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望舒栏寂静的犹如坟墓,失去了人来人往的看客,连戏子们都散了个干净。
就连斜阳的洒落都失去了意义,遗落在时光里。
砰。
有人踹开了剧院那扇古老沉重的雕花大门,提前清过场的大路上早已空无一人,匪帮的那几个人谄媚地伴在军阀们左右,身后的卫队一个个都端着枪,几个人围了上去,把没来得及走的掌柜拽了过来。
“安排好了吧,”匪首傲然问道,字里行间尽是不屑,“今天来的可是大人物,你们怎么没安排你们头牌的表演?”
掌柜的被两个持枪卫兵架住,惶恐道:“头牌今天......休沐......没来......”
匪首哼了一声,刚欲开口,却被身侧那位一直沉默的西装男人按住了。他笑了笑,说:“掌柜,这京城人人皆知你们望舒栏的戏好,一掷千金只为看看那位小姐水袖一舞,怎么就今日我来了,偏偏赶不上呢?”
“赶得上。”
空旷的戏台子上突兀地响起声音,由于受过训练,音量不大穿透性却很强,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本该休沐在家暂避风头的李亦彤赫然出现在了大堂一角。她冷冷地抬眸瞥了众人一眼,悠长的水袖绣着京城最好的手艺,在年代久远的石砖地板上蜿蜒拖行。
掌柜的愣了,他身边的两个卫兵却忽然放开了他,西装男人掐灭了嘴里的雪茄,鼓起了掌,声音在空旷的大堂里层层回荡。
他回头对几个同伴们笑道:“呐,看吧,我说这望舒栏的表演,我们是定能看上一场的。”
说完,他理所当然地坐在了观众席前排最好的位置,微微抬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待众人落座,被枪抵着的掌柜摆弄起了灯光。黑暗间,唱腔咿咿呀呀地响起,国恨家仇,流转词间,而唯一一盏聚光灯下,曾经多少人为一睹风采而挤破了头只为那一月一展的演出的戏子,水袖一甩,便是满江风月,人间芳菲。
是绝代风华,醉生梦死的人间。
后来的事李亦彤不记得多少,只记得袖角飘舞间被一只手扯住了,然后有一个人跃上了戏台接住她,她在漫天枪火间瞥见梁羽迟那身军服内里,为她带的一枝杏花。
后来怎么样了其实与她们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不复存在的望舒栏也好解放收复的京城也好,早就成为了前尘旧梦,一把火烧尽了。
江湖路远,不复尘凡,只不过有你在身边,这乱世风云,倒也没什么所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