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分的人,不管走多远都会相遇。”
一一年的六月,季星禾考上渝城八中,市重点。
考上八中对于季星禾来说完全是半件意料之外的事,最开始只是一时赌气的话语,由于好胜心和面子驱使自己在学习上的努力,再加上考试的超常发挥,竟真的如愿以偿。而季父季母也信守承诺,给季星禾配了一部手机,但条件是高中成绩的继续保持。
三个月的暑假何其漫长。
习惯了早起的季星禾依旧每天早起,只是不必再端坐在书桌前早读。
季星禾房间外是两三棵歪脖树,夏日阳光透过绿绿葱葱的枝叶打在他的书桌上,暂时摆脱了学业的压力,以前放下的爱好也都再次捡起来:摆弄会儿手机,弹会儿吉他,画会儿画,看会儿书......凉悠悠的冷风和冰凉的西瓜让季星禾觉得自己的努力真是...太有意义了!
可是季父季母不这么认为。
争吵爆发在放假的一周后。
这天下午,季星禾照常做好了饭等季父季母下班回家。
“饭做好了,就在桌子上,你们先吃,我回同学一个消息就来。”季星禾听见他们回来的声音,把门拉开以后喊了一声后没顾着关门便继续回消息。
季星禾的妈妈李羡鱼节约,和季星禾说过好多次开空调关门,季星禾每次都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李羡鱼看看桌上潦草的三菜一汤;厨房用过的锅碗厨具草草地摆在水槽;卧室里的季星禾虚掩着门,手上还拿着手机自顾着和朋友聊天...
李羡鱼气得眼一闭,嘴一撇,手上的包一放:“季星禾,出来!”
“等一下,马上,马上就好,你们先吃!”季星禾没动,一边回应着李羡鱼一边继续回消息。
李羡鱼见季星禾没理她,作身便要冲过去,季父拉住她“你干啥子?娃儿这么大了,他不是说了等一下嘛?”
“等好久嘛?”李羡鱼回头甩了他一眼“那厨房这么乱你看不到吗?那卧室门说了好多次了嘛?就是不听,每次都下一次,还要几个下一次嘛?!”说完季父,李羡鱼又朝卧室喊道:“还不出来吗!出来吃饭,马上!”
再三催促下,季星禾还是拿着手机,满脸不情愿地慢慢晃出来“哎呀,不是说了等一下吗,你们先吃嘛。”
李羡鱼看着季星禾乱糟糟的头发,脚上耷拉着一双的拖鞋,火气更上一头。
“你是不是一天找起让别人说?厨房做完了饭不晓得收,客厅这么乱不晓得收,一天抱起个手机在房间里面窝到起,我们一天上班这么忙,你就不知道为我们分担一下吗?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季星禾习惯了,毕竟这几天基本每天都能听到同样的话,按着平时,季星禾早就已经打着哈哈搪塞过去了。可是今天的季星禾似乎有意和李羡鱼对着干,只是静静听着她说完,冷着笑了一下
“嗯,我是没用,那你去找其他娃儿当娃儿嘛,考试之前和我说可以让我好好的放松一下总之都是假的噻,每次都说我一天玩手机,只是你们没看到我做其他事而已。”
李羡鱼瞪他“反了,我们给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种态度吗,现在还晓得回嘴了,真是养了一个白眼狼!”
“你今天怎么回事?!”
“赶快和你妈道歉!”
季父推了一下他“快点儿啊!”
忽然,传出来一声爆吼“对!我就是白眼儿狼!你觉得别人家的孩子好那就去找别人家的孩子吧!”
一声吼把季父季母吼愣了,傻愣愣地看着季星禾冲出门。
半晌回过神来,只听得家中季父季母两人的争吵“嘞!嘞逗是你说的娃儿大了,翅膀硬了,会顶嘴了”“你一天吼他咋子嘛,一天吼吼吼”“你不吼,你不管,你只晓得让我唱白脸你来唱红脸”......
季星禾闭着眼长舒了一口气,管他的,不想管了。
接近傍晚的渝城太阳已经小了许多,温度也降了不少,只是还有些许地气。
季星禾没目的地乱逛,在一处老大爷们时常下象棋的地方坐了下来。
“跳马将军,”
“莫慌,等我看哈儿”
“哎呀老李看啥子,死棋棋啦”
“哪儿死嘛,你莫咂起个嘴巴乱说”
大爷们的聊天声把季星禾思绪拉回以前的花城巷口,想起以前放学后便和伙伴玩闹,回家总会有奶奶盛好的热腾腾的饭。又想到现在,和父母的对付不来,经常性的吵架,虽然自己也知道和父母吵架不好,但是实在是有时候受不了他们的挑刺...
“呀,星禾怎么在这里,饭点了还不回去吃饭吗?”季星禾回头,是刚买完菜的裴姨和裴子轩。
“啊,我就是在家里闷久了,出来转转,现在正准备回家做饭。”
“现在回去做饭啊?那得多久才能吃饭,要不你直接去我家一起吃嘛,反正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刚好李晓锋好像也是一个人在家,要不把他喊着一起吧?成不,妈?”
