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梦

    阿寻师从魏道士有30多年了,算来在世间有40多年光景,她一人独处于荒山野岭,早已忘却世俗。

    其实她年少时曾幸福过,那时的她正初中二年级,在某个春天的早晨,雨后初晴,她偶然间看见邻班的男生A,少年的A就如同雨后的晴天,他眼神清澈、桀骜不驯,那个年龄的她情窦初开,慢慢在心底生出一段情来,她时常故意出现在A的视野之中。

    说来幸运的是阿寻成绩拔尖容貌俊秀,A男生对阿寻也甚是倾慕,不出所料他们很快成为一对恋人,十二三岁的爱情是那般纯净不然,他们常常一起作业一起打羽毛球。

    阿寻在初二初三这两年得到人世间最珍贵的幸福,她在夜里常常感慨:“生而为人是一件幸运的事”。

    她夜里睡着时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

    阿寻后来上了高中,快18岁时,她开始对重复不断的考试排名感到乏味,阿寻依然和A男生以恋人相处,A男生和众多同龄的男生一般,他对女性身体生出□□欲望,以至于他的眼睛里生出浊气。阿寻有几次看着那个男生的眼睛,她不得不承认,A已不复十二三岁时那般清澈,阿寻顿时感到一切都无趣极了,什么全班第一名,全年级第一名、什么青春的爱情,这些都无趣极了,她渐渐地感到曾经的幸福如同初放的花蕊,很快就凋谢消失。

    阿寻在高三那年,学习之余更喜欢独处在一件空空的房间,或者一个人来到荒山对着斑驳的树影沉思,或者在瓢泼大雨时到江边看那翻滚的水浪,她一直都想找回十二三岁时身体里那股清澈的力量,可她心中也明白自己的身体在发育、长大、衰老,她看见镜子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认,自己同那个男生一般,她已经没有了十二三岁时的那般澄澈,她也被浊气侵染。她在一个漆黑的夜晚走到火车行驶的隧道,火车从隧道中疾驰而过,一阵狂风刮在脸上无法睁眼,她感受到死亡的临近,她在狂风的黑暗中笑了,她竟然喜欢这样的感觉。

    就在从火车隧道回到家的那个夜晚,阿寻的第一次感受到身体里那股清澈的力量,她感到甜蜜,沉沉的眠去。那一夜,她梦见一位陌生的女性,她召唤着阿寻,阿寻跟随这位女性一直走到荒山中,而荒山深处竟有一处废弃的道观。

    从此以后阿寻便荒废了学业,入了道门,她一直跟随着梦中相识的师父一起生活在荒山中。

    每天日出,阿寻在绯色的光芒中将师父教的功夫练习一遍,她在空房间中持咒打坐,下午在空旷之地冥想,看着天空写诗;有时阅读各种书籍;有时抚琴作画;阿寻的夜晚并不困倦,30多年打坐入定从不间断。

    阿寻的师父只在阿寻梦中出现,在梦里师父有时教授练气功夫或者经文咒语,有时只是点拨几句话,更多的时候阿寻只是看见师父模糊的身影而已。因此阿寻的学习只能依靠回忆残缺不全的梦中片段。这40多年的修行,阿寻看上去雌雄难辨,她的胸部像是未发育,头发乌黑浓密,她外表恢复到十二岁的模样,她似乎不会老去。但是因为她得到的仙法不全,40多年了,阿寻并未成仙。

    阿寻并非如同山中野人般与世隔绝,她有时也在俗世中游走经历,阿寻对红尘中遭遇的男子女子从未动心,这些男子女子似乎都如同透明人一般,阿寻总是能看透他们。这些人不外乎是争名夺利,或是爱慕身边更优秀之人,或是吃喝拉撒,或是困乏无神,都毫无神秘性可言,阿寻没有遇到一个愿意成仙的人。因此,阿寻很想见到师父真身,从道门书籍上看,阿寻师傅应是几百年前突然绝食绝情的女子,阿寻眼里这世间只有师父是神秘的。

