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披着校服的学生走过街道,笑嘻嘻地上下抛着一个钱包。
“这下抢到一个肥羊了,这下我们可以打个痛快了。”
“那家柏青哥太远了吧,他们怎么找到的啊。”
“没事,我知道有一条近路,之前也带过他们走过......”
他们笑着拐进一条小巷,黑幕从天而降,硕大的垃圾桶严严实实地盖住两个人以及怒骂声。
没等逃脱垃圾桶,有人抬起长腿轻轻一踹,他们带垃圾桶栽倒在地,垃圾滚得到处都是。
两个不良学生狼狈地钻出来,捂着脑袋骂骂咧咧:“到底是谁!”“找死吗?”
看清面前的场景时,他们不约而同住嘴了。
小巷的尽头站着四个人,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光。为首的黑色头发男生高挑精瘦,眼神冷漠,从动手开始双手一直插在口袋里没拿出来过。
粉色头发的男生体型更严实一些,他粗声粗气地说:“喂,你们惹到我们伏黑哥了。”
黄色头发的女生附和:“对,所以你们想好死路了吗?”
两个学生绞尽脑汁也没想过自己在哪儿遇见过这几个人物,他们自觉冤枉,大喊:“你说什么,我们都没见过面吧?”
“你惹到我们的兄弟了,”黄头发的少女推出一个人,恶声恶气说:“想好怎么死了吗?”
两个学生定睛一看,那不是他们之前常常欺负的吉野顺平吗?
两人脸色瞬间灰白,眼睛里露出恐惧的神色。
钉崎野蔷薇桀桀一笑,把手指摁响,说:“要是你们再找他麻烦,我就......”
“你们就怎么样?”
巷子口又涌入四五个人,人高马大,体型比那四个人都要壮硕两倍。
被堵在角落的两个不良学生见自己同伴来了,眼里绽出希望的光芒,“大哥!”
这下轮到吉野顺平脸色惨白,虽然虎杖三个人是咒术师,可是对方人高马大,而且人数也占优势......
然而三个人还是那样风轻云淡,钉崎野蔷薇上下扫了小巷口的那几个人,不屑说:“就这?”
人高马大的男人颠了颠手里的木棍,说:“等会儿就让你见识......”
“喂,莫西莫西——”虎杖悠仁忽然自顾自地抄起电话
话头被打断了,混混头子也不生气,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人打电话。
根据道上的经验,打不过的一般会摇人过来。这条附近都是人脉他早就打通了,他倒想看看这个人能找谁过来。
“对的,这里有几个混混要围殴我们,听说还会有其他人过来,麻烦警官们尽快赶过来。哦,位置就在.....我看看啊......”
听到关键词的那一刻,混混的脸色瞬间变了:“你敢报警?”
他勃然大怒,随手抄起脚下的啤酒瓶砸过去。
战火瞬间点燃,各种废弃物如流星横扫狭小的巷道,叫嚷声不绝于耳。下一秒,就是拳拳到肉的闷响,惨叫求饶声此起彼伏。
本来以为状况不妙,摸起板砖就要咬牙上的吉野顺平,一抬头,眼前战场胜负已定。
啊???
顺平的目光变得茫然了,和开局就已安稳躺下的两位视线相接那一刻,他仿佛读出了几句话。
——这么能打,你也有道上的兄弟?
——嗨,早说嘛,要知道我们是一类人之前又怎么会这么针对你,你这不白受苦了吗?
顺平面色一冷,撇过头不想再看他们。
乾坤已定,但混混头子不愧是头子,哪怕人躺着起不来,脑袋上多了一只鞋子,他还在叫嚷。
“你们这群家伙,等我回去了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会叫我其他的兄弟过来!”
见他还嘴硬,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又是一顿揍。
混混喜提大小眼,哪怕气若游丝,依然嘴硬:“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钉崎野蔷薇被他的钢筋铁骨所震撼,不由自主地发感慨:“只有最硬的嘴才配得上最毒的打,这就是极道吗,伏黑哥?”
