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顾念一顿,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倒有点出乎意料了。
“那好,两天之后我再来。”
动作未停,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江淮起身拉住他。
抓住手臂的一瞬间,顾念全身一颤,转过头来。
然后江淮就看见他脸色惨白,原本一直都处于平坦状态的眉毛皱了皱,吓得他跟摸了烫手山芋似的放开了他的手。
“记......记得去登记处领工作证。”
顾念点点头,没有说话,逃也是的出了咨询室。
待看不见人时,江淮才回过神来,默默地瞅了一眼自己的手,陷入自我怀疑......
我手劲......有那么大?
顾念出了咨询室,用最后一点儿力气跑到厕所里。
刚进厕,顾念再也忍不住,用手扶着额,靠着墙滑坐了下去。
他全身轻颤,脸色白得像一张纸,毫无血色,额头上全是细汗,背上早已被汗水浸湿。
良久,他才缓缓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根细小的针筒,是......
抑制剂?
他熟悉地对着手臂一针扎了下去,因为刺痛闷哼了一声。
呼......
那个江淮......真是......
太危险了!
【顾家】
“顾念,你还知道回来?!你个没用的东西,到底还有多久才找的到工作?!没看见你哥马上就要结婚了吗?!还差三十万彩礼你什么时候弄到?!啊?!”
刚打开门,就听见养母的咆哮声转来,震耳欲聋。
顾念换着鞋,对养母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
“最多两天。”
他声音还是清冷,不带感情。
听到这话,养母才将声音放低:“顾念啊,你也知道,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不容易,当年从福利院把你接回来就是看你有能力。你看啊,现在我和你爸都退休了,你哥在白氏集团奋力赚钱,所以剩下三十万彩礼就只能靠你了,顾念啊。”
顾念听着已经听了八百多遍的话,又瞅了眼在沙发上躺着打游戏的顾辞,不免自嘲地笑了笑。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养母眼尖地瞥见了顾念嘴角的一抹轻笑,声音瞬间又提高了八拍。
刚想说话,顾念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刘秘书。
他按下接听键。
“忘了跟你说,顾先生,你那个......”
“问你话呢,顾念!翅膀硬了是不是?!”
这边的养母显然没想放过他,见他竟无视自己接起了电话,心中的火蹭的一下就起来了。
电话那头,刘秘书闭了嘴,看了眼旁边皱着眉的江淮。
“这是我上司。”
顾念声音平淡,没有波澜,听不出语气。
“我管你是谁,让你回答我话!”
江淮在另一头听着,不语。
“等会儿再打给你。”
顾念正想挂掉电话,却听啪的一声,手机被养母一掌打在了地上,屏幕碎了。
“我都说了两天拿钱,你还要怎样?!”
啪!
一只陶瓷碗飞砸过来,正好重重地砸在顾念的膝盖骨上,又掉到地上碎成了片,里面剩余的米饭落得满地都是。
顾念吃痛地闷哼一声,被砸中的脚乏力地跪了下去,落在碎瓷片上,顿时鲜血直流。
趁着跪下去的功夫,顾念一把掐断了电话。
另一边的江淮听着手机传来的嘟嘟声,眼中充满戾气。
“去查一下。”
“?“
“地址。”
“我看他就是缺少教育了!跟他费什么话?!”
坐在餐桌旁的养父狠狠道。
养母看着脚边的顾念,脸上却没有半点心疼之色。
“赶快去收拾,还有,去把碗洗了。”
顾念望着家里的钟,已经十点半了。
“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顾念!”
养母忿忿地看着他,大吼。
“如果你们还想要那三十万。”
“你敢威胁我?”
顾念捡起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身后没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他摇头苦笑,就知道。
【小区】
顾念走着走着,膝盖上突然传来一股剧痛,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脚上还有伤。
他找到一个地方坐下,现在快十一点了,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偶尔头顶上方传来几声鸟叫。
顾念见周围没人,才缓缓卷起已经被鲜血染色的裤脚。
膝上还留有一些小瓷片,他慢慢地将他们一一取出,原本已经止血的膝盖又开始一汩汩地淌血。
嘶,真疼。
“不去医院?”
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在他头顶响起,伴随着淡淡的红酒香。
顾念手一抖,瞬间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淮看着顾念那白皙的皮肤被红色衬得有点惨白,不禁皱了皱眉。
顾念抬起头,面前高大的身影背着光,微微俯着身,看不清脸。
“你怎么在这儿?”
“以为你被绑架了。”
顾念:“......”
江淮站直,顾念才看清他的脸,还是那个样子,带着笑,只是眼里却没有笑意。
江淮是故意这么说的,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去医院。”
“不去。”
顾念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江淮不解:“为什么?”
......
没有回答。
江淮有点恼,真搞不懂这个人。
“走。”
“说了不去......”
江淮懒得听他说话,直接把他拽了起来往前走,顾念想挣脱,可握住他的手力气很大。
一路走得飞快,不久在一辆车前停住。
江淮见自己拉着的人一路没吭一声,随即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放开了手,往后看去。
果然,顾念脸色变得极差,双颊泛红,刚放开的手正微微颤着抖。
“你......”
顾念往后退一步。
“没事。”
“上车。”
顾念此时头晕眼花的,也没怎么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最后还是坐上了后座。
江淮从后视镜里看着他,想说什么却还是欲言又止,驾车离开了这里。
【江家别墅】
汽车缓缓靠了边,此时已经十二点了。
江淮下了车,看向后座睡着的顾念,漆黑的眸子变得深邃。
顾念坐上车后便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江淮以为是顾念喷了香水,还......
