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氏传媒的老总半个月前中风，现在还在医院。”

    姜明顿时坐不住了，“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早说？”

    钱文俊心里叫苦，“我也是刚知道。”

    准确来讲，段天雷中风的事目前还是个绝密的消息。

    本来家中的继承人就出了事，要是这时再放出董事长病重的消息，股市会变的十分动荡。

    前几次，警方派人询问都被秘书以董事长公务繁忙为由挡了回来，这次是家里两个人都出了事，才让钱文俊在秘书口中听出端倪。

    “要是这样，沈雪丽就有了杀人的动机，程璐可能真的没撒谎，只是两个人之间很有可能存在着某种合作关系。”

    姜明赞同的点点头。

    看清楚说话的人，立即板了脸，“谁让你到这里来的？你停职了？知道什么叫停职吗？”

    赵志平嬉皮笑脸道：“知道，我肯定遵守纪律。”

    姜明瞪着他，“那还来警局干什么？”

    “这不是东西拉下了吗？我拿了就走。”

    说罢，赵志平抬脚走到座位上，不紧不慢的收拾起来。

    姜明对着钱文俊嘱咐道：“呆会儿，我去问程璐，你去问沈雪丽，务必得问清楚她们的关系。”

    等姜明进了审讯室，赵志平手一伸勾住他的脖子。

    钱文俊警惕的后退半步，“师父，姜老说了你现在停职。”

    姜明一拳捶在他的胸口，“你是不是我徒弟？审讯不得两个人吗？我陪你。”

    说罢，不等他拒绝撂下手里的箱子，拖着人进了审讯室。

    在审讯室里无所事事的程璐，听见声响立即抬起头。

    “赵警官好久不见，听说你被停职了，还来问话合适吗？”程璐微微挑眉，说话透着一股难掩的熟络。

    赵志平整了整衣裳，从钱文俊身上拿出钥匙给她解开手铐。

    程璐活动了下手腕，“这意思是我可以走了？”

    赵志平换了副笑模样，摆摆手，“稍安勿燥。”

    随后，他坐到座位上一目十行的翻起了程璐的口供。

    程璐也不催促。

    良久，赵志平终于抬起头，语气十分温柔，“是这样，之前因为段夫人一口咬定你撞死了段阳，加上你跟段阳的前情，阴差阳错我们才把你当成了嫌疑人。”

    他两手一摊，“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找到段阳的尸体了，你的嫌疑也就洗清了，再把你当嫌疑人那不合适了，对吧？”

    程璐点点头，“赵警官真是通情达理，我可以走了吗？”

    赵志平点头，“当然可以。”

    程璐站起身。

    赵志平抬手道：“咱别着急，走随时可以走，但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程璐好脾气的坐下，一只手撑在下巴上，“这么说我的嫌疑还是没有洗清。”

    赵志平轻拍了下自己的脸，“是请教。”

    程璐无可无不可的抬抬下巴，示意他问。

    赵志平指着口供上的一处，“你先前说，段阳的死可能是豪门自相残杀，这跟我们查找的方向不谋而合，所以我想问问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幕呀……”

    程璐恍然大悟，“你说这个呀，我也是道听途说，当不得真，毕竟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还有问题吗？”

    赵志平看着她顿了一下，“没有了，林律师还在处理手续，程女士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陪我闲聊一会儿。”

    程璐毫不犹豫的站起身，“审讯室太冷了，对我可不是个好地方。”

    听着程璐“哒哒哒”的脚步声，钱文俊愁容满面，“又啥都没问出来，师父咱该怎么办呀？”

    赵志平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不算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可以知道她和沈雪丽的关系绝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

    钱文俊挠挠头，“我怎么没看出来？”

    赵志平看向他，“我问你，假如你是程璐，警方怀疑曾经害死你亲人的凶手，让你提供一些线索，就算手里真的没有也会忍不住添油加醋两句吧。”

    钱文俊认同的点点头，“可要是程璐的本性就是特别高洁，不愿说人坏话呢？”

    赵志平一把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害死过你亲人的人是别人吗？况且她要真是那种人，之前就不会信口开河。”

    钱文俊看向赵志平，“姜老那边该交代呀？”

    赵志平抬手，别过脸去，“别看我，我已经停职了。”

    “嘿~”

