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
一个身披墨白披风的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许云舒拉着许宴的大手,完全被披风罩在里面,看起来就很暖和。
“你女儿又去打雪仗了。”
“哦?苒儿,这是真的吗?”许父故作严肃的板着脸问。
“嗯...”许苒低垂下眼睛,手上不自觉攥住了衣摆。
“你赢了吗?”
听到这里,许苒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我当然赢啦!”
“真棒!不愧是我的女儿,有我当年的风范!”
许父骄傲的举起许苒转了两圈,许苒又害怕又开心,觉得在空中转圈特别刺激。
“你们啊,真是的。”
余婧扶额苦笑,看着面前几人不知如何是好。
用完晚膳后,就是许苒最害怕的环节—她要一个人睡一个房间。
每当她出声抗议的时候,爹爹娘亲总会指着云舒说,“你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已经自己睡一个房间了。”
为了不输许云舒,她还是选择自己进入那个大大的房间里。
是夜,除了外面刮风和树枝上积雪掉落的声音,就没有什么动静了,一切都宁静得可怕。
许苒在床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却怎么也睡不着觉。
我不怕我不怕,有什么好怕的,许云舒都自己睡一个房间了....
今天打雪仗可真好玩....他现在不知道睡没睡,他是不是也一个人睡觉啊....
也不知道那根簪子在哪里呢,会在梅花树下吧,还是被埋到雪里了...
要不还是叫碧玉姐姐陪我睡吧...
想到这里,许苒从被子里探出了头,给自己打了打气后,就裹着被子下了床,准备去找旁屋的丫鬟碧玉一起睡。
簌簌,是窗外梅花枝动的声音,许苒没当回事,接着向前走,等等,怎么还有...脚步声?
许苒一下子紧张起来,僵在原地不敢动,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出声,直到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苒?”
听到是暮奕的声音后,许苒放松下来,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随后快步走到窗口,麻利的爬上藤花竹榻,踮起脚尖打开了窗户,冷冽的晚风吹了进来,许苒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待到窗户打开了一些,许苒探出头去,看着熟悉的淡蓝色披风和那张虽未张开但不掩绝色的脸。
但那张脸此刻是偏着的,并没有看许苒。
许苒顺着他的目光,只看到地上的一片雪,不禁好奇出声,“你看什么呢?”
暮奕依旧没有回头看她,而是朝她伸出了手。
“这个给你。”
暮奕快速的将一样东西递了进去,许苒看着他手心的那根熟悉的发簪,先是惊讶,然后开心的一把接过。
“你怎么知道我掉了这个?”
暮奕感觉手上一空后,立马抬手关上了窗户,放松靠在墙壁上,说话时嘴边都是白色的雾气。
“我晚上睡不着,看雪景的时候发现的,想着你最宝贝这个簪子了,就给你送来了,你早些歇息,我走了。”
看着身影慢慢变小,许苒不假思索的开口道。
“等...等一下。”
窗户上的阴影顿住了,是暮奕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就是,那个...”许苒有些结巴,有些难以说出口。
“哦~我知道了,天不怕地不怕的许苒,是不是怕自己一个人睡觉啊。”暮奕走近,依旧靠在窗户旁的墙上,打趣到。
“你!”许苒被气到了,闷声坐到了榻上,“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陪陪你好了。”
过了一会,许苒听外面没有动静,弱弱的出声,“你还在吗?”
“我在呢。”
许苒放心的松了口气,听着外面的风声,担忧的问:“外面冷不冷啊,如果你冷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不冷,你忘了我本体是白虎了吗,我怎么会冷,你还睡不着吗?”
“嗯...”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啊。”许苒一听,害怕的情绪顿时消散了大半。
“那我开始说喽。”
“嗯!”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叫百杏山,等到四月,满山都是粉色的,那杏花的样子和屋子外头的梅花很像,美极了。”
“那一定很美吧。”许苒想像着画面,好像眼前也开满了粉嫩的花一样。
暮奕顿了顿,随即扬起嘴角,赞同到。
“嗯....确实很美。”
“然后呢,接下来怎么样了?”
“在百杏山,住着一对夫妻,他们很恩爱,有三个儿子,在最小的儿子出生的那一年,不知为何,五月的百杏山的杏花竟一夜之间全部变成血红色,不落叶,不结果。
族中人视小儿子是厄运的象征,人人避之不及,饶是地位甚高的夫妻二人,也保不住小儿子,最后将三岁的小儿子独自送到人妖两界的分界处,派了几个下人看护。”
“分界处?那不就是这里吗?”许苒感觉一阵困意袭来。
“对啊,就是这里。”
“那对夫妻怎么舍得自己的儿子啊...”许苒像是要给小儿子讨公道,语气中还带有一丝愤怒。
困意再次袭来,许苒裹着被子窝在榻上,嘴上还在嘟囔着,“如果让我遇见那个小儿子,我一定好好对他...”
慢慢的,屋内没了声音,许苒睡着了。
窗外的暮奕没有说话,一会儿后,暮奕见里面没有声音了,便轻轻唤了一声。
“许苒?”
意识到许苒睡着了,暮奕反而松了一口气,顺着墙坐了下来,也不急着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面前的雪景,满天的雪花漫无目的的飘着,梅花傲立在寒风中,鲜艳,坚强。
暮奕缓缓伸出了手,一片洁白的雪花慢慢落在了暮奕通红的双手上,他将雪花凑近到眼前,看着它在手心慢慢融化,随后被更多的雪花替代,接二连三的落在手中。
手掌轻轻的合上,暮奕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最后看了一眼窗户。
他出了院门,走过了分界桥,往一座没有灯光,黑漆漆的屋子里走去。
他的脚印隐匿在雪堆中,一步一陷,他却走的很稳。
是啊,他们怎么舍得的....
那也是个冬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