    一日夜晚,山中格外空旷,阿寻在夜间打坐时感觉眼底有蓝色的光芒,她从入定中觉醒,外面的月亮照到屋外的空地,阿寻走了出去,空无一人,唯有一轮高远清冷的光芒在头顶,阿寻心中突然出现一种饱胀的感觉,眼中蓄满热泪,修行之人是不能轻易落泪的,阿寻暗自提醒,可是那种饱胀的感觉似乎从丹田之处升起直达眼底,在泪眼朦胧中阿寻看到不远的空地上有一束画卷,阿寻拿起画卷,这个画卷的画布似乎是百年前的画布,阿寻感觉到这画卷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阿寻的手有些颤抖,她被饱胀的情绪推动,打开画卷,她看到一个男子的画像,画像的脸有些神似师父但却不是师父,师父给阿寻的感觉是超然物外不染俗世。可这个古代男子长发长袍,透着难解的惆怅和深情。

    画中男子似乎在看向自己又似乎在看后面更高更远的虚空,画面只有人物没有天空背景等物,但却透出一种无限空旷的感觉,阿寻百思不解,后来发现是那个男子的眼睛中似乎藏着一个无限大的空间,阿寻看着男子的眼睛,心中无限酸楚,丹田聚集的真气似乎变为一种酸楚的情绪要全部从眼中泄露出去,阿寻想起师父曾告诫自己,修道之人不可动情动性更不可轻易掉泪,阿寻突然意识到如果再看下去,她40多年的修为将在几分钟之内化为泡影。

    阿寻颤抖着快速关上画卷,逃回到房间。

    阿寻准备继续入定,但眼前并非空旷的光,而是那个画中那个男子身影和他眼中的高远的空旷。阿寻发现画中男子的眼睛有一种难以理解的神秘,他和师父的神秘不同,师父的神秘可以从经文典籍中得到抽象的理解,而这位男子的神秘是在超越书卷的,并且在这40栽的尘世遇到的千万人之中也未曾见过。阿寻想忘记这个人,她只想要快速入定,如同昨天、前提、这三十多年来每个夜晚的入定一般,她希望成为师父,但是此刻的她只要一打坐静下来就会不由自主思量那个身影,她想将那神秘“去媚”,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这样带着这样的身影,阿寻又修行了5年,这5年来这个男子的身影始终伴随着阿寻的每一次入定,在窈窈冥冥的境界中,那个男子的身影一直都在,他似看非看,透着无穷无尽的惆怅和遗憾!

    阿寻在9天9夜里一直挣扎入静定却次次失败,终于阿寻在月圆的夜里沉沉睡去,梦境中她似乎酒醉晕眩,在梦里她听到一阵琴声,这琴声带着她历经了一场情深幻灭的生死轮回。

    在荒山山顶,明月高悬,清风微拂,有两个男子在山顶抚琴赏月,其中一个便是画中人:林玦。

    林玦身着灰袍,青丝微散,单薄的身体形销骨立,他似在听着琴音,又似在沉思,想着遥不可及的事情,他的眼底像一片湖泊。

    而身旁的抚琴之人便是当朝皇帝:炎凤。他抚着古琴,那琴声清澈纯正却透出一种难解的深情,他时而低头抚琴,时而抬眼看着林玦,此刻炎凤眼中只有他的身影,或者说这是炎凤眼中这世上唯一的身影。

    林玦的轮廓在月影中若隐若现,那般模糊而遥远,任何画师也无法绘制。炎凤看着他,只想永生永世沉醉在此情此景中。

    此时,山风呼啸而来,带着寒冬的气息,琴声停止,林玦抬眼看着炎凤说道:“回去吧,明日还有早朝!”炎凤拿起大氅披在他身上,他微笑着看他一眼,就那一瞬间的对视,炎凤的心又紧了一下。

    炎凤始终抓不住林玦,仿佛一走近他就消散了,在朝堂上或是其它地方,他总是远远地看着林玦,心中柔肠百转,却不知该说什么或是做什么,他始终不懂林玦,也无法知道林玦心中自己是否也这般感受。

    林玦20岁拜相以来,日夜操劳,除了处理政务,更多的时间他都在经营谍网,林玦精通鸟语,百鸟都可为他传信。在京都国动乱之际,邻国稍有异动,谍网总能提前捕获信息,才能提前布置边防,保住这10多年来的太平,那些危险的日子里,林玦常常彻夜难眠,导致身体虚耗过多,常有病痛。炎凤身为帝王却顾及君臣之礼不能亲近,只能在深夜里脱下沉重的华服黑衣乔装才能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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