    在钱文俊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赵志平抱着箱子一溜小跑。

    程璐出了审讯室并未走远，挨着审讯室外的椅子坐下。

    审讯室的隔音做的非常好，即便贴着墙也听不见里面的声音。

    程璐合上双眼，手指无意识的敲到着膝盖。

    赵志平歪头看着她，“林律师在外面呢？怎么坐到这儿来了？”

    程璐张开眼笑道：“腿有点麻，坐着歇歇。”

    赵志平毫不见外的挨着她坐下，顺手扒开了里面的一条门缝，“歇歇好。”

    他意有所指道：“等姜老审完，你也就该歇够了。”

    程璐但笑不语。

    迟来一步的钱文俊不明所以的看着坐在椅子上假寐的两个人，也跟着在程璐另一边坐下，将她挤在中间。

    审讯室里

    姜明问话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你和程璐早就认识，所以你们一起制定了这个计划，她有仇恨、你有利益，你们凑在一起不谋而合，对吗？”

    “怎么可能？”隔着墙壁程璐都能听出沈雪丽话中的慌乱。

    “我是他娘，他的就是我的，他跟程璐还有仇，我怎么会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儿子。”

    姜明脸上写满了怀疑，“段阳真的是你儿子吗？”

    沈雪丽应激的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姜明身体后倾，“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当爹的可能不清楚，当娘的还能不明白吗？”

    沈雪丽疯狂的大吼道：“段阳是我儿子，他是我和老段的亲生儿子！”

    姜明拿出一份报告，“在段阳出生前的九个月，你刚刚进行过一次小产，事实上在段阳出生前，你每隔半年都会经历一次小产。”

    “我不知道是什么打破了这个频率，但从时间上看你想生出段阳十分勉强。”

    沈雪丽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段天雷他不是个东西，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沈雪丽用各种脏话问候了段天雷的十八辈祖宗……”

    从她的描述中，段天雷一直想要一个儿子。

    为此他自己投资了一家医院，就为了查看孩子的性别。

    每次怀上孩子，沈雪丽都要做一次羊水穿刺，她运气不好每次怀上的都是女孩儿。

    “老天怎么不降个雷劈死他，他那么有钱，闺女都不愿意养！”

    说这儿的时候，沈雪丽趴在桌子上狠哭了一场。

    姜明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你应该恨段天雷才对，为什么要杀段阳？”

    “谁说我杀段阳了？”沈雪丽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她不是个聪明人，无论是读书还是做生意脑子都没开窍，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靠着漂亮脸蛋傍个大款。

    段天雷心疼她受了苦头，给了她很多钱做补偿，但一到孩子的问题上就跟魔怔了一样。

    到最后，她甚至看见男人都会觉得害怕。

    有一天，段天雷抱着一个孩子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

    他说他是真喜欢她，看见第一眼就喜欢，可他实在太想要一个儿子了，所以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事实上，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沈雪丽的震惊远远大于愤怒。

    当段天雷说要把孩子接到家里时，她的内心甚至涌现出隐秘的欣喜。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非常感谢那个孩子。

    他的到来，让她不必再吃那些奇怪的土方子，不用再躺在冰冷的仪器上受罪，不用再面对段天雷狂热的眼神。

    “段阳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老段瞒的好，这孩子长大以后虽然有点不像话，但一直把我当亲妈。”

    沈雪丽抹掉脸上的泪水，“我知道你们怀疑什么？不就是觉得我为了争家产去害孩子吗？我实话告诉你们，我不可能这么做！”

    “为什么？”姜明目光锐利的看着她。

    沈雪丽有些落寞，“那孩子算是养废了，我跟他都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老段早就立了遗嘱，他死以后公司雇专门的人打理。”

    “国外的不动产归儿子，国内的给我，攒下的现钱也都给我，股票我一他九，剩下零零碎碎的但凡能换现钱的都留给我，其余的才是他的。”

    沈雪丽抬起头，桌子敲的咣咣响，“我家老段能想的都替我想了，要说段阳为了杀我有可能，我杀他完全没必要。”

    姜明看着她，少顷，开口道：“就当你说的是真的，你又为什么会一口咬定是程璐杀了你儿子？”

    “从盘山公路到市区，一路上她只给警局打过电话。你是怎么先一步带着媒体把她堵在了律师楼下的？”

    说话时，姜明密切关注她的表情变化。

    沈雪丽冷哼一声，“那就要去问她了，大概半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那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