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牌

    大熊先生,他是北方人,个子很高,也挺壮的。

    他有一头蓬松的黑发,和我细软得很容易就贴头皮的头发,完全不一样。五官当然称不上惊艳,所谓宛若星辰、万千风华只存在于想象,但是是耐看的。

    起初,我第一次见他时,我只觉得这个人还挺凶的,脸上都没有表情!

    那时,房东推了个微信给我,说是隔壁主卧的新租客要来入住了,今后我和他一起分摊水电燃气费。

    在他搬来的那天,上午十点我洗漱完毕,穿上新买的白色短T,配上牛仔短裙,坐到小木桌前,不紧不慢地对镜化妆。

    先上一遍化妆水,拍拍~拍拍~,再抹上一遍乳液。然后,拿出眼线胶笔,轻轻地给自己拉一点眼尾,再找到上眼皮睫毛根部的三分之一位置,小心翼翼地往眼角拉。

    眼皮总是止不住的颤动,我屏气凝神。

    忽然,门响了,吓了我一跳,眼线笔直直戳到上眼皮。

    外面陆陆续续有重物搁到地板上。我心放下来,懊恼地擦掉眼皮上不该有的黑点。

    外面的搬动渐渐停了,搬家师傅也似乎走了,我拿起已经收好的包包,准备出门去见我的老朋友狐狸小姐。

    客厅里,堆着一个黑色的大行李箱、两个编织袋、若干个作了标记的纸质收纳盒、一摞摞书和一个装着黑色主机的大木框,一个年轻男子低头站在那里,拿着手机在打字。

    我准备快速地走过这段距离。也许他忙于打字,并不会和我打招呼。我也不用和他打招呼了。介绍、寒暄的话,能不说就不说。

    我只顾快走避免与其视线接触,却不防被一根捆书的塑料绳绊了。

    身子立时摇摇晃晃,右腿跪了下去,左手却推到木框,眼看要把它推倒。电光石火间,我立马撤手。木框轰的落地,我的左膝盖也是。

    “完蛋,我不会把他的主机弄坏了吧!赔不起赔不起啊!”我吓得立马抬头去看他。

    果然,他表情严肃,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一点也不善男信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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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初见时的狼狈与尴尬,我现在想起来,还是要扑进枕头里尖叫。

    “小事小事”,我安慰自己,找出他的微信,点进聊天界面。

    “那个,这个月的电费要用完了,再充个200块吗?”我问。

    “嗯,我转你100”他答。

    我们总是在重复类似的对话。

    即使有他发的各种“辛苦了”、“谢谢”的可爱表情包,我们也只是室友,连朋友都算不上。

    但是,我必须作为猫朋友的代理向大熊先生摊牌。

    愚蠢的大熊先生,你难道没有发现?它根本不是一般的流浪猫,它毛发油亮、神采奕奕,挑嘴的很。你以为只是不在你面前吃,但其实它从来都不吃蛋黄,同你是一样的。

    不过我怎么说呢?直接道明原委?还是侧面提醒一下?

    要是猫猫会说话就好了,它一定会跳出来说:“搞没搞错?什么本美猫吃得干干净净,明明是有个女孩打扫得干干净净!”

    犹豫半天,我还是决定委婉一点,如果他没回应,就当是我说了一段自顾自的话。

    “那个,今天看到你在公园了,嗯,我也常常去。有一只漂亮的缅因猫常常在那晒太阳,不过,它很挑的,很多东西都不吃。我以前带过猫罐头、火腿肠、玉米、茶叶蛋还有香蕉,可惜她都一口不吃。”

    我删删写写,边写边读。

    嗯,是装作随意谈起的样子,也没有只提起蛋黄,没什么问题。他应该能看懂我的暗示。

    点击发送,我把手机塞进枕下,翻身下床。走到阳台,那里我种着花。

    我喜欢香得很浓的花,桂花、含笑、栀子花都喜欢,像汪曾祺形容的“香得掸都掸不开”才好。

    可惜是室内,房间又小,我只能种栀子花。

    虽然它们曾借老汪的笔说过“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但是还没有香成过。它们总是长很多花苞,又逐渐掉落。

    这时,我听到有人在敲门。我一激灵,那只会是他。

    我木木地向门口走去。脑海里只有五个字“他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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