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

    在岸上看,这条河细长,实际上真的跳进来,全然是另一幅景象。

    河的里面广阔无垠,只上面淅淅沥沥滴答的血雨,除此之外和外面的世界一模一样,简直就是被黑白渲染的新天地。

    应雪的熟悉感很强烈,来之前替叶宛去人间取的东西,简单逛了两圈,这才没赶上比试开始。

    如今这么一看,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的倒影,只不过这里的所有都更为老旧,又全然失去了原本色彩,乍一看看不出本身的样子。

    光线在空气中反复提醒,应雪来不及多想,只能警惕的跟着,内心暗暗祈祷着不要出什么事情以及鸽子还活着。

    身上微微能够看到血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应雪现在感觉身上一股臭味,恶心的想吐。

    四周的建筑不少被藤蔓缠绕,细细簌簌的让人忽视不了,结实的脚步声就在前方,应雪定睛一看,前面是人!

    “老婆子,这天又下雨了。”含着胸的老伯挽着身旁没有腿,只能飘着走的老妇人,语气焦急:“要快些走了,家里的衣服还没收。”

    老妇人未有言语,她的嘴被藤蔓紧紧缠住,眼睛更是个空洞,简直就是个假人。

    她到底是怎么飘起来的!应雪揉了揉眼睛,两人从道的一边走到了另一边,应雪只能看见两人后脑勺,原来老伯是没有脑袋的,只有张脸皮。

    他的心脏跳的有些快,修行这么久,这种富有冲击力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

    眨眼间,本空无人烟的河底,已经遍地是人了,只不过身上都缺了东西。

    有的是四肢,有的是五官。

    诡异的是,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有什么问题,像是正常人一样做着自己的事情,摆摊买菜闲逛,和普通人类一般。

    应雪从中穿过,前方的景象变了,应雪见到过,是百年前,钟慈带他在水镜里见过的温馨那条街。

    水镜能见的范围不算大,只有那一块是清晰的,其余的地方都上了雾气,看的不清,应雪只记得前面是个很亮的地方。

    现在终于是见了全景,是高于围墙而挡不住的宫殿,这里是皇城脚下。

    应雪推开皇城门,却扑了个空直接穿了进去。

    这里可是比外面热闹的许多,甚至还能看到掌事嬷嬷在对一个宫女训话,“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由着太子瞎胡闹,出事情了你的脑袋我可保不住。”

    宫女跪了下来,也很委屈,即使她根本没有头,还是连连磕着,抽泣道:“是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嬷嬷宽宏大量,实在是太子太过于聪慧,他忽悠奴婢去拿大氅的功夫,用轻功跳出了围墙。”

    掌事嬷嬷是这小宫女的亲姑姑,打了两下后背,到底是不忍心多说什么,给她拽了起来,“行了,现在在东宫挨训呢,赶紧过去吧。”

    小宫女跟着姑姑疾步往回走,好巧不巧,应雪去的方向也是那里,跟在小宫女的后面。

    看样子是真的着急了,应雪比他们高了一个头还多,此刻也被带着加紧速度。

    宫女不敢进去,应雪可是敢的很,一声不响的穿墙进去了,只见身体溃烂的皇帝拿着戒尺生着气。

    凑近看,似乎是烧伤。

    “我说你什么好,从小到大,有一件事是让朕和你母后满意的吗。”皇帝对着前方的一团空气挥着戒尺,让应雪想不到的是,虽是打到了空气上,也发出了和打到人一样的声音。

    被气急了,嘴里的称呼也顾不上了,我和朕的自称来回交替。

    一直在旁边攥着手的帝后,终于看不下去,上前夺过戒尺,大声叫道:“行了你!”

    皇帝被这一声震慑住,张了张嘴没作声,帝后身上是和他一样的烧伤,应雪看的有些胆颤。

    “桑儿怎么样,疼不疼啊,快起来别跪着了。”帝后心疼的很,早就看不下去了,要不是来之前皇帝千叮咛万嘱咐,说自己教育的时候她千万不要出声,她早在第一下就忍不住了,还能让她儿被打三四下。

    帝后怨恨的瞪了一眼皇帝,扶着应雪看不见的人坐到软椅上。

    他说了什么应雪听不见,只能皇帝和帝后的话里大概猜出,这位桑儿太子承认了错误,保证再也不偷溜出宫玩,帝后拿来药,小心翼翼的为他擦着。

    期间,也不知道是她手重还是这位太过娇贵,还哭了。

    “你多大了还哭,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这样以后怎么能当一国之君!”皇帝恨铁不成钢,指着骂:“简直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砰的一声,帝后把药膏摔到桌子上,全然不顾皇帝的尊严面子,直接道:“你够了没有,他才六岁,还好意思骂桑儿,你六岁的时候还在我家院子撒尿玩泥巴呢。”

    话本上总是说,皇帝高于一切,是天子,是不能被忤逆的,应雪看着眼前的情景,现实和话本的出入还是很大的。

    皇帝在儿子面前挂不住脸,底气也弱了不少,埋怨道:“你,你说这些做什么,朕奏折还没批完,先走了,你就留这继续惯着他吧。”

    应雪看了这么一出戏,神经也放松了不少,随着皇帝一起出了门。

    但出来后,神经再次紧起来,光线消失了,最后停留的地方是东宫。

    联系断了,应雪不得不承认,鸽子大概是撑不住了。

    他刚才到底为什么要留下来看这场戏,说不定他再抓紧一些,就能够找到它,救下它,应雪甚至还没有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