裴子轩听他说还要回家现做,抢着便要邀请他来自己家吃饭,边说着,边回头央求着裴母。他本就长得好看,一双桃花眼像一对细心打磨的勾玉,眸子中汪着一眼泉似的,现在又是有求于裴姨,那眼神仿佛将人魂儿都要摄去了。
“得得得,你们仨啊,真像是亲兄弟。”
“那必须的,我们仨肯定是亲兄弟,对吧,星禾!”裴子轩得到了裴母的答应,一手勾着季星禾肩膀,一手又抢过裴母手中剩下的东西提着“那妈,我和星禾先去叫晓锋,你先回去做饭”不等裴母继续回应,便扯着季星禾去找李晓锋,季星禾艰难地回头“那麻烦裴姨了!”
季星禾和裴子轩还有李晓锋是初中的同班同学,初一开学时的军训,三人因为同手同脚被教官单独拉出来“开小灶”,因此而结为“难兄难弟”,到后来三人继续坚持“抱团取暖”政策,基本上所有活动一同出现,以至于后来,各科老师也调侃他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晚饭后,三人窝在裴子轩的卧室里打游戏。
电脑屏幕里面人物角色的技能闪动,三人的的角色身边是许多倒地的小怪。
“星禾,你老实说,你今天是不是因为和你爸妈吵架了才出来的。”
是裴子轩的声音。
“嗯?”
正握着游戏手柄在电脑前拼杀的季星禾,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脑子里却是下午和父母吵架的场景。
下一秒,电脑里季星禾的任务被BOSS一个技能打倒,
他死了。
季星禾一把扣下游戏手柄,烦躁地揉了把头发,人往床上倒,捞了个枕头摁在脸上,不过光看动作也能看出他此刻心情有点不爽。
李晓锋和裴子轩面面相觑,季星禾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以前就算和季父季母吵架也不会发这么大脾气,这次看他的反应确实是有些出乎两人的意料。李晓锋胳膊戳了戳愣着的裴子轩,示意他问问季星禾怎么回事,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挠挠头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问:
“这是怎么了,阿姨叔叔他们说什么了,,,”
季星禾不爽季母今天下午莫名其妙的发火,虽说早就已经习惯她隔两天就有的挑刺环节,但是再习惯也抵不住鸡毛蒜皮的吹毛求疵,裴子轩不依不饶地追问让他烦不胜烦,直接将枕头往他脑袋上一按,“哎呀,没事,今天他们不在,不是他们的事”说完又直接一脚将裴子轩踹开:“起开,你压我手了。”
虽然明显看得出来是因为季父季母,但是看季星禾不想说,两人也没再继续问。
片刻沉默后,李晓锋突然想起什么“嗷,对了星禾,我爸说八中这次还招了个跨省学生,好像就是你老家花城的,好像,,,是个姓宋的女生?”
正百无聊赖地丢枕头玩儿的季星禾明显一怔,李晓锋的爸爸在八中招生办任职,所以李晓锋也经常知道一些更快的小道消息。花城?姓宋?还是个女生?第一时间,季星禾就想到了小时候那个追着自己叫哥哥的水灵灵的小女孩儿,可又转念一想,花城那么大,姓宋的女生又不止她一个,宋姨宋叔工作也挺稳定,怎么可能这么巧就是她呢。这么一想,他又回过神来,挑挑眉
“嗯哼?所以呢?”
李晓锋勾住他的胳膊,整个人靠过来“我记得你说过小时候你一个玩儿的很好的妹妹也姓宋,会不会...”
季星禾不等他说完,一把把枕头砸向他脸上“得了吧你,花城又不是就一个姓宋的女生。”
李晓锋闪身躲过枕头,把裴子轩挡在身前“哟~还没说完呢,这么着急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还不承认。”
“你是不是想死?”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你是不是偏要把我挡在前面?”
......
季星禾站在门口,长呼了一口气。
开门,关门,再开门,再关门,锁门...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李羡鱼听到动静儿的时候季星禾已经把门反锁,在李羡鱼面前的只有一扇深棕色的朴素的木门。
“你还知道回来!考上八中了不起了!知道和我顶嘴了!我真是养了个白眼儿狼!”
“你有本事你就一直别出来,你出来看我收不收拾你!”
安静的房间里李羡鱼的声音特别明显,季星禾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把李羡鱼的声音隔绝在外面,就露双眼睛,盯着书桌上从窗外树隙间穿过的沙沙的树影儿。
现在回想刚刚李晓锋说的花城转来的那个姓宋的女生,似乎真的有些期待是宋泗云。她现在怎么样了呢?虽说自从到了渝城以来偶尔也有和她在手机上发消息,可是却再也没有见过面,过年时节回花城也想去找她,可是她也随父母回了老家,对她最后的记忆也只是停留在火车窗外那个泪眼婆娑的小女孩儿。
外面李羡鱼还在细数季星禾的“不孝”,季父没有出来劝她,估计又是因为工作的事出门了。
桌上的的树影渐渐模糊,季星禾在李羡鱼若有若无的数落中逐渐被困意席卷,早已习惯李羡鱼的数落声,常态罢了。
在最后的清醒也被席卷之前,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快点开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