怪好闻的。
可是一路上车里的玫瑰香越来越重,江淮才察觉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Alpha的信息素是......
花香?
嗯......挺别致。
许久,江淮还是叫醒了他。
顾念那张俊脸抬眸看向江淮,此时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含着氤氲的水汽,眼尾泛红。
江淮看得一愣,侧过头去,脸上染上了一抹绯红。
江淮掩饰性地咳了咳:“到了,下车吧。”
顾念站起身,头还有点隐隐作痛,他轻轻晃了晃。
“门锁已开,请进。”
机械的女声在这静谧的环境中格外清晰。
“这里是?”
“我家。”
“?”
还想问什么,江淮已经走了进去。
顾念只好跟了进去。
“你先去那边坐会儿,我等下过来。”
江淮指了指沙发,自己朝房间走去。
顾念打量着这个二层别墅,不得不说是真的大,简约的男士风格,没有华丽的装修,但既不单调,又不乏味。
“您好,哪位?”
手机里声音很轻,应该是被手机吵醒的。
“是我。”
手机那边沐安辞缓缓起身。
“江淮啊,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过来一趟,现在。”
“是谁......谁啊?”
另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
还没等到沐安辞的声音,江淮就把手机挂了。
沐安辞看着旁边睡眼朦胧的陆景琛:“是江淮,让我过去一趟。”
“啊?现在?”
“嗯,你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俯身轻吻了一下旁边人的脸颊。
“好吧,早点回来。”
作为江淮的私人医生,即使一万个不情愿,还是得有求必应。
“门锁已开,请进。”
机械的女音再次响起。
顾念抬头,江淮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江淮,这位是?”
沐安辞看见沙发上的陌生面孔,心中一惊。
“顾念,是个......Alpha,我公司的,去帮他包扎一下。”
江淮又转头看向顾念:“沐安辞,我私人医生。”
沐安辞一晃神。
什么?怎么晚让我来给他员工看病?
这人真了不起,我这出诊费......
“诊费照常给。”
“诊费我会给的。”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沐安辞又是微微一愣。
江淮看着顾念,眼中笑意渐深:“好啊,你自己给,出诊费一次一千,你是现金还是刷卡?”
这次换做顾念愣住了。
什么黑诊,包个扎一次一千?!
顾念还没回过神,江淮却走到他面前,稍稍弯腰俯视他。
“所以顾少爷,现金还是刷卡,嗯?”
语气里一股玩味。
顾少爷?
沐安辞的大脑飞速运转,回想在哪儿听过顾少爷,可惜,一无所获。
毕竟他不是少爷。
江淮直起身,又往房间走去。
“给他包扎。”
“我......我没钱!”
顾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沐安辞看着他。
江淮看着顾念一脸傲娇样,轻笑一声。
这人......没钱都说得这么义正言辞。
“我付。”
撂下一句话,继续朝里走。
沐安辞疾步走到顾念身边,放下带着的医药箱。
“诶,顾念,可以问一下你是哪家的顾少爷吗?我是真没想起来。”
沐安辞已经看见了他那被血染色的裤腿,在医药箱里找着消毒用具。
一股咖啡味进入鼻子,顾念一晃神。
又是个Alpha......
“我不是少爷。”
正在拿酒精的手微微一顿。
“那你们是亲戚?”
“没有关系,我只是一名员工。”
沐安辞神情微讶,不再说什么。
他将顾念的裤腿卷起,细长白皙的小腿映在了他的眸子里。
一股淡淡的玫瑰香传入了鼻腔,他的眼神暗了暗。
沐安辞上完药,又细细地将伤口包扎好,最后从医药箱里拿了一支跌打损伤药给顾念。
“弄完了?”
江淮从房里走出来,看了看他们。
“嗯,”沐安辞收拾好东西,起身,“我就先回去了。”
江淮点点头:“谢了。”
沐安辞走过江淮身旁时轻笑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这名‘Alpha’员工......有点意思。”
江淮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表情疑惑。沐安辞却没过多解释,径直走了出去。
沐安辞走着,突然就瞧见了路边的大奔,又猛地想起了顾念那双没换的鞋子和沾着泥土的裤子。
沐安辞:“......”
江淮你这个双面龟......
说好的洁癖呢?!
这辆搁车库里就算积了灰也不让人坐的大奔又是怎么回事?!
“不早了,你今天就在这儿住一下,卫生间在那边,那边有个小卧室,床是新的。”
顾念一怔。
“谢谢。”
虽极不情愿地一句道谢,声音很小,江淮却脚下一顿,低笑一声。
【清晨】
早上四点三十分,手机的闹钟划破了清晨的寂静,顾念吓得一把摁掉。
这是平常起床给家里做早饭的闹铃。
因为生物钟的缘故,顾念此时睡意全无,他只好下了床。
出了卧室,顾念不知道灯的按钮位置,别墅的窗帘又全都拉着,他只好一路摸着黑到客厅。
奇怪的是,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个人,旁边的桌子上点着一盏灯光较暗的小台灯。
“江......”
顾念下意识以为是江淮,但很快住了口,因为那身影分明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叔。
那人听见声响抬起头来,却见不是江淮后略感惊讶。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