冷面伏黑惠被中二外号突袭,瞬间破功,他恼羞成怒,压低声音说:“都说了别叫这个外号。”
小声点,这光彩吗?
“啊?什么极道?”
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所有人不由自主朝巷子口望去。
梅开三度,巷子口又一次迎来它的客人。这次是一个坐着轮椅的女生,挡住了巷子的光线。
她奇怪地问:“你们这么多人都堵在这里做什么?”
刚刚还悠哉悠哉的三名未成年咒术顿时反应过来,伏黑惠手疾眼快地扔下混混衣领,钉崎野蔷薇吹着口哨把锤子藏在背后,虎杖悠仁立刻扯起吉野顺平站起来。
三个如临大敌的咒术师,外加一个满头雾水的吉野顺平。
四个人并排而立,像一堵屏风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后面横七竖八的躺尸现场。
“......”
千铃沉默几秒,问:“你们在干嘛?”
虎杖悠仁和钉崎野蔷薇讪笑几声。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病弱的千铃看到这些暴力场面。
即使见识过千铃小姐强悍的核心能力,以鲤鱼打挺的姿态硬是溜得咒术师们满地乱跑。但提起这位小姐,他们脑海中的第一印象仍是孱弱多病。
鲤鱼形态也就那一回,咸鱼一样动不动就大小躺才是常态。
还是不要吓到病人了。
“病人”最近修养得不错,脸颊多了一些血色。
见几人没有答话,她往后一靠,抱着胳膊,语调拖得又轻又长:“哦,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你们是不是学坏了,比如......聚众斗殴?”
霎时间,三名身强力壮的咒术师头冒冷汗。
比起照顾病人的心理健康,这种下意识的行为其实更接近心虚。
虽然他们知道,千铃小姐绝不仅仅是日常所呈现的富家大姐姐形象——友好、病弱、无,但还是下意识把她当做值得尊敬的前辈看待。
在海月山庄的那段时间里,她对这三位未成年人多有照顾。
全球各地的美食搭载飞机,每天通过冷链运输送到餐桌上,一日三餐外加小甜品不断。山庄里逛不完的花园和山林,各种风格的建筑区域对他们全面开放,甚至还专门为了这三位短居的客人们建造了练习场。
钉崎野蔷薇随口一句某某大牌的衣服真好看,远在法国总部的设计团队当晚就出现在海月山庄,为几人量身打造衣服。
临走前,她还送了虎杖悠仁一张牌,助他逃脱死亡的魔爪。
说是保镖,他们更像是参加夏令营的学生们。
谁想给尊敬的前辈看到自己和一群小混混斗殴的场景啊!
几人冷汗直流,千铃却起了坏心,故意说:“你们很紧张?”
“没有呀。”虎杖悠仁疯狂摇头,忽然灵机一动,拍了拍吉野顺平的肩膀,强行转移话题:
“顺平,你一定很好奇她是谁吧,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一直保持沉默的吉野顺平却忽然开口:“不,我认识她。”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话引起三位咒术师惊奇的目光,千铃也有些意外,她仔细端详眼前这个人,记忆中却没检索出任何名字。
所有目光的汇聚让吉野顺平有些不自在,眼神左右飘。他最后鼓足勇气,看向千铃,说:“海月同学应该不记得了,你曾经帮过我,我一直都想对你说声谢谢。”
图书馆的黄昏里,几名不良学生团团围住他,浓厚的阴影盖住他整个人。
偌大的图书馆里空空荡荡,高大的身影像一堵结实的围墙,他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
没有人来救他。
吉野顺平两眼一闭,已经做好伤痕累累的准备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却在穿过围墙。
“吵什么?”
