一颗又一颗的石榴,直到唇瓣都被石榴的甜腻汁水浸皱,直到胃囊再也撑不下任何种籽,确保,她无法再丢他一个在地狱,无法再回到人间。
太奇怪了,他不是普通的示好追求人,而是在软性的威逼利诱想要掌控人。一直旁观Luck烦闷地刨地,有心想阻碍邱刚敖,又受制于他手中蝶刀的威胁。
这个占据自己身体的家伙究竟是咩变态来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