    应雪拽下腰间的拇指玩偶,想叫钟慈出来,或许他还有办法找到鸽子,说不定鸽子还有一线生机,最不济也能入个土为个安。

    河底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应雪一点也不清楚,就算动用灵力传音给钟慈,也像是被隔绝一般,传不出去。

    一遍两遍的尝试,藤曼凑近他都没有发觉。

    应雪一低头藤蔓紧紧的缠住了他的脚,像是忍到了极点,克制不住的杀掉这个闯入者。

    藤曼的速度很快,从下到上,应雪很快就呼吸不上来,生死之际,有人斩断了藤曼救了他。

    叶宛扶着他起来,关心道:“你怎么也搞跳河这一套,全是血恶心要死,亏你跳的进来。”

    应雪喘着粗气,没有理他,全部注意放在了救他的那个人身上。

    元容桑面不改色收好剑,抬脚就走,似乎只是路过救了人。

    “等等。”叶宛放下应雪,拉住了她,男女有别,又悄悄的放下了手,“元姑娘,刚才也没问你,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也要跳河啊,我知道我们现在可能还不熟悉,但如果你愿意和我讲,我肯定很认真的倾听。”

    明明都是跳河,叶宛语气的区别,让应雪有些无语,又神奇的有点好笑。

    元容桑看他和看白痴一样,转头问应雪:“你怎么样?”

    “还可以。”应雪回。

    叶宛本想着比试结束找应雪拿礼物,好送给元姑娘,结果人还没找到,倒是先碰上了,想着先聊聊天也好,但比试前刚被拒绝,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这么一路跟着她。

    一个眨眼,就看见元容桑往河里跳,叶宛心急想不了太多,跟着一起跳下去了,万万没想到,下来就看见他的好兄弟应雪被大藤蔓缠的要死。

    真是惊了又惊的一天。

    应雪站起身,重新挂好钟慈,“元姑娘,多谢了。”

    “不必。”元容桑道:“这里危险重重,两位还是跟紧我的好。”

    元容桑在前面打头阵,叶宛还是很不理解,为什么要来这里,一直劝说着离开,元容桑没有施舍一个字。

    桑儿,元容桑,还真是巧,若不是性别不同,应雪都要以为是一个人了,他想着,也没有出声。

    血雨一瞬间停了,周围的居民也瞬间没了人的样子,成了他本应该的样子,幽魂傀儡,死尸。

    叶宛没有想到这个场景,喋喋不休的嘴也安静下来。

    空气滞住,这里的居民扭着头,直直的盯着他们,有的头甚至扭了一圈,应雪悄声的握住软剑的剑柄。

    居民并没有向他们冲过来,只这么盯着看了他们很久,良久过去,距离最近的那个居民用力一嗅,嘴角裂到鼻子,大张着嘴,哼起调调:“活人息,结成亲,诞小孩,笑嘻嘻。”

    这么一声打破原有的寂静,周围的居民受到了鼓舞,也跟着哼唱起来。

    “活人息,结成亲,诞小孩,笑嘻嘻。”

    一边唱着一边向着中间聚拢,应雪抽出软剑,一脚踹翻飞过来的一颗人头。

    “嗷”的一声很是响彻,居民听到后原本的喜气消失不见,疯狂嘶吼着,想要把三人全部撕碎。

    “这他妈到底是些什么鬼东西啊。”叶宛终于是不控制着自己,大骂出来,挥剑向扑臂而来的鬼东西。

    元容桑回答;“这就是鬼东西,别让他们叫,引来的更多了。”

    话音刚落,大批鬼东西奔来,三人的修为不低,勉强还能对付,可若是这样速度和一群群的过来,他们又能撑多久。

    应雪提手在空中布起结界,元容桑看出他的意图,阻挡着想要抓应雪的鬼东西。

    三人用了不少力气,弄死结界中所有的鬼东西,而结界外的鬼东西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的以身赴死,想要冲垮这结界。

    “坚持不了多久了。”应雪说,数目太多了。

    元容桑抿着唇,看着被困结界外向里扑的鬼东西,没想出解决方案,忽的,一场血雾轰然而来,唢呐吹的是喜庆的曲子,结亲队伍是大红色,只有队伍里的鬼东西各个残缺,没有神智,挂着艳色红布。

    狭小的街道被占满,迎着面而来。

    结界在这里的作用小的可怜,血雾无孔不入,应雪抓紧拇指玩偶,失去了意识。

    “一拜天地。”

    应雪的视线被遮挡住。手里攥着的是暗红的牵巾,身旁那人或者鬼东西是谁,看不到,不受控制的跪地磕了个响头。

    “二拜高堂。”

    傧相刺耳的嘶吼扎进耳朵,应雪转过身,心脏跳到嗓子,牵巾那头似乎是感觉到与他拜天地那人的紧张,轻拽着两下。

    “是我,别怕。”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打转,熟悉到应雪马上就知道这是他的师尊。

    钟慈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屋子就这么大,这些观礼的没道理听不见,可事实上他们庆祝欢快,这帮鬼东西根本听不见他们俩说话。

    应雪心神不定,“师尊,这是什么情况,我们为什么在这里,而且我还动不了。”

    “夫妻对拜!”

    应雪面向钟慈,盖头挂在头上,他看见钟慈的双手握着牵巾,骨节分明,像是寒冷的白玉石。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细致的观察师尊的手。

    出奇的好看。

    弯下腰肢,应雪终于是看到了那张脸,是陌生的——

    不是钟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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