一瞬间,所有人像是按下了静止键,等不良们反应过来,纷纷回过头。
吉野顺平从破开的缝隙里,一眼望到书架长廊的尽头,夕阳的余辉里静静地坐着一个轮椅女生。
她眼睛也不抬一下,翻过一页书面,才说:“滚。”
明明比女生要高大好几倍的校霸们,顿时没了刚刚了气焰嚣张的样子。
领头的不良学生显然是认识她,沉默了许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我们没做什么,只是和同学玩玩而已,这就去其他地方。”
他用眼神示意跟班带走吉野顺平,换个场所教训人。
吉野顺平被人拽着手用力拉起来,虽然动作粗鲁,但比起平时揪头发、揪衣领而言,已经收敛了很多。
但顺平知道,自己看到了他们受挫的样子,要是真和他们去“别的地方玩”,会被报复得更惨。
他咬着牙,想说“我不去”,但是女生的声音先一步传来,声音还是那样毫无波澜。
“我只说你们。”
她的视线终于从书页上抬起,逡巡过每个混混的脸庞。夕阳下她的神情如此平静,语气也轻描淡写,犹如轻轻落下一道惊雷。
“滚——”
校霸咬紧牙关,却不敢多说什么,最后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临走前恨恨地瞪了一眼吉野顺平,用嘴型比划“你给我等着”。
他们走了之后,图书馆又恢复了往常安静的样子。
吉野顺平想和她道谢,但这个女生自从几人走后,又开始低头看书,似乎没有聊天的欲望。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吉野顺平心想那群不良应该已经走远了,鼓足勇气决定和人家好好道谢后就回家。
“非常......”
“那群人应该走了,”女生忽然开口,比刚刚多了一些话:“不会再蹲在某处守你,他们没那么多耐心。”
“我家人也要来接我了,我先走一步,再见。”
她合上书,顺手把书插回一旁的书架,转过轮椅后渐渐消失在夕阳的余辉中,只留下空空荡荡的走廊和飘荡的浮沉,像是吉野顺平的一场被拯救的幻梦。
她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悄无声息,像电影里的隐世高手。
这让人忍不住升起探究的心理,吉野顺平也不例外。
这天之后,他去问了一些同学,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坐轮椅的女生是也算是知名人物。
她所在的班级都被戏称为“贵族班”,一大半的同学的家境非富即贵,剩下一半是成绩优异的平民尖子生。
其中一个平民学生被同班的霸凌者盯上,某天被她撞到现场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押着心高气傲的富二代和他的跟班们向受害者们鞠躬道歉。
至此,一战成名。
海月千铃所在的班级就没再出现过霸凌事件,而全校的不良学生对海月千铃的同班退避三舍。
——吉野顺平颇为羡慕。
自从图书馆之后,他也曾太平过一段时间。可惜后面海月千铃请假,许久没来学校,那群人又死灰复燃了。
吉野顺平想到这儿,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千铃注意到他的刘海遮住了半张面庞,不说话时气质有些阴郁,再联想到匆匆一瞥,看到巷子后面那群东西。
她大致有了一个猜想,温柔地说:“能被你记住,看来我是做了一件很好的事情呢。”
吉野顺平腼腆地笑了一下,千铃见状心中暗自叹息:虎杖他们不会主动惹是生非,估计是那群人后面又找这个学生的麻烦,他们见义勇为吧。
他们聊天的时候,虎杖悠仁左右张望,发现千铃身边居然没有一个人,惊讶地问:“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了,狗卷前辈不是你的保镖吗?”
“哦,他去帮我买东西了。”
千铃刚说完,墙面出现一道人形阴影,笼罩他们头上。
抬眼看去,一个白发少年忽然翻过出墙头,半空的时候嘴里叼着吸管喝奶茶,臂弯里也挂着一个摇晃的保温袋。
“狗卷前辈!”
阴影落下墙面,狗卷棘平静地打了个招呼后,把奶茶递给海月千铃。
千铃接过保温袋,隐隐感受到外层的冰凉,满意地想——终于可以喝上一杯冰饮了。
直到饮料入口的瞬间,她的脸上忽然露出怀疑的表情,纳闷地看了几眼奶茶,又喝了几口,脸上再度露出茫然的表情。
如此循环了好几次,她终于有不一样的行动了——千铃伸手捏了捏保温袋,里面哗啦啦作响,显然放了什么东西。
她打开瞥了一眼,定了三秒,才缓缓看向狗卷棘:“你......还特地去便利店里买了冰块塞到保温袋,就为了让我以为自己拿的是冰饮,然后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说到这里,千铃忽然觉得不对劲,又猛然吸了几口饮料,细细回味后,大怒:“你骗我,这根本就不是奶茶,这是玄米茶。”
“不是冰饮就算了,居然还不是奶茶。说好了一起喝,结果你自己独享奶茶,就让我喝这种怪里怪气的养生茶,我就说怎么没有奶味也没有甜味,只有一股厨房焦味!”
狗卷棘十分坦然:“鲑鱼鲑鱼木鱼花”。
对啊,一起喝饮料,又没说我们喝一样的饮料。
千铃听懂了他说的意思,更是气不打一去来:“你跟我玩文字游戏?”
狗卷棘摇摇手指,表达关心:“金枪鱼蛋黄酱。”
之前你喝了一杯奶茶,结果失眠到凌晨四点,后面溜到厨房吃冰块,结果第二天因为感冒卧病在床你忘了吗?
“得了吧,你明明是报复我之前偷偷往你杯子里倒鲜榨芦荟汁冒充矿泉水。”
千铃至今忘不了那史莱姆质地般的超绝粘稠口感,呕吐之后,第一时间颤颤巍巍地爬向狗卷棘的杯子,趁他不备偷梁换柱。
“你怎么这么小气,”千铃攥紧拳头,试图以雇主的身份,唤回他的职业素养:“保镖应该保护雇主,而不是背刺雇主。”
说完,她怒气冲冲地夺过奶茶,愤愤不平地喝了一口。
吉野顺平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平静淡然的学姐秒变骄纵大小姐,和年轻保镖用加密语言吵架。
虎杖却见怪不怪,感慨说:“感觉千铃小姐还是和狗卷前辈的关系真好。”
吉野顺平:???
“他们不是在吵架吗?”
钉崎嫌弃地摇摇头,这人怎么看不出事情的本质呢?她试图点拨:“那你们能听懂他们的在吵什么吗?”
吉野顺平摇头,旁听的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也齐齐摇头。
他们只是大致懂饭团语表达的含义,而千铃似乎能从短短几个词汇,扩展成好几段长难句,并且从狗卷前辈的表现来看,她没有理解错。
两个人你来我往,丝毫没有让他人有插入一句话的余地。
钉崎野蔷薇毕竟苦读多年恋爱番,颇有一番见地,锐评说:“只要两个人说一些只有对方懂的、其他人都不懂的话题,只有双方才知道的经历这些,一律判定他们自成小世界,排挤全世界。”
“这种关系还不够好吗?”
直觉系虎杖悠仁听完解析,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就说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吉野顺平却陷入思索,半晌后,忽然提出疑问,一针见血。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
“......”
“......”
三人顿时安静了。
这件事说来话长,这两位的剧情疑似青梅竹马+失忆+久别重逢+替身误会等等热门元素,到现在他们也理不清其中纠葛和身份定位。
最后,他们只能拿出最确定、最安全的一种关系解读:
“保镖和雇主。”
“啊......?”
.
巷子口对面街道有一栋商业楼,二楼是咖啡厅。
一个眼睛细长,皮肤白皙的男人坐在落地窗前,捧着一杯热咖啡啜饮。
他目前叫夏油杰,这是一个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能搅起一阵腥风血雨的名字。
谁也想不到,扎根各行各业的幽浮集团社长和咒术届御三家之一的家主强强联手,发动所有人脉几乎把全国都翻了一个遍。
这样大阵仗都找不着下落的“通缉犯”,现在居然大摇大摆地坐在咖啡厅里享用下午茶。
他穿着黑色的防风衣,侧脸垂落一绺刘海,由于位置高又正对巷子口,巷子里的场景一览无余。
他透过窗户,看着聚在一起的学生们,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目光落在宿傩的寄生体——虎杖悠仁和千铃身上,他意味深长地说:“太好了,